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剛考完試的第二天晚自習, 憋了幾天的學生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剛好所有老師都去開會, 教室裏鬧哄哄的。

柴曉東換了位置坐在最後一排，正敞開雙手, 一條腿踩在椅子上, 和坐在前排的幾個人侃侃而談。

周圍不斷有笑聲傳來, 姜彥正翻着參考書, 找了幾本, 才終于找到之前測試考到的幾個知識點, 明顯已經超綱了。

見他緊緊皺着眉, 沈默看了一眼。“你沒做對嗎？”

“做是做對了，就是太難了些，就算老師要用來測試摸底, 也不該出這麽難的。你做出來了嗎？”

沈默：“……”

“你寫不出，其他人肯定也寫不出了。”

沈默微微斂眉，看着眼前正在不斷重複他成績不好的人，覺得很有必要重新樹立一下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

“寫不出來就算了, 也不會怎麽樣。”

“我就是擔心……”

正說着,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鬧什麽呢？整個年級，就你們一直吵吵鬧鬧, 沒有半點高三的樣子！”

尖銳的聲音讓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去, 看到門口的人, 誰也沒有再說話。但對方卻踩着高跟鞋走進來, 怒氣沖沖道：“你看看你們的樣子，老師一走就亂成這樣……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績，你們有資格玩嗎？不看書不寫作業，還有心思鬧？你們不學，也別影響到其他班的人！”

陳遠梅每年都是高三年級主任，也是五班的語文老師，就在隔壁。每次五班一到語文課，就算隔着一道牆，四班的人也能聽到她講課的大喊聲。

她一口氣迅速訓斥了十多分鐘，尤其是剛才一直踩在桌子上的柴曉東，被拎出來罵了幾分鐘。

所有人低着頭，平時陳遠梅有事沒事過來，要是看四班不順眼，必定進來罵一會兒，十多分鐘都是小事，有一次足足罵了一整節晚自習。從頭到腳，把四班的人貶進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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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下課鈴聲想起，她才不滿在教室中掃了一圈，冷聲道：“下次要是再說話，直接出去跑步！看你們還能高興到什麽時候！早點回家算了！”

說完，扭頭踩着高跟鞋走了。

人才剛離開，就有人小聲抱怨起來。“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成績好點嗎？”

“說得好像就你們五班聰明似的……”

“剛才我從剛才上廁所過來的時候路過五班，他們還不是在鬧？就知道罵我們。”

剛才承受了大量責罵的柴曉東不滿道：“陳遠梅平時不就這樣嗎？姜彥，上個星期你遲到跑步，還記得嗎？其實那天五班也有幾個人遲到來着，還是在你後面來的，剛好被陳遠梅發現。後來還不是沒有跑？”

剛說完，另一個人忍不住開口。

“遲到算什麽？就算是逃課違紀，只要是五班的人就跟穿了黃馬甲似的，從來不會有事。”

姜彥想了想，對那天的事倒是沒什麽印象，只是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平時遲到被罰跑步的時候，好像确實從來沒有見過五班的人。

本來以為是他們班的人比較自律，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回事。

“不就是五班的成績好點嗎？有什麽大不了？我們班也有姜彥啊！對不對？”柴曉東轉頭朝姜彥看來，手臂搭着他的肩膀道：“姜彥可是年紀前五，五班的人還不是被他壓在腳下！”

沈默目光一掃，把他的手拿下來。

“說歸說，不要動手。”

柴曉東滿不在意地揚起手，“姜彥，你可是我們四班的驕傲！一定要幫我們幹翻他們！”

姜彥有些無奈。“就算我可以，也只有一個人，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讓他們改觀。”

聽見這話，幾人卻興趣缺缺。

“我們是什麽水平我們清楚，跟五班比……還是算了吧……”

四班的成績普遍不好，全班四十五個人，四十四個拖後腿，姜彥一個王者帶青銅，根本帶不動。陳遠梅驕傲也确實有驕傲的資本，五班的成績是高三理科班中最好的，幾乎每一科都獨占鳌頭，平均分也遠遠把其他班甩開，前五十名幾乎都被他們包攬了。

“反正陳遠梅看我們不順眼也不是第一天了，習慣就好。”

“老子見不得五班那些學霸的嘴臉，假惺惺！我可不想學！”

一群人迅速散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比起學習考試，他們寧願繼續混下去，反正都已經混了兩年，也不差最後這一年。

姜彥皺起眉，轉頭朝沈默看去。“你呢？”

“你教的話，我就學。”

“我本來就一直都在教你。”姜彥微微湊近了一些，笑着道：“我剛才從參考書上找了幾題，以後月考可能會考到，待會兒我教你。”

柴曉東看到姜彥桌上的參考書，倏地睜大眼睛。“這本書我也有啊！”

那天一回到家，卧室就放滿了一整排嶄新的參考書，全部都是柴母買回來的，裏面有一本好像就和姜彥手上這本一樣。

他走過去一看，又發現幾本十分眼熟的。

“這個也有……這本好像也是……奇怪，你和我媽眼光怎麽一模一樣？”

姜彥點了點頭。“因為是我讓阿姨買的。”

柴曉東愣住了，自從家裏多了那幾本參考書之後，他放學之回了家還要繼續做題，游戲全部離他遠去。這幾天他已經悄悄在背後把書店老板罵了八百遍，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你……我跟你拼了！”

柴曉東揮淚沖過來，還沒靠近，沈默斜跨一步，擋在姜彥面前，“幹什麽？”

他腳步一頓，隔着沈默和姜彥遙遙相望。“大佬，救救我吧，就因為你讓我媽買的那些參考書，我就快要原地飛升了！”

“那些不是很難。”姜彥想了想，道：“大多數我都教沈默了，他教你怎麽樣？”

上次沈默教柴曉東教得不錯，而且效果很好，讓他教還可以趁機複習一遍。

柴曉東聞言，臉上的表情迅速一變，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鏡。

“我還是自己來吧，天道酬勤，我應該可以做到的。”

說完，昂首挺胸，帶着最後一絲驕傲離場。

上課鈴聲剛響，馮志剛緊鎖着眉頭走進來，朝正準備給沈默講題的姜彥道：“你出來一下，有點事兒要和你商量。”

姜彥還沒起身，沈默低道：“最近他怎麽總是這時候找你出去？”

語氣語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自從自己晚自習搬上來和姜彥同桌之後，馮志剛總是有是沒事就叫姜彥出去，一去就小半節課，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還不是因為你？每次老師找我，都是談你的事。”姜彥想了想，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什麽壞事了？”

此時姜彥已經站起來，彎着腰湊到沈默眼前，一瞬間沒有把握好力度，靠得有些近了，從斜後方的角度看，就跟親上了一樣。

後排的同學睡了一節課，剛擡起頭，猛地看着眼前的畫面，心裏受到了一萬伏特的強烈沖擊：一定是我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

現在他們都已經這麽肆無忌憚了嗎？

大晚上的，将竟然在如此神聖，園丁們教授知識，培育祖國花朵的地方，做出這種事情！

世風日下！

同學出離憤怒了，氣得趴下去又睡了一覺。

沈默擡頭看着眼前的姜彥，燈光映襯得他的皮膚很白，看上去軟軟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我就算要做壞事，也是跟你一起做。”

姜彥揉了揉被他捏過的臉，不滿道：“我可是新世紀好學生，遵紀守法，從不做壞事。”

說完，把剛才畫出來的幾道題地給他。“你先寫，待會兒回來我教你。”

姜彥一走，沈默看了看剛才姜彥地給他的參考書，起身跟了上去。

姜彥來到老師辦公室，馮志剛和陳遠梅竟然都坐在裏面，看到他進來，陳遠梅滿臉笑容地招呼：“姜彥，你來啦，快過來。”

熱情的态度讓他有些不适應，剛走過去，馮志剛道：“之前測驗的成績出來的，你考得很不錯。”

他翻了翻手中的試卷。“有些知識點我之前沒有講過，你是自己學的？”

“在參考書上看到過。老師，這次考試題目難度太大了，很多人都寫不出來。”

“我知道，但這也沒辦法。”馮志剛嘆了一口氣，道：“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去五班？”

姜彥臉色一驚。

“去五班幹什麽？”

他看了一眼剛才還在四班吵了一節課的陳遠梅，微微皺起眉，雖然五班成績好，但他還是比較喜歡四班。

陳遠梅笑着道：“這次的測試就是為了選出尖子生，目前其他幾個班成績不錯的都換到五班了，你待會兒回去也收拾收拾東西，今天晚上就搬到我們班來。”

姜彥詢問地朝馮志剛看去，對方卻沒有說話，已經默認了。

他想了想，道：“我在四班也是一樣的，不用搬了吧？”

“這哪兒能一樣？”陳遠梅睜大了眼睛，眼中透出明顯的嫌惡。“五班的老師和學習氛圍都很好，你的成績很好，不能繼續讓你留在四班那種環境裏，反而耽誤了你。等你來了五班，我們專攻拔分題，每個人都考高分。”

姜彥察覺有些不對。“那四班怎麽辦？”

“四班幾個人成績本來就不好，讓他們參加高考已經很不錯了，接下來可是重點複習的時間，看他們的态度，自己不想學就算了，還影響其他班的情況。到時候分數低于六十的，能勸就都勸回家，等高考的時候來走個過場就行。”

姜彥心頭一驚。“那我們班不是大多數人都要回去了？”

陳遠梅滿不在乎道：“他們就算留下來，也沒什麽用。喜歡玩，就回去好好玩，別在這裏影響別人。姜彥，你可不一樣，我相信你來到五班之後，一定能考得更好，要不要過來？”

“我……”

姜彥剛開口，嘭一聲！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姜彥一回頭，見沈默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想要往下滴水，直接走過來。

“姜彥不走，他要輔導我。”

說完，又想起姜彥的情況，他的成績确實好，整天和四班鬧哄哄的人一起上課，學習還能這麽好，如果換到了五班，就跟陳遠梅說的一樣，肯定能比現在還要好。

他眉心一皺，心裏天人交戰，拉住姜彥的手，聲音瞬間軟下來：“你想去五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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