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別的人施辭都可以說, 可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她要不要說?

唐啁漆黑的眼瞳裏, 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施辭微揚着嘴角, 不想破壞這一刻的氣氛。

“你叫了施教授哦……”施辭湊近她,“想要我親你是不是?”

“不是。”唐啁想也沒想地反駁。

“啊?不要我親你啊?”施辭笑。

唐啁瞪着她, 嘴唇不自覺地抿緊。施辭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在她說出下一句的時候, 施辭已經吻住了她的唇,舌尖輕輕探入,逗使她回應自己。

她在轉移問題, 唐啁想。其實沒有關系的, 她并不在意,她很确定施辭的心, 畢竟在很久很久之前, 她就把自己看在眼裏,放在心裏。

她也有不希望施辭知道的過往,就讓那些全部就留在過去吧。

“唔?”施辭察覺她的不專心, 輕咬了下她的唇瓣,把她摟到自己的膝蓋上, 慢慢吮吻着她。

唐啁有點受不住地軟在她的懷裏, 細軟的手指習慣性地想要去勾她的脖子, 這是她每次被親時下意識的動作,像羞澀拒絕,又像想要迎合, 唇與舌的濕潤交融,兩人都有些忘情。

施辭纖長的手指靈巧地在她的毛衣下擺徘徊,勾勒着唐啁的腰部線條,唐啁覺得有點癢,剛動一動,女人的手指就鑽了進去。她的動作很慢,唐啁只覺得有點癢,呼吸全部由女人掌控

者,,等下衣服內的柔軟也被她掌握時,唐啁失去意識了好幾秒,等她勉強撿回一點神智,“你說過……不亂來的……”

唐啁弱弱地喃喃着,施辭一只手摸着她的背脊,另一只手已經游到了她的膝蓋。

“好,我不亂來。”施辭的唇貼着她的唇,兩人的身體也貼合得沒有一絲的縫隙,觸感鮮活柔軟,那隔在她們之間的那層薄薄的衣料連同唐啁的臉頰,幾乎要燃燒起來。

唐啁氣喘心跳,施辭的唇溫軟濕潤,如晨露花香,而她的耳語像柔軟的絲線,一圈一圈地把她們兩個纏繞得更緊。

“你可以對我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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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啁臉頰飛騰起來,人在愛情中,對周遭的一切都那麽敏感。這個世界的聲音都那麽好聽,秋秋在她們的腳邊打着呼,書桌上花瓶裏花苞緊密挨着,發出“bo bo”的綻開的聲響,還有香草味道的潤唇膏暈開,唇瓣貼合,柔軟相接,輕吟和碎語。

一絲微涼的水意,混合着花香的體息包圍住她。

外頭,下雨,還是下雪呢?她們無暇去顧及了……

陳一壹坐上了車,司機是酒吧請的,跟她和施辭都很熟,一路跟她寒暄,陳一壹應付了幾句,提前下了車。

路面的積雪還沒話,細細的雪粒再次飄了起來,陳一壹停住腳步,仰臉,望着這一天空的

白茫茫,嘆了一口氣。

“你要去萳大嗎?”那年的操場,也是這樣漫天的白雪粒子,她問施辭。

“嗯,保送上了,不去白不去。”施辭那時是頭發剛剛過肩,風雪刮過,她揚起來的發梢還有一點墨綠色。

陳一壹不語。萳大她上不了,不過旁邊的大學她還是可以去的。

“我們上了大學,還會是朋友嗎?”她問。

“當然啦。”施辭伸手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盈盈的。

她也曾對自己露出這麽純粹的笑容,在很早的時候,比她所有的戀人都要早。

陳一壹那時就有一點感覺了,那時她想,總歸都在萳城,她們都還很年輕,未來可期。

記得是大二的下學期,那時施辭介紹女友給她認識,她的頭腦完全失去了運作的能力。有限的幾次相處,她看到喬莎和施辭相處的場景,她們眼裏只有彼此。

從那以後,陳一壹就覺得自己在施辭的生活中已經變成一個背景,一個旁人,一個可有可無的插曲。

她記得喬莎去世那個葬禮,施辭站在家屬那邊,一身黑衣,像一棵潮濕而沉默的樹,周圍的一切好似與她失壤。

她決定是去留學,陳一壹問她:“你不會回來了吧?”

那時她們在喝酒,施辭已經醉了,眼角濕潤,她笑笑道:“嗯,我不想回來了。”

仿佛有滾燙的熱水淋在肉心,陳一壹感受這滋滋作響翻滾的血痛。

看一下我 ,我就在你身邊。

難道這國內就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地方嗎?

難道我,不行嗎?

她忍了忍,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不行,趁早滅了這個心思吧。

她都打算不回來了。

趁現在還來得及……

施辭剛去美國的那段時間,她們還有聯系,慢慢地,施辭學業繁忙,她那時在萳城的一家知名企業做審計工作,也忙得不可開交,也有了女友。她不知道施辭的感情狀況,偶爾僅有的幾次簡短的通話,她了解到她沒有談戀愛。

施辭身邊遲早會有人的,畢竟她這麽優秀。

在施辭剛去美國的頭兩三年,她偶爾會回國,只是每次都來去匆匆,只見她的家裏人,她們一次都沒有相聚過。後來,在施海的嘴裏,陳一壹知道施辭又戀愛了,對方是美籍華人。陳一壹心情說不出什麽感覺,她想施辭是真的不會回來了。幸好,當時沒有表白,也幸好她的心及時收回來了。

又過了幾年,施辭回國度了一次長假,她們終于見了面,那時施辭帶了miu姐介紹給她認識,陳一壹見到了施辭就完全移不開眼睛,她褪去了傷痛,變得更加耀眼,那張精致明媚的臉浸透在夜色中,耀眼如日光,照亮她藏匿于黑暗的心事。

陳一壹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再次活了過來,比以往的還要生猛茂盛,根本無法抑制。她必須抓住一個什麽東西與她聯系起來,與她再次建立羁絆。

她說自己想開個酒吧,是個安全惬意的,讓女性可以放心喝酒的地方,她找了借口,說自己資金不足,邀請她入股,其他的事項不用施辭去操心,她只享受分紅就好。

施辭果然同意了。

她再追問她,“現在在國外發展了,所以真不打算回來了?”

施辭笑了下,“目前的工作還可以,應該不會回來。”

陳一壹默了默,拐彎抹角地問了下她的感情狀況,出乎意料的是施辭單身了。因為酒吧的關系,她們兩個重新有了聯系,陳一壹也有心地接近了miu姐,不是因為miu姐的家世,也不是因為她背後龐大的人脈,純粹因為miu姐是施辭的知心好友。

她是真的想盡一切心思,盡可能地與施辭的生活接軌。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施辭在四年前終于回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陳一壹正在試酒,手中的杯子和攪拌器掉落地面,檸檬汁進了她的眼睛。

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必急于一時,何況她比其他人更有優勢。她想,眼淚悄無聲息地墜落。

施辭和雯雯戀愛,是陳一壹怎麽都想不通的,然而她也很快就釋懷,沒關系,這個女人怎麽都越不過喬莎在施辭內心的地位。

旁觀者清,她也看出來了,施辭和她根本不合适,只是偶爾看到施辭對雯雯那麽體貼,她心裏也不好受,情緒上來了就刺那麽幾句,她做得很隐秘。

果然雯雯并不知道喬莎,果然施辭和她吵架,果然她們分手了。

情人的關系有時如紙條一樣脆弱,而摯友是永恒的。

陳一壹也想過表白,想過表白成功會怎麽樣,想過無數次她們能肌膚相親,甚至幻想她們吵架,誰先會服軟這些劇情。可是真正話到了嘴邊,她還是不敢。多可笑啊,三十多歲的人了,不敢表白,只敢在背後搞一些小動作,她也會唾棄自己。也怨施辭,你看,都是你把我逼成這樣子,你這個粗心大意沒心沒肺的女人……

她也有發狠的時刻,自己一次一次戀愛,就是想要忘記她,想要斷了念想,所處的女友不是沒有可人的,不是沒有動心的,可一旦真正确認關系,她就懶了,膩了,倦了。

多少次午夜夢回,愛恨糾纏,執念不滅,心上卻只刻着那個名字。

也罷,她想,當朋友也挺好,到老了,還不是一起陪伴,也算識于少年,白頭終老,一輩子也就過了。

如果不是這個唐啁的出現……

“啪嗒”一聲,陳一壹的靴子踩斷了一截樹枝,她回過神來,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樓下。她抹了下臉,沒有戴手套在雪地裏走了這麽久,她雙手冰冷得幾乎僵住了。

她木然地搭電梯上樓,出了電梯後,正掏鑰匙,突然發現門前有人等着她。

長發微卷,眉眼非常清秀,穿着白色的套裝,手裏提着塑料袋,見到她,微微蒼白的臉露出個小心翼翼的笑容。

“你怎麽來了?”

“你回來了?”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女孩子咬了下唇,睫毛顫了顫,又露出個笑,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買了湯圓,能一起吃嗎?”

……

外面的天已經灰暗下去,陳一壹瞪着那個塑料袋,一股尖刺的東西直撲過來,砸向她的眼睛,她的臉……

“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我就都買了一點……”女孩子斂着睫毛,腿部微微發抖,向來是站久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她穿得薄,凍得發顫,連笑意都是僵的。

“一壹,讓我進門好不好?”她低聲祈求道。

陳一壹滿眼刺痛而模糊,一眨,清晰了,也更痛了,喉嚨哽痛。

“我們不分手了好嗎?我是真的喜歡你。”女孩抽了抽鼻子,揚起眼睛來,再次對她笑一笑。

有什麽東西在陳一壹內心肆虐,如最暗不見天日的風暴,她咬緊牙,猛地上前攥住女孩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一壹,一壹……”女孩先是驚慌,再看清楚陳一壹拽着她向電梯走去,她什麽都明白,她開始哭,“我不走,我不走……”

陳一壹發紅的眼睛混在她垂下的長劉海裏,按開了電梯,把她推進去。

“一壹!陳一壹!”女孩撐着電梯門,她哭到不能站直,“求你了!求你了!”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陳一壹冷聲道,“你不要賤!”

女孩愕然地僵住,眼淚瘋狂地墜落,電梯門锲而不舍地開開合合,她松開了手,“嘀”地一聲,門終于黯然地關上了。

陳一壹胸口急促地起伏,咬住手背,喉嚨不停地發出哽咽聲。視線而下,塑膠袋裏裝的那一袋袋湯圓,經過剛才的那一番撕扯,東倒西歪地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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