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山雨欲來風滿樓(中)
? 日落戌時。
蓮初安安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屋內綢帳錯落,燈火如豆,她的睫毛投下一片蝶翼似的陰影,。閉得緊緊的門窗上映出兩個高大的灰影。
“如何?”成洹墨眸望向院落深處,除卻秋蟬竭力嘶鳴,唯餘一片靜寂。
非魚瞥他一眼:“如你所想。”
成洹眉頭緊蹙。
蓮初黃昏時分睡去後便叫不醒了。是他糊塗,不說那異樣的香氣,蓮初雖然嗜睡,可也未曾在白天休憩。還童,她竟中了還童。隔溪臺裏是确保安全的,按時日算來,想必這毒是在碧霞元君的集會上中的。
“難為你深居簡出的,還能知道還童。”非魚唇角勾起,“若不解毒,你的娘子可就要變成孩子,然後煙消雲散于六界之中了。”
不理會他的笑,成洹眼底墨色翻湧:“不會,她不會變成孩子。這藥雖名還童,卻并非返老還童之術,只是回返生者所有的生命軌跡罷了。”
“哦?”回返所有的生命軌跡,不就是變成孩子嗎?即便蓮初是個花仙,那也就是變回本體,再失去形神歸于自然。
“她會變回蓮花,然後......”成洹沉默。然後她會變回羽素,但結局都是相同,便是消逝于世。
非魚斟酌着他的沉默:“然後就不是我所能知曉的了,對吧?”
“你若能在歷劫一事上也如此知進退就好了。”
“多謝上神關心。”非魚輕飄飄一句感謝,“我這就回去配制解藥,只是這藥引還要靠你。”
成洹看向屋內,燈火搖曳,隐隐可見重帷疊帳後蓮初的身影:“不論是何物,你都只管放心。”
非魚心中輕嘆,這話恐是對那病人說的,而非對他這個暫時充當醫者的制毒人。
“花靈。去找一個修為上乘的花靈給我。”
花靈者,顧名思義,花之靈也。人失靈,仍有魂魄可支撐軀體。花失靈,則萬劫不複也,花仙亦然。所以,花靈對于那些由花化仙者來說是重于仙體的東西。
“知道了。”成洹只淡淡三個字。
非魚怔了下,成洹啊成洹,你勸我知進退,如今輪到你,你又可知進退。弑仙,可是要遭天譴的。只是知道他意已決,多說無益。
可不是,只愣了這一會子,便聽成洹道:“快去配解藥。”
青音從角落裏走出,看着成洹:“上神。”
“有消息了嗎?”
“散出去的岚都回來了。”青音略頓了頓,“那些能往來于墟的岚說大約是花仙白芍和天姬芷瑟。
芷瑟,白芍。
轉身入了房門,被昏黃燈光纏繞的人兒安然無知。成洹眼裏有墨色奔湧,傷她的,便不能留。
“天姬芷瑟,是她。”慣穿白衣的女子神色慌張,語無倫次,已然無法反抗“是她,你放過我吧。”
靜立一旁的男子墨眸低垂:“她也逃不過的。”
完了。天姬他都不會放過,何談放過她。白芍一下子頹然,她若知道天姬要她毒的竟是上神成洹的女人......知道又如何呢?她黯然苦笑,上神和天姬,哪一個她也惹不起。
成洹一招取了白芍花靈,有鮮血濺在繡着怒放蕙芷花的屏風上。她死前甚至來不及看清殺她的招數,最後一眼只是殺她的人離去的背影。
金線繡的蕙芷驀然生香。幻化出一襲妃色綢裙女子,她摸了摸頰上的血,打量着死不瞑目的花仙。
那女子氣質娴雅,甚至還有幾分柔弱之意,只是嘴角噙着妖異的笑,雙目裏全是癡迷狂熱,不虧是她的師傅,真是幹淨利落。
“快些來找我吧。”她溫柔得仿佛與情人耳鬓厮磨。
離去的成洹趕至非魚府上。
“你殺了哪一個?”非魚接過花靈閑問難得登門的成洹,仿佛成洹并不是觸犯天規,而只是随便殺了只雞鴨。
成洹坐下,閉上眼,眼前都是今晨蓮初白皙皮膚上浮出的血痕。
“白芍。芷瑟唆使她下的毒。”
非魚聳肩,手上的活計卻不停:“你不覺得太過順利?追查到兇手也好,得到藥引也好。”
成洹語調就平常冷些:“白芍不過是芷瑟用過即丢的棋子。被我查到才是她的目的。”
“被你查到對她有什麽好處?”非魚笑道,“那不成她看上你了,急于證明自己的存在?我倒覺
得她看上你所以眼紅蓮初倒是有幾分可能。”
“你少說些胡話,好好配藥吧。”
非魚不理會成洹,細思片刻,乍然停下手上的動作:“芷瑟,可不是你的好徒弟?”
成洹沉了一口氣:“什麽徒弟,不過是指點了一年的孽障。”
“孽障。”非魚挑眉,“這其中又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了?”
“閉嘴。”成洹一句寒涼,“配你的藥。”
非魚聞言扔下藥杵:“嘿,我還沒問你收醫藥費呢,小心我不幹了,反正不是我娘子。”
“蓮初若是如何,你便如何。”
只這一句,非魚便拿起藥杵笑道:“玩笑話罷了,不要當真。”
蓮初這家夥對他雖是不冷不熱的,他卻還是覺得她若是白白死了怪可惜的。他想要救的人,第一個是景意的娘,第二個是景意,第三便是蓮初了。真是便宜她了。
半晌非魚又開口:“芷瑟你打算怎麽辦呢?”
“你覺得呢?”成洹眼底有幽深墨色。
“我不想勸你,一是我這種不知進退的沒資格勸,二是我這種不知進退的不想勸。”非魚想若是此刻即将消失的是景意,他也定會如此,“只是你要知道,做了,就逃不掉了。”
“在那之前,我會讓蓮初離開。”不論懲罰如何,他總不想她知道。
非魚抿了一下唇:“随你,七日後來拿解藥。”
“七日?”還童藥力發作雖緩,卻易深入骨髓,其解藥煉制極費精力,少則十日多則百日。
“感謝我吧。”非魚扯動嘴角,“到時我未必有力氣将藥送過去了。”
成洹擔憂着蓮初的情況,不久便離去。
真真是物以類聚。看他身影匆匆,非魚勾唇一笑,不知是哂是贊。
痛,好痛。
蓮初仿佛沉入了暗無天日的沼澤,她感覺得到有脆弱的氣泡偶爾在身邊經過,緩慢地往與她相反的方向上升。大約因為被包裹在沼澤之中,那尖銳的疼痛感也遍布周身,如同被鋼鐵鑄就的黑色細絲纏繞拉緊。
眼前雖一絲光也無,卻有一幕幕日來于成洹相處的畫面若走馬燈一般閃爍,仿佛沿着光影的軌跡回環旋轉。然後是一片寂靜,除了痛感仍存,其他四識皆喪。沒有任何慰藉,蓮初愈加痛苦。
“疼......”她口中呓語。
守在一旁的成洹拭去蓮初額角的汗,前所未有的感到自己的無力。即便是尋她不得無望之時,至少他還有個奢望,也許明日就找到了。如今,除了等這七日,除了施術為她略減疼痛延緩變化,他再無計可施。
不過片刻,她額角又被細密的汗珠占據,平日舒展的娥眉緊緊蹙起,白皙的面容上遍布自內向外浮現的猙獰血痕。他欲再度為她拭汗,伸出去的手卻在她容顏上方停住,不可自控地顫抖。
蓮初叫出聲來,撕心裂肺。
成洹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手帕,指甲隔着手帕嵌入手心,濕意在手心蔓延。慌亂,不安,都遠勝過當初他找不到她的時候。愈是慌亂,愈是不安,愈是提醒成洹那個害了蓮初的孽障。
可比起慌張自責,仇恨芷瑟,他更擔憂她。
“蓮初。”成洹低喃,“你可怨我讓你陷入這般境地。”
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也不在乎,只自言自語:“怨我也好,你醒過來以後盡情怨我吧。”
“上神。”青音立于屋外,眼下全是疲憊,“解藥制了七日,您便七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這
可怎麽使得。我一個人看着也無妨,您好歹歇歇吧。”
數秒後,成洹才開口:“這些都是小事。”
這樣的回答也在青音意料之中,可他仍是幾乎想哭,即便是神祇,如此也受不了啊。還想說些什麽,成洹卻又開口:“你一個時辰後去取解藥。”
這一個時辰較這七天而言似乎更為漫長。時辰一到,青音便快去快回,得了解藥。
那解藥與還童相同,亦是粉末狀的香末。清淡的甜香在屋內散開,令人神清氣爽。
蓮初臉上的血痕顏色褪去,只餘一些緋色還未散盡。
“非魚先生說約摸半個時辰就會醒了。”大約也快了吧。青音心想,女主人雖和他關系不親密,可也算交好。他希望她好起來,一方面是為上神着想,一方面,他也是真的不願她有事。
“青音你這幾日也勞累,去休息吧。”說是他七日來如何如何,他知道青音這孩子一定也沒能好好休息。看他眼下的烏黑也便知道了。
青音卻不願走:“上神,我沒事的。”
“不要逞強。”
到底誰在逞強?青音無奈從命:“是,青音退下了。”
将眸子重新鎖在蓮初身上,成洹看她舒展的眉頭,握住她仍是冰涼的手,也總算松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又一個時辰後。成洹心若沉石,吻上手中蓮初的指尖,呢喃破碎。
“蓮初,你為什麽不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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