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末。

唐啁又一次來到了施辭的住處。

約好是十點。

施海從家裏搭地鐵過來, 需要一個多小時。

唐啁從宿舍走到施辭這裏也要差不多20分鐘。

她到的時候施海還沒到。

她穿上了上回來穿的粉白的拖鞋, 坐在了施辭客廳的沙發裏。

沙發非常寬,非常軟, 藍灰色。可能是定制的。

施辭在廚房切水果,讓她随便參觀, 可唐啁還是規規矩矩地坐着,前面一個圓形的茶幾放着一杯泡着百香果和青橘的水。她端着喝一口, 默默地在客廳裏掃視了一圈,被那個大魚缸吸引住了目光。

透明到會發光的玻璃,裏面有假山, 有綠植, 銀白色的形狀大點的魚,體型纖細, 泛着珍珠白的光芒。還有更小的一點, 尾端帶點橘金色,或帶點紫藍色,一小群一小群的。

一個迷你的熱帶雨林。

夢幻, 華麗。

透徹的玻璃壁上印出了唐啁自己彎起的唇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魚缸面前來了。

“喜歡嗎?”含着笑意的嗓音傳來。

“嗯……”唐啁站直, 轉過身, “很漂亮。”

施辭把果盤放下, “過來吃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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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盤裏有切成細塊的西瓜,哈密瓜,芒果。還有紅潤可愛的小番茄果。

唐啁走回來又規矩地坐好。

施辭房間裏有很多的綠植。沙發旁有一棵很高的散尾葵, 餐廳的進口處有龜背竹。

茶幾也有一小束幹花。

唐啁側過臉,終于在客廳深處那張書桌看到了熟悉的花束。

周一是白色百合和紫粉繡球。

周三是白玫瑰和和淺綠的桔梗。

周五是向日葵,粉玫瑰和雛菊。

隔兩天她會在施辭的門口放上一小束花。

每束花都是她自己搭的,不是大束的花,除了主花,她會搭配一兩枝滿天星,尤加利葉,薰衣草來點睛襯托。

周五那束花在施辭的書桌上,光線灑在上面,唐啁唇角抿聚了微微的笑意,捏起一顆小番茄含在嘴裏。

施辭眸光微閃,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望了一眼那束光,再掉轉落在她身上,笑意更加明亮。

果然。

謎題解開了。

兩人默默吃了一會兒水果,期間也搭了一兩句話。

時間慢悠悠地過了十點。

“這小子應該睡過頭了。”施辭搖搖頭。

“他是不是不太樂意補習?”唐啁問。

施辭回想了下的電話,尤其是跟他說她也會在場後,他氣得都結巴了。

“沒有呀,他很樂意,只是他也想睡懶覺。”施辭笑着說。

“嗯。”唐啁信以為真,又吃了一顆小番茄。

果盤裏的西瓜沒動過,芒果和哈密瓜也沒怎麽吃,小番茄她吃了好幾顆。

施辭坐在她側邊的沙發上,可以看到她的一舉一動。

簡單的字母白t,和牛仔短褲。

她身高不算高,比例則太好,坐着時候非常嬌小,兩條長腿非常細,肌膚嫩白到透明,連膝蓋這麽難保養的地方都是光滑的。

年輕。太年輕了。

像雨後的月光下純潔而朦胧,還有點甜味的花朵。

她的坐姿很乖,現在應該是放松狀态,兩腿伸直,細弱的腳踝也并在一起,搭在圓形的茶幾下。

這麽一雙腿,這樣纖細的腳踝,應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也許還可以握在手裏。

施辭叉起一塊西瓜。

壓住了自己發散的绮思。

不能把她當作女人看。

她只是一個小自己很多的學生。

“小唐。”施辭開口叫她。

“熱死了,熱死了!”施海及時推門而入,t恤領口一圈濕潤的汗痕,他沖唐啁露齒歡笑,同樣也開口喊道,“hi!唐啁!”

施辭的書桌非常寬且大。桌面有蘋果顯示器,花瓶,還有筆筒。

施海把書桌後的椅子讓給唐啁,自己搬來另外一把坐着。施辭坐在沙發拿着ipad,看着書桌旁的男生和女生。

明亮的光線下,年輕的輪廓,如盛夏,生動,熱氣騰騰的生命力。

“要先做這個啊?”施海嘆氣,“聽力可不可以不聽?”

“我跟你一起做題,我們按照考試的步驟來。”唐啁輕聲說。她昨天已經準備好了資料,甚至打印好帶過來的。

不像之前,她當補習老師的時候态度沒那麽疏離,多了幾分耐心。

施海看了看她,無法拒絕,“那好吧……”

“先寫作文。半個小時。”唐啁在手機裏設好了鬧鐘。

“howbest handl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施海看得懂題目,這種小學生一樣的作文題,但是用英文就覺得沒什麽好寫的。

對面的唐啁已經開始寫了。

近距離看,睫毛太長,唇瓣太嬌嫩,施海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那一個個字母流暢地從唐啁的筆下滑出來,更讓他壓力倍增。

“哎!我不想寫!”施海煩躁地把筆丢下。

“……随便寫一寫也行。”唐啁說。

施海深呼吸一下,拿筆劃來劃去,心不在焉地。

所以他可以寫女主角把他打傷又來治療他了嗎?這樣讀者會棄文吧?呵呵,或者他現在可以寫男主來虐女主了……

施海的心神早就跑到鍵盤去了,直到手機裏的鬧鐘響了。

唐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施海幹脆破罐破摔,“我真的不會嘛……”

施辭在他背後跟唐啁交換了個眼神。

那眼神如果有對話的就是:“你看我這弟弟……”

“沒關系……”

唐啁說:“那我們做聽力。”她用手機外放,施海一聽到這種近乎ai一樣标準的英語就頭疼,他勉強聽了幾題,再次抗議,“我不想聽……”

唐啁按暫停,“怎麽了?”

施海對着她的臉無法直說,撇開視線,“你在我對面我壓力很大……”

唐啁抿了下唇,把椅子移到他的側邊,“這樣呢?”

施海依舊搖頭,“……也不行。”

“……”

施辭站起身走過來,“施海,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施海被她們兩人這麽定定地盯着看,所有的氣息都憋在胸腔裏,嘟囔好幾下,就是沒說什麽話出來。

唐啁想了想,拿出mp3,“那我們分開地方聽,我去別的地方寫。”她把自己手機留給他。

“……不用。”施海有預感如果他再不識趣他姐就要揍他了,“算了,我到餐廳那邊去。”

“你要mp3聽還是手機?”唐啁依舊順着他。

施海眼睛轉一轉,“mp3吧。”還能戴她的耳機,也不錯。

唐啁幫他跳到聽力材料,他拿了卷子,眼尾瞄到施辭對他眯了下眼,施海肩膀一抖,加快腳步躲開施辭的視線。

唐啁聽到頭頂上有氣息浮動,是施辭微微嘆了一口氣。

她仰頭看了看她,施辭的頭發全部都梳了起來,臉頰有些許碎發,鎖骨之間有淡淡的光芒,那光芒的中心收入在她的衣領之內。

有一股溫柔,優雅的成熟女人香味漂浮在空中。

施辭一低眸就接觸到一雙清澈潔淨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主動對她微微笑了下,重新低頭做題。

很淺很短暫的一點笑意,仿佛是羽毛一樣細絨絨的安慰。

從這個角度看,可以看到她烏黑的發頂。

施辭思索了下,重新走過去坐回沙發,拿起ipad,屏幕上是一道crossword puzzle,她拿手寫筆在屏幕裏點來點去,漫不經心地填着,目光再次落到書桌旁的人。

她的書桌除了自己沒第二人坐過。

唐啁做着題,眸光飛速地在卷子掠着。

很明顯,這題對她來說很簡單,但她還是很認真。

施辭覺得她已經看了太長時間了。

又或許是唐啁做題太快了。

她放下筆,擡起臉來。

施辭對她微笑,輕聲道:“做完了?”

唐啁點點頭,站起來走過來,探頭去看餐廳裏的施海,他還在咬着筆杆寫着。

“過來坐……”施辭朝她招招手。

施辭從開始就坐在原先唐啁的位置上,唐啁下意識地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你在填字謎嗎?”唐啁好奇地問。

“嗯……”施辭嗯了一聲,然後發現這張字謎表大部分都還空着。

唐啁似乎來了興趣,湊近了看ipad屏幕。

施辭動了動筆,立刻就填了一大半。她目光掠到正認真看着題面的女孩子,放慢了速度,

“最早出現在倫敦舞臺的女演員……”

唐啁眸光微亮,“咦,這個我好像有印象,我做閱讀的時候做過, margaret hughes.”

施辭填完那個空,彎了下眼,“果然是她,真厲害。”

唐啁神情放松着,語氣都有些輕快,“what nashville concert series began1925?”

“嗯……”她嘴唇無意識嘟起,發出思索的長音。

施辭的手指在筆身摩挲,直到唐啁實在想不到了,側過臉來看她,她才淡淡笑,

“grand ole opry 劇院。”

“我之前在美國的時候去過這裏。”施辭說了幾句這個經歷,唐啁聽得挺認真。

crossword puzzle 很快填得差不多了。

“有四個i四個s的單詞?”

“mississippi.”她們異口同聲地說出。

唐啁笑開來,不像以往那些略帶心事的,淺淺的笑,這是毫無預設的,沒有顧慮的很自然就流露出來的歡笑。

眼下隆起一點點卧蠶,睫毛彎彎翹翹地像是要捧住笑意。

一個可愛的,有甜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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