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遵禦守
“瞧見沒有?拖了三個月,給哀家這麽個結果。我知道他眼下正忙着鞏固北面的邊防,糧饷,兵器,哪樣兒都需要銀子,采選秀女是筆不菲的開銷,怕就怕他自個兒不樂意,明年不定又拿什麽主意搪塞,真難為他們戶部!精細估算到單個人頭上,自己家的柴米油鹽也不見得就算得這麽清楚!”
知道太後是火氣沒地兒發,橫豎是不能也不舍得怪罪到皇帝身上,只好找了戶部背這黑鍋,淑太妃合上折子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由着他們去罷,皇帝勵精圖治,大邧的江山穩固,還不準人有點自己的私心?”
太後臉色看不出悲喜,嘆口氣道:“罷,哀家何必做這惡人,暫且瞧着罷,”說着看向小康子,遞出那張如意單子,“你去罷,養心殿這回活計做得好,上壽膳房領賞去罷。”
小康子大喜,哈哈腰謝過恩,領旨走了,逛到壽膳房讨了盒肉粽,興沖沖趕回養心殿,殿內卻空無一人,追問起來,梁子擦着禦案桌腳的細灰,擡頭哦了聲道:“盛苡啊?說是上內務府領茶葉去了。”
小康子又折身出殿,蒙頭跟一人撞了個滿懷,擡眼正對上一雙缂絲龍睛,皇帝胸口對準他道:“太後那兒怎麽說?”
小康子滿頭虛汗,呈了手中的食盒道:“回萬歲爺,太後娘娘誇養心殿司籍差事做得好,賞了盒肉粽。”
皇帝點頭,指示他把食盒放在臨窗的炕桌上,便在禦案前坐下,着眼處赫然擺着一副扇套,黃緞襯底,上頭繡着二龍戲珠的彩繡,龍口處當真網了顆珠子,他撫了撫,滋潤的光澤映在指端。
殿內灑掃的太監見他回來,都往殿外退去,皇帝突然開口叫住梁子,“司籍上內務府去了?”
梁子忙應是,“回萬歲爺,說是養心殿裏的茶葉用完了,上內務府領茶葉去了。”
皇帝張開一枚折扇攤在桌上,提筆蘸了下墨,梁子見風使舵忙躬腰上前研起墨來,窺眼就他見在扇面上了了書寫了幾個字,擡起眼問道:“出去多久了?”
梁子遲登了下,忙道:“回萬歲爺,您進殿前剛出去。”
見他機靈,皇帝随意問道:“叫什麽名兒,以前伺候過人沒有?”
梁子報了姓名,大大方方地承認說沒有:“托萬歲爺的福,奴才今兒可算學到本事了。”
皇帝立起身,拿鎮紙壓了扇柄問:“識字兒不識?都有什麽其他本事?”
梁子一呆,恍然覺着這番盤問有股更深層次的意味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搜腸刮肚地把肚子裏的雞零狗碎全搜羅了出來,“回萬歲爺,奴才能識字兒,會看面相,會養蛐蛐兒,喂百靈,能編笑話兒,還能練幾招兒布庫……”
皇帝擺擺手打斷他,起身向殿外走去,“仔細在這兒看着,等墨跡晾幹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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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唯唯諾諾應嗻,聽着步子走遠,便按照吩咐等着禦筆風幹,等了一會,擡頭往禦案前看去,細一瞧,摸着下巴琢磨起來。
等皇帝跨出殿,小六子忙跟上前,出了隆宗門,走沒多遠,右翼門的拐角處立着兩只人影,皇帝停下步子立在牆後,他也只好陪着聽牆角。
“這幾日想着去找你,總找不着機會,今兒剛好瞧見你,這麽着急上哪兒去?怎麽沒在殿裏呆着?”
盛苡撈了撈鬓角,笑道:“今兒過端陽節,萬歲爺陪着王公大臣們去西苑泛龍舟了,我得閑兒,剛好殿裏的茶葉用完了,打算上內務府領去。”
宋齊低頭捋着跨刀柄子上的穗子,輕怨道:“那又不是司籍的差事,你又何必親力親為?”
盛苡被他問住了,也許她只是單純想這麽做而已,等他一路風塵回來時,能安心喝口茶。
“你來找我是為什麽事?”她沒有回答,而是擡起頭笑問,耳邊的碎發又落了下來,風一吹,輕輕刮擦着側臉的紅暈。
他心頭落了堆羽毛,風一吹,直癢癢,忍了忍還是探手把她的碎發別在耳後,輕輕攬過她的肩頭,圈進懷裏,“堯堯,明兒我就啓程去濟南了,這幾日我一直待在工部,天壽山你們家的陵墓也要預備着開始休整了,需要很多人力,你若願意,我幫着把你調動過去,事情不難辦,只要把你的名字戶籍跟他們編錄到一塊兒,想走很容易。”
她杵在他的胸前很久沒有出聲兒,皇帝氣得肝兒疼,濕淋淋冒了一背冷汗,他更多的是怕,萬一她點頭了怎麽辦?出于各方面的顧慮,他一定不會放她走,更不會放她走的是他的心,屆時不管他是強留還是挽留,橫豎是要把人留住,簪也插了,嘴也親了,他得對她負責。
她猶豫一陣,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她對他的感情就這麽淺顯,這麽輕易就能被收買。
宋齊只覺她的額頭輕蹭了下他的胸口就立馬彈開了。
又起了陣風,她推開他,眼波被吹出一圈兒漣漪,又恢複平靜,退了兩步搖了搖頭道:“我答應過他,這九年裏會一直陪着他,我得說話算話,謝謝你。”
宋齊心裏瞬間坍了一角,追進拉緊她的手,迫切地問:“那九年以後呢?堯堯,我對你……你若願意,我會護你一生周全。”
盛苡大為駭異,慌忙抽回手,“你這是做什麽!”
宋齊肩膀垮了下來,垂頭低嘆道:“怎麽會,你怎麽會對他……”
她倚着牆,緩緩落下視線,神色有些哀婉,“我知道我不該,你也不該……別因為我耽擱自己的前途,”他張了張口,被她阻斷,“別鑽牛角尖兒,我明白自己的心思,你若硬要這樣兒,我一定會辜負你的心。”
他默成一尊泥塑,心頭被她的話攪成一灘稀泥,她亡國失親的時候他無能為力,她在對別人動心之前,他沒能盡力争取,她一直是他無法企及的存在,做什麽似乎都晚了一步。
盛苡沒料着他對她是這般感情,見他失魂落魄了似的,有些自責,但也只能把話說絕,她的感情清白,只對準一人,不能再讓宋齊對她産生錯解。
“小時候在浣衣局,有位姑姑替我看了掌紋,說我命途多舛,頂上天也就能活到二十,還有三年,所以我沒必要想九年以後的事兒,那樣過得太累,你也不要多想,還拿我當妹子瞧,好嗎?”
她仰起臉,淺淺的笑,從來都另他無法拒絕,遲鈍地點頭答應,信誓旦旦地道:“堯堯,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盛苡點頭:“借你吉言,長瑛哥,此回出京,你要小心,時候不早了,你快下值回家去罷,養足精神,預備明兒啓程。”
宋齊握緊刀把跪膝行了一禮,起身深看她一眼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個兒。”言罷,背過身駐足停了片刻,跨步走遠了。
盛苡默看了會兒,撲了撲肩頭的牆灰,也走遠了。
進了內務府大門,值班太監石堅正跟幾個筆帖式侃大山,盛苡便立在門旁耐心等待。
“……放眼咱們北京城,你們随便打聽,誰不知道我們石家,當初咱們先帝爺入關那時候,我們家老太爺,那是為先帝爺抗馬鞍的!一路殺進京,磨爛了好幾副鞍子,都是我們家老太爺給換下來的,老爺子咽氣兒前肩頭還留着鞍印子沒消吶,我爹叔伯弟兄幾個勸了好幾個時辰,死活都不肯閉眼,臨了還是我二大爺牽了匹馬進屋,聽見馬屎蛋子噗噗騰騰滾了一屋,老爺子立馬就安心歸西了,要論忠心,誰也比不上我們石家。”
一筆帖式諷笑,“一聽你這話都有虛頭,先帝爺入關前後也就花了個把月的時光,馬鞍子能磨爛好幾個?你當是鐵打的屁股不成?還有你們家老太爺,別是被馬糞熏過去的!”
話落,幾人哄然大笑,石堅不以為然,掏出一只瑪瑙帽的鼻煙壺狠吸了一口。
盛苡趁着空當進門說明了來意,一見是禦前的人,衆人都不敢怠慢,一筆帖式忙提筆問清了茶葉的品種數量,打發一名蘇拉去茶庫領取,盛苡笑道:“要不我也跟着去一趟罷,順便上茶庫裏取一些紙跟絨線,完了再麻煩您記錄。”
聽她話說的恭敬,幾人都扭過頭打量,那筆帖式不敢有什麽不樂意的,忙點頭道:“姑娘去您的,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
盛苡謝過,剛擡腳就被一人叫住,“呦!這不是殿裏的司籍大人嗎?”
轉過身,見石堅歪頭抽着鼻煙,高高坐在堂櫃後看她,盛苡福了福身,“石谙達慢坐,我先忙去了。”
石堅皺了皺鼻子,冷笑:“說這話可真夠嗆的,就你忙,別人兒都閑着似的。”
話到這,故意尋事兒的意圖就很明顯了,盛苡不明白哪兒得罪他了,想了想,估計是因為她自作主張上茶庫,把人家繞開了,畢竟是值班太監,一天的來往調度都得他指揮,興許是覺着面子上挂不住,就恭敬認了個錯道:“是我的疏忽,怠慢谙達您了,您多擔待。”
石堅不領這情兒,“甭介,咱們哪兒擔得起您這話啊,別回頭狗仗主子勢,讓咱跟着吃苦頭不是。”
幾名筆帖式一聽都驚乍了,禦前的人走哪兒不帶着天大的臉面,罵人家是狗奴,不等于間接罵皇帝是養狗的嘛!
一筆帖式笑着出來打哈哈,“姑娘別跟他一般見識,這人腦子裏缺根筋,有時候就喜歡幹撅人,您多擔待。”
盛苡不是個斤斤計較的性子,但頭回被罵得這麽難聽,瞧見石堅露出黃板兒牙沖他不三不四地笑,氣得心裏幹噎,冷問道:“谙達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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