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遠親李順

“你為什麽不告訴朕，你是绮羅家的人？”李乾順終還是忍不住問了。

琉璃把玩着一撮肩膀上的發絲，歪着腦袋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盯着李乾順，“那乾順哥哥也沒告訴我，你是當今聖上呀！我們算是扯平了！”

哪有人會在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的身家全盤托出的，想也知道的嘛，她還沒傻缺到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連帶着把生辰八字都丢給陌生人。說好聽點吧，那是信任人家，說難聽點呢，那是傻缺，萬一對方是個壞心眼的人，把生辰八字拿去作怪，那她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雖說生死有命啦，但是她可不想因為這種冤枉事死了。

乾順哥哥是個好人，她才“大發慈悲”把名字告訴他，要不然她肯定來個鼻孔朝天甩都不甩他一下。

李乾順想想也是，他當日也是不便表明身份，便也不再介懷，“朕從沒想過會再次見到你，适才真有些吓到了！”

想到剛剛他硬拗過來的理由，也不知道母後信了幾分，所幸母後并未追究下去讓他着實松了口氣。但他說的也是事實，小小的琉璃确實很漂亮很可愛，與她在一塊，他的心都很平靜，她的每一個笑都能讓自己的心似化開了蜜般甜上眉梢。

這些日四下無人時看護身符時總會想起那日短暫的相會，甚至心裏竟然還會萌生如在宮中有她相伴，也許心就不會總覺得累。母後适才說成親家時，他的心噗通噗通直跳、有些小期待，如果她能應承下來，即便是将他一輩子困在皇宮無所作為他也無所謂。

只是她如此豁達不喜束縛的個性，怕是不可能會應承下來吧？思及此，李乾順不由得嘆息一聲。

“哈哈，乾順哥哥是不是不喜歡與我一起呀，竟然當着我的面嘆氣耶！”琉璃忍不住酸他。

李乾順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朕沒這意思！”

“逗你玩的啦，別緊張好不好！”看着李乾順略顯緊張的模樣，琉璃覺得特別好笑便咯咯咯的笑開了。

李乾順不自在的轉移了話題，“不是說帶朕參觀府邸？緣何帶朕到這外頭來？”

李乾順不解的打量着這個離桑家府邸不遠，但有些破舊的四合院大門，不明白琉璃為什麽把他帶到這裏來，她的貼身婢女還帶着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跟随其後？這般破舊必不會是桑家府邸，那這又會是何處？

琉璃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得，徑直推開門進去。

“琉璃姐姐！”

“琉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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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推開門，便見十幾個人蜂擁而來，圍着琉璃和他團團轉。

“大家都還好嗎？”琉璃開心的與他們擊掌。

“你怎麽才來呀，還以為你今年都不來看我們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笑呵呵的看着琉璃，那眼神裏分明藏着愛慕，讓李乾順不由得心下一陣不快。

琉璃朝着他吐了吐舌頭，“任曦哥哥，你也知道我一年就才這麽些天能呼吸道外面的空氣，我這不是來了嗎？再說，我下次可不願來了！”

任曦親昵的拍拍琉璃的頭，“你要不來，這一大家子的人還不把我給滅了，大家可都是數着日子盼你來呢！”

“我也很想你們的！”琉璃一手環着一個更小的孩子，笑得非常開心。

“琉璃姐姐，他是誰啊？”看那衣冠楚楚的模樣，沒準是個皇族。琉璃姐姐今天怎麽會帶了這樣一個人來？

“啊，他呀，是我一個遠房的哥哥，家裏可有錢了，你看看穿得多華貴呀！”琉璃暗中給他使了個眼神，“你們有什麽需要盡管提，我這哥哥肯定會滿足你們的！”

“在下李……李順！”雖然不知道琉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先配合她吧，稍後有機會再問清楚便是。

“真的什麽要求都可以嗎？”一個紮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那張粉嫩的包子臉上睜着明晃晃的大眼，滿眼希翼的看着李乾順。

“嗯，姐姐說是便是！”李乾順輕輕拍着她的頭，“說吧，你想要什麽？”

“琉璃姐姐每次來都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給我們，所以我們才有辦法一直活到現在，我想送姐姐一件禮物，可是我沒有錢……”小女孩越說聲音越小。

“意薰，姐姐說過好多次了，只要你們都健健康康的就好！”琉璃心疼的捏捏意薰的小臉。

李乾順一臉溫和的看着意薰，“那你想送琉璃姐姐什麽？”

“上次姐姐來看我們，我不小心把絹帕弄丢了，我想送姐姐……”意薰越說越小聲，她知道上好的絹帕要用不少銀兩才能買到的，但是弄丢了姐姐的絹帕她心裏真的很難受，雖然姐姐一直說沒關系，那本就是身外之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可是她總日思夜想着有天能買條還給姐姐。

“這個不難！”李乾順道是很難實現的願望，沒想到竟是這麽簡單而又單純的願望。“還有嗎？”

意薰擡眸看着溫和的李乾順，舔了舔嘴唇，雙手不停揉搓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大哥哥想必是個有能力的人，如果可以，能請大哥哥幫忙，讓我們任曦大哥進私塾嗎？他可好了，雖然嘴巴偶爾壞了點，但是心地非常好而且很聰明，如果不是他和琉璃姐姐，我們露宿街頭不說，可能還會餓死在路邊了！”

李乾順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打量着他的任曦，“只要他本人願意！”

察覺到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碰撞，琉璃有些無力的嘆息一聲，“此事日後再議好嗎？別在我面前這樣，我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

二人聞言都收回了視線。

“萬寶！”李乾順喚來站在他們不遠處的萬寶，“你且帶上意薰他們，但凡他們需要的，都買予他們！”

李乾順無意彰顯自己的派頭，只是他如不做點什麽，怕死會費了琉璃帶他來此的心意。雖然不知道琉璃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直覺必須這麽坐。

“是！老奴明白！”

“青青，你也随萬寶大叔一同前去！”琉璃轉頭對着青紗眨眨眼，“今日沒帶上的，就讓萬寶大叔他們補上！”

聽到任曦鼻子悶哼了一聲，琉璃湊到他耳邊，“你就放心讓意薰他們跟着去呀？你且跟去！這主可是很有錢的，難得來一趟，怎麽的也得讓他多放點血，你在此幹瞪眼他能心疼、不舒服才怪，不痛不癢而已！”

說得任曦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想說點什麽卻終還是被他咽了下去，點點頭跟在意薰他們幾個身後離開了。

“琉璃，你難得來，我們去燒幾道你愛吃的菜，吃完再走如何？”未随行的，其中一個高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一臉希翼的看着琉璃。

“蒼蘭姐姐，不必客氣的！我這哥哥一會便走了，我也留不得！”琉璃溫婉的笑了，“改日我定來與你們一同吃飯，如何？”

“那我們去準備點糕點吧！”蒼蘭不等琉璃應承便拉着餘下的幾個弟弟妹妹離開。

琉璃聳聳肩也再出聲制止，行至院中大樹下的秋千前坐下，怡然自得的在那秋千上蕩啊蕩的，怡人的風吹起了她的發絲，衣袂飄飄的樣子，竟頗有幾分仙女下凡的味道，嘴角那一抹惬意又淡然的笑，讓随意在樹下石桌旁落座的李乾順不由得看癡了。

“乾順哥哥，這神情好生奇怪！”琉璃知道他一直在打量着她，雖不讨厭但總覺得奇怪。

李乾順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你怎會識得這些人？”

适才打量了下這個有些破舊的四合院，雖是破舊了些，但是經人收拾了下，倒也還算像樣。桑家雖不是位高權重、家財萬貫，琉璃應不會與這些各式各樣的人有交集才是，為什麽那些人幾乎将她當成菩薩一樣？

“他們都是在戰亂中幸存的孤兒！”一句話震得李乾順的臉生生的疼，擡眸卻見琉璃的臉似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我也是偶然遇到街上流浪乞讨的他們，知道了他們的遭遇，覺得給他們一錢半兩的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這裏本是廢棄的房子，我便讓爹娘幫忙讓人打掃了這裏，讓他們入住。一來有了個遮風擋雨之所，二來有了住所，他們也能靠自己自食其力。我偶爾來看看他們，帶些生活所需來而已，他們如今的生活乃是他們自己努力得來的，但是如果能有更好的生活，我自是希望他們能有更好的發展！”

“所以，你便把我帶來？”瞬間，李乾順似乎有些明白琉璃帶他來此地的用意。

琉璃輕輕的搖頭，“我沒乾順哥哥所想的那麽偉大，他們都是乾順哥哥的子民，但是經受戰争之苦對朝廷皆有怨言，我只是想讓乾順哥哥看看他們！希望有朝一日，乾順哥哥能免除戰争之禍！”

“可是……”

“我會告訴他們，乾順哥哥一定會是個絕對不會讓他們受苦的明君、好皇帝！”琉璃嘴角挂上一個明快的笑，讓李乾順的心似卯足了畢生的勁般劇烈的律動着，眼中似乎除了琉璃再也容不下天地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