37 竟有夢游症
成貴走了之後,林杏仔細想了想,倒覺成貴說的有些道理,只要自己不想當變态皇上的脔寵,最好還是離遠點兒,這天天在跟前兒,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誰知道哪天變态皇上色心一起,就把自己給辦了呢,到時發現自己是女的,可就徹底玩完了。
再說,即使自己真是太監,也不樂意跟變态怎麽着啊,故此,躲遠點兒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解決之道。
更何況,還有劉玉這死太監,在旁邊不知按的什麽心思,一會兒讓自己勾引變态皇上,一會兒又怕自己曝露的身份,這死太監都快精神分裂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除去這些因素,她對禦藥房也頗為好奇,林家祖輩上出過不少禦醫,跟安然家是禦廚世家一樣,她們林家也算禦醫世家,。
林杏看過一些祖宗遺留下的手劄,對禦藥房有過詳盡記載,按理說,禦藥房也算是宮裏的肥差,跟外頭的太醫院互為表裏。
某種程度上說,禦藥房比太醫院的規格還要高的多,禦藥房的當值太醫有兩個來路,一個是從太醫院層層選拔出來的,醫術精湛出類拔萃的太醫,方可成為禦藥房的當值太醫。
再一個就是底下的州府舉薦上來的地方名醫,雖是野路子,往往比正經太醫院出身的太醫更要高明的多。
林家古醫書上就記錄了許多民間驗方,有不少都是出自這些地方名醫之手,可以說,禦藥房彙集了這個世界的醫學精英。
雖然林杏對于給雲貴人治病的兩個太醫,頗為不屑,但對禦藥房,林杏還是頗為向往的,就那天看到太醫院的院正,孫濟世的為人,就讓林杏對太醫院存了一絲希望。
自己小時候爺爺就總說,為醫者,首要正心,正德,秉着一顆救死扶傷之心,濟世救人之德,這才是一位合格的醫者。
總是嘆息自己雖承襲了林家的醫術,心卻過于冷漠,缺少濟世救人普濟衆生的德行。
林杏知道爺爺說的很是中肯,但她始終認為人性醜惡,适者生存,自己不會罔顧人命,也不會當爛好人。
她之所以會做一名醫生,完全是林家除了自己再沒繼承人了,二一個,對于醫藥這行,她也頗有興趣,加上這行,時間靈活,收入不菲,社會地位也不低,何樂而不為呢。
對于爺爺說的什麽濟世救人普濟衆生,林杏毫無興趣,這個怎麽聽着都像是佛家弟子該幹的事兒。
不過,她自己如此,卻不妨礙對真正擁有醫德醫心人的敬佩,雖然跟孫濟世只是一面之緣,但從他的言辭之中,就能看出這是個剛正不阿,品質優良,德行公正的人,這樣的人絕不會是一名庸醫。
林杏很想知道他的醫術到底如何,并且,她還知道禦藥房藏有許多歷代名醫手劄,如果能翻閱一番,對自己也大有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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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除了這些當值的名醫,禦藥房還是個實權部門,由太醫領着炮制宮中所需各種成藥,自然就得有藥材,這些藥材可以來自宮裏的生藥局,也可自行找相關的藥材商人供貨,這一進一出裏的好處,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大。
加上是給皇上和各宮的娘娘看病,這賞賜定然少不了,比不上禦前也差不多,只不過,這樣肥的衙門,恐早有人把持了,自己這個大總管乍一去,想撈好處只怕不易,能站住腳就是運氣。
這事兒還得跟萬升幾個好好掃聽掃聽,回頭自己愣頭青的撞進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禦前的差事沒了就沒了,反正自己也不想在宮裏待下去了,去禦藥房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不過那定天石,短期之內怕沒機會了。
也不一定,就劉喜兒說,那定天石,在大齊被當成了神物,只有個什麽災,就會請到欽天監去設壇祈福,等自己去了禦藥房,再尋機會打通欽天監的關系,想看定天石還不容易。
打定了主意,倒不着急了,難得有這麽個休假的機會,正好歇歇,這些日子天天起早貪黑的當差,還得時刻防着變态皇帝騷擾,實在累得慌,如今得了清閑正好。
也不知劉玉是怎麽想的,自從自己受傷,這死太監就包攬了自己所有近身的活兒,擦藥,更衣,甚至,每天擦洗身子。
不能泡澡對于林杏來說,是最痛苦的事兒,死太監就每天打熱水來給她擦身子,林杏也沒推辭,屁,股上的傷都是他處理的,到這會兒還矯情,豈不可笑。
再說,自己這個豆芽菜似的平板身材,也實在沒什麽可藏的,死太監根本就不算男的,後宮娘娘們跟前兒貼身伺候的太監多了去了,那些大美人都不怕吃虧,自己怕什麽。
況且,死太監還長得頗有姿色,這在一塊兒待得時候長了,林杏發現,這家夥真算個尤物,可惜殘了,要不真是個賽潘安的美男子,就憑這皮相,到外頭小倌子裏怎麽也得是個頭牌。
當然,林杏這些心思,是絕不會說出來了,畢竟死太監不是什麽好人,回頭惱羞成怒,兇性一發,自己的小命就懸了。
正想着,頭發疼了一下,忙哎呦叫了一聲:“你慢點兒,再讓你這麽扯下去,我就成禿子了。”
劉玉也不搭理她,把皂角放到頭發上搓了搓,用水沖幹淨。
林杏指了指旁邊的小罐子:“還得抹這個。”
劉玉哼了一聲:“你的事兒倒是不少。”嘴裏雖說的不好聽,卻仍照着林杏的要求,把小罐子打開,看了一眼:“這是什麽?”
林杏嘿嘿笑了兩聲:“這是蛋黃跟醋調的,最能護養頭發,抹上這個,用帕子裹住,半個時辰之後再沖洗幹淨,保證頭發又潤又滑。”
劉玉皺了皺眉:“你是說一會兒還得洗一遍?”
林杏點點頭,努力擡頭看了他一眼:“你別煩啊,你不是總想讓我勾引皇上禍亂朝綱嗎,你看看,就我這現在這樣兒,身材平板還罷了,臉色還不好看,頭發又黃又澀,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別說閱盡春色的皇上,就是最不挑嘴的漢子,看見我這樣的,也沒什麽想法兒了,所以說,想達到你的目的,首先得有資本,最起碼,得把自己弄得有幾分姿色才行,你看,我這底子雖比不上你,還算過得去吧,精心的調養個一年半載的,沒準真能長成美人,到時候勾引皇上不是更容易點兒嗎,你說是不是?”
劉玉冷冷看了她一會兒:“你倒是心大,想的遠,只不過,就算你成了美人,怕皇上也看不上你。”說着把手裏的皂角丢進水盆裏,站起來轉身走了。
林杏這個氣啊,什麽東西啊,洗頭發洗一半,只得自己起來接着洗。
其實,那天統共也沒打幾板子,加上用了禦賜的翠葉蘆荟膏,早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給死太監伺候的太舒坦,讓林杏有些舍不得,才裝着傷沒好,讓他幫自己洗頭。
卻不知哪句話說錯了,死太監又惱了,這喜怒無常的勁兒,跟變态皇上有的一拼。
林杏把頭發弄好,收拾完,天也快黑了,正琢磨晚上吃什麽呢,順子就來了:“林哥哥,我師傅說今兒天冷,萬歲爺吩咐了想吃羊肉,便現宰了一只,還剩下好些肉,說一會兒叫廚子炖了,晚上請林哥哥過去嘗個鮮兒。”
林杏眼睛一亮,心說,這可是造化了,這樣的大冷天要是能吃上頓涮羊肉可真解饞了,這一想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跟順子道:“你回去跟你師傅說,總便宜他的好東西,我這心裏也過不去,你讓他把羊肉留着先別炖,等會兒我過去收拾,今兒晚上我露露手藝,教你們個新鮮的吃法。”
順子想起林興在浮雲軒做蘿蔔絲餅的情形,不免有些懷疑:“那個,林哥哥,我師傅說這羊肉腥膻,極難料理,禦廚做的時候,都要費些功夫,林哥哥真會做?”
林杏拍了他一下:“不信你林哥哥是吧,你瞧着吧,晚上保管你這小子吃不夠。”
順子半信半疑的去了。
林杏心裏知道,今兒晚上是拿羊肉當幌子,其實是萬升變着法兒的安慰自己,正好,自己也可以借機會打探一下禦藥房的形勢。
想着,便換了身衣裳,劉喜兒不知哪兒去了,自從那天成貴來過之後,劉喜就沒影兒了,聽底下的人說,劉喜兒如今得了成貴提拔,成了禦前的侍膳太監,雖沒當上侍膳總管,也等于一步登天了,再往後熬些日子,沒準真成了侍膳總管,自己這個上司時過境遷,自然就不當會兒事兒了。
劉喜兒性子自來如此,當初變着法兒的巴結自己到時候,林杏就知道,這小子是個投機分子,就是想攀着自己往上爬,如今達到目的,自然不用搭理自己了。
估摸這會兒正挖着心眼子抱成貴的大腿呢,本來她也沒把劉喜兒看成自己人,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奴才,誰跟誰一條心啊,這宮裏得勢失勢,也不過就是一轉眼的事兒,沒有良好的心态,就早找根兒繩子吊死算了。
這一晃林杏又七八天沒出屋了,在自己屋的時候,還沒太大感受,只是覺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這一出來,才知道世态炎涼。
以往自己一出來,只要是乾清宮的奴才,沒有不上趕着過來請安的,如今自己倒成了避貓鼠,老遠的見着自己,忙着就躲了,躲不過去的才硬着頭皮上來,不鹹不淡的打個招呼。
林杏這會兒終于知道,死太監為什麽這些天抽風的伺候自己了,估計死太監也覺得自己可憐,這才大發慈悲的伺候自己。
想到此,林杏不禁笑了一聲,所以,自己一直不信爺爺說的,在她眼裏,看到的都是人性的醜惡,若說善的人,也不是沒有,鳳毛麟角。
她家安然丫頭就是一個,那丫頭心裏一點兒惡念都沒有,跟爺爺一樣,相信人間至善,而自己偏偏看到的都是眼前的蠅營狗茍。
當初二狗子拿出全部存項來保自己命的那一刻,自己幾乎相信了人間真自有真情在,可後來怎麽着,二狗子竟然是劉玉的同謀,就他娘沒一個好人。
正想着,忽的被人拉了一把,林杏擡頭是張三。
張三把她拉到了旁邊的值房裏,才道:“林哥哥,這倒是怎麽回事啊?好端端的怎麽哥哥的差事就換了,那天瞧萬歲爺的意思,對林哥哥很是上心呢,還為哥哥杖斃了慈寧宮的嬷嬷,怎麽一轉眼,就換了哥哥的差事呢。”
林杏看了他一眼:“張三哥,你比我大,就別叫哥哥了,這時候,都躲着我走,唯有張三哥還過來問我一句,這份情,兄弟記着呢,以後咱們就按兄弟論交情,那天兄弟挨打,也多虧了張三哥忙着報了信兒,兄弟才僥幸保住一條命,這份恩情,容兄弟日後相報,至于差事,萬歲爺自有考量,也不是咱們當奴才的能質疑的,我倒是沒什麽,去哪兒都一樣。”
張三忙道:“我的兄弟啊,你這可是想差了,我一聽說你換到了禦藥房,急的好幾天沒睡好覺,兄弟你在禦前的時候短,有些事只怕不大知道,禦藥房先頭也屬咱們乾清宮管。”
說着,指了指東南的一片庑房:“瞧見沒,那一片就是禦藥房,比小禦膳房離得還近呢,後來是太後娘娘說乾清宮太大,怕管不過來,做主獨立了出去,弄到如今,既不屬于乾清宮,又不歸後宮,內務府又離得遠,手伸不到這兒,倒成了個三不管。
先頭的首領太監曹化,跟咱們成大總管頗有幾分交情,當年伺候過先帝爺的,便是咱們萬歲爺見了,也得給幾分體面,先頭也是禦前的人,後來禦藥房出了檔子事兒,萬歲爺調了曹公公過去當首領太監,您猜怎麽着?
這人剛去沒仨月就死了,半夜不知怎麽跑到了禦花園,掉荷花池子裏了,撈上來的時候,人都泡發了,萬歲爺叫慎刑司的人,查了整整三個月,最後說是得了個什麽夢游症,半夜裏總往外跑,這才掉進荷花池子裏,這事兒宮裏可傳了好些日子,都說那荷花池子裏有勾魂兒的水鬼,如今天一落黑,就沒什麽人敢往那邊兒去了。”
林杏暗道,夢游症?這個病又稱迷症,大多發病都在兒童階段,成人有這個症狀,基本都跟遺傳有關,父母或者是爺爺奶奶,有相關病史,才可能遺傳。
曹化之前在禦前當了這麽年差,如果真有什麽夢游症,也不會到了禦藥房才被發現,可見這個夢游症大有問題,最可能就是有人嫌曹化擋了道兒,找機會殺人滅口,又做了這麽個夢游症的假象,為的是蒙混過關。
這事兒用屁,股想,都知道大有問題,皇上卻以這個奇怪的理由結了案,只能說明皇上有所顧忌,而讓皇上有所顧忌的,在這宮裏,除了太後,再無別人。
想到此,問了句:“如今禦藥房誰管事?”
張三道:“是二總管王直。”
林杏挑挑眉:“這個王直,跟太後同姓,可是有什麽關連?”
張三一拍大腿:“還是兄弟你聰明,這王直正是王家的家仆,當年太後娘娘進宮,特意淨了身進來的,是想有個照應,有這麽個人把持着禦藥房,兄弟你去了能有好兒嗎,能保住命都得念佛,弄不好就跟曹公公一個下場,我瞧萬歲爺不一定舍得兄弟,不如兄弟再想想招兒,給萬歲爺多磕幾個頭,說不準,仍能留在禦前當你的侍膳總管,如今沒有新的侍膳總管,我這兒猜着,莫不是給兄弟你留着空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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