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心思難掩

“皇上，夜深了，該就寝了！”萬寶看李乾順屏退所有宮人們後獨自作畫至深夜，依舊沒有就寝之意，便上前來提醒，卻見李乾順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話，甚至連頭都不曾擡起來望他一眼。

走近一看李乾順所作的畫像竟是琉璃姑娘，形态各異而且畫得惟妙惟肖，仿若琉璃姑娘此刻正躍然于紙上一般。再看李乾順如癡如醉的看着畫中人，手上還捏着琉璃姑娘送給他的護身符，不由得暗自倒抽了一口氣。

這皇上雖年幼，除卻他的抱負，如今心思卻已然圍着琉璃姑娘轉了！太後娘娘對初見的琉璃姑娘贊譽有加，曾當衆詢問是否結親，琉璃姑娘已明确拒絕！雖太後娘娘面上不說，卻也難以确保太後娘娘知曉皇上喜歡琉璃姑娘到如此地步，是否會大發雷霆為難绮羅家？

如真到那地步，夾在中間的皇上必然是最為難的。但願他的擔憂是多餘的，他們之間不會發生那麽可怕的事。

李乾順回眸看到萬寶正以擔憂的神色看着他，遂緊了緊手中的護身符，回以一抹淡淡的苦笑，“萬寶，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李乾順知道他的心思如今除了抱負只有琉璃而已，雖然琉璃曾當衆拒絕了母後，但如他求母後賜婚，母後應會欣然，而桑家也沒有理由拒絕。只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思想讓琉璃為難，即便他是真的真的非常讓琉璃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一想到強迫琉璃留在身邊，可能會讓琉璃一輩子都郁郁寡歡，他心裏就極為不舍，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跟母後開口。但是越是如此，心裏的思念就越是加重了幾分，而這份思念卻常讓他夜不能寐。如今，他很怕他的這份心情會變成執念，而傷及身邊他最重要、最在意的人，他該如何是好！

“皇上……”萬寶知道李乾順的心思，卻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語來勸慰他，或者該說，他選擇了沉默，聰明如李乾順，必然能了解他的心思。

李乾順看着眼欲言又止萬寶，淡然一笑，“罷了，讓你說這事顯然是為難你了！”

皇上心裏的苦，萬寶豈能不知！歷代帝王将相，希望自己生在普通人家的多不勝數，如今皇上的心怕也是如此！倘是生在平常人家，也許他便能放手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追求任何他想追求的人事物。

皇上的心是不喜受約束的，可惜他偏偏生在帝王之家，許多事本就不能遂他所願，忿然、憂傷也是在所難免之事。重情重義自是好事，但在太後娘娘這處，怕非是好事而是禍事一件吧？皇上擔憂的怕也是這個了。

萬寶的心泛着淡淡的疼，卻仍不忘出言提醒，“皇上，夜深了，該就寝了！”

“朕了無睡意，今日夜色不錯，朕想出去走走再回來！”看着窗外的夜色，李乾順突然想出去走走，轉換下此刻煩悶的心情。

萬寶似乎想說什麽，但是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今晚高空懸月、微風習習，讓皇上出去走走換換心情，也許會好一些。

看着李乾順始終仰望着天空上的月亮不發一語，萬寶很想上前去勸慰一番。聽到背後有腳步聲，萬寶回頭一看來人心下一驚，正想通報，對方卻比了一個噤聲退下的動作，萬寶這才安靜的立在一旁，心裏卻是忐忑不安，眼角餘光一直瞟着李乾順所立的位置。

“萬寶，不是說朕想一個人靜靜嗎？”聽到腳步聲，李乾順以為是萬寶前來催促他回去就寝，便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你還過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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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不見萬寶回話，李乾順略顯不悅的回頭，卻驚覺身後站着的不是萬寶，竟然是挑眉微笑着，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小梁太後。趕緊起身請安，“兒臣給母後請安！”

“夜已經深了，皇上不就寝卻身在此處，所為何事啊？”小梁太後挑眉看着李乾順，倘不是今夜也是難眠出來走動走動，怕也是不會有這樣的偶遇。只是，深夜未眠卻在此游蕩究竟是為了什麽？莫非……

“只是前來賞月！”自當掩飾的很好，李乾順目光坦蕩蕩的看向小梁太後。

小梁太後卻似未蔔先知般，微微一笑，“只怕皇上這是吹風賞月思紅妝吧！”

“母後……”

李乾順面色一紅，恭順的垂首立着，心裏卻是忐忑不安，母後會這樣說表示她是知道點什麽的，卻不知道母後到底知道了多少，會不會讓琉璃涉險。他必須小心應對才是，否則殃及池魚，他就是自刎當場也難辭其咎。

“皇上的心思哀家是知道的，那日皇上也看到了，哀家有心為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哀家有心想幫也幫不了，哀家怕是做不了這個主！”

線人們的回報，小梁太後事無巨細全部是知曉的，這皇上年紀雖小卻也陷入了情網。琉璃那丫頭真心惹人疼愛，她也是真的喜歡，倘琉璃那丫頭能為皇室所用，那皇室何懼他國來犯？她是有心招之，卻被琉璃當場直白的拒絕了。

不管什麽事，她可以下旨用強硬的手段迫使他們就範來達成她的目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面對琉璃那個小丫頭的時候，她竟然猶豫了。她甚至內心裏壓根就不想用強迫的手段是她就範，她也說不上到底什麽原因。也許那丫頭真的有種很特別的能力，能讓人瞬間失去戒心和野心也不一定。

“有勞母後挂心！”

這似乎是第一次和母後這般深夜交談，且無關于國家社稷安危及疆土開拓，李乾順的心中多少有些異樣。以往皆是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惹母後不高興了，如今母後卻用如此慈愛又溫柔的聲音與他交談，這是他曾夢想過多少次卻一次都沒實現過的場景，現在卻活生生的發生在眼前，多少讓他感到有些意外。卻也質疑着，這會不會僅僅是夢一場，等夢醒了，一切猶是夢想而已。

“比起喜歡琉璃之心，哀家不比皇上少！哀家也希望她能成為皇上的伴侶，如皇上懇求哀家，哀家定然會為你做主！”小梁太後将選擇權交給了李乾順。

李乾順猜測着小梁太後是希望借他之口來達成她的目的，心下頓時一驚，卻很好的掩飾過去了，“兒臣年幼，雖喜歡琉璃姑娘，卻不曾希望強迫她，倘不是她親口應允而是因為母後的懿旨，那兒臣即便得到了她，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

“看來皇上對琉璃的喜歡已經超過了哀家的想象。”小梁太後原以為李乾順愛得深，只要她一提此事他便會迫不及待的央求她，沒想到他竟然因為不舍強迫琉璃，而第一次對她所言之事提出異議，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兒臣惶恐！”看着小梁太後臉上起伏不定的神色，李乾順着實看不透母後此刻的心思到底是什麽，究竟是為了籠絡绮羅家到皇室麾下還是只是為了試探他，心下更是沒了主意，生怕她一個不快下旨滅門，那就是他長一百張、一千張嘴也沒用。

“哀家有這般可怕嗎？不過是母子閑聊，皇上怎會有如此惶恐神色？”小梁太後微笑的拍拍李乾順的肩，“皇上放寬心，哀家對琉璃是極喜愛的，既然皇上不喜哀家強迫，哀家不逼迫便是了！”

“謝母後！”李乾順不由得心中一陣竊喜，母後對琉璃的喜愛也許真的遠超過他，不，不對，應該說他對母後的利用價值遠超過他的想象。但是不管是哪種原因，母後不會動琉璃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一樁。

“夜深了，明日還要早朝，皇上趕緊歇着吧！哀家乏了，先回宮了！”

“兒臣恭送母後！”

“嗯！”

小梁太後揮揮纖纖玉手便率着衆宮人們離開。小梁太後前腳一走，萬寶後腳就溜達到了李乾順身邊，“皇上無事吧？”

“沒事！”李乾順突然感覺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下來，一時間竟有些無力感，“萬寶，你說母後到底想做什麽？”

萬寶扶着李乾順，搖搖頭，“老奴也不明白太後娘娘的心思。适才聽太後娘娘的話，太後娘娘對琉璃姑娘那是喜愛有加，似乎仍有想讓琉璃姑娘進宮的之意。也許，只是在試探皇上的心思！”

他不是有意偷聽，不過适才他們談話時并未刻意壓低聲音，而他離他們不過幾步之遙，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沒什麽奇怪。但是不聽也罷，聽了真的更不明白太後娘娘真正的心意到底是想籠絡绮羅家，還是為了繼續控制皇上而增加的有力籌碼。

太後娘娘喜歡琉璃是真，但這喜歡不知道是否會演變成可怕的占有欲或者更可怕的控制欲，皇上擔憂的應該是這個吧？

“這皇宮裏，似乎就沒有母後不知道之事啊！”李乾順不由得感嘆一聲，轉身步履沉重的朝行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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