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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湊巧, 我也是路過進來喝一杯, 缪總,也沒想到在這裏遇見您。”雯雯說。

miu姐已經半醉, 眯着眼看了一眼,認出來人, 笑呵呵地。

施辭在她旁邊坐下,miu姐變成了隔在她和雯雯中間的人, 雯雯翹了翹唇,繞到了施辭旁邊,撩開長風衣, 坐了上去, 施辭沒什麽表情,自顧自地繼續喝酒。

雯雯笑了一聲, 也沒說話,  她沒有叫酒喝,只是喝水。

過了一會,蘇總來接miu姐, 她醉眼朦胧地靠在蘇總肩膀,沒有忘記施辭, “你等會怎麽走?”

施辭揮揮手, “你別管了, 趕緊回吧。”

“哦。好,也管不了。”miu姐也不再說什麽,與蘇總離場了。

她們離去後, 雯雯從随身小包掏出一支煙來,朝酒保勾勾手指,勾來一個打火機,自己點燃,呼出一口,青煙伴随着淡淡的薄荷味,繞在燈影之中。

“分手了?”她問,帶點笑意,“被人家小姑娘甩了吧?”

施辭動作一頓。

雯雯聳聳肩,“是啊,我是知道她,我還和她見了一面呢。”

施辭微微皺眉,“什麽時候?”

雯雯再抽一口,思考狀,“……不記得了,太久了。”

“……你和她說了什麽?”

“不記得,太久了。”

施辭喝幹了酒,也不再問,準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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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吧?”雯雯跟在她身後。

“不用。”施辭按了下頭,腳下有點虛浮,被雯雯扶住了,她笑,“行啦,別逞強啦。太晚不安全。”

施辭想抽出手臂,沒抽開,臂彎那裏是一片豐滿的柔軟。她淡聲道:“不方便。”

雯雯揚聲笑兩聲,晃了晃手,“看到沒,我已經訂婚了。”

“我怕你摔死,才送你的,就當做還你的人情。”

施辭突然胃裏一陣難受,推開她,跑進衛生間。

雯雯啧一聲,跟着她,在衛生間欣賞她從未出看到的屬于施辭的窘态。

以前和她談戀愛的那個施辭,明媚燦爛,意氣風發,現在的施辭頭發散亂,眼角含淚,差點站不起來。

雯雯去扶她,去洗手盆洗漱,替她挽起散落的頭發。施辭眉目憔悴,身上的味道不算好聞,可仍然有一股驚人的,難得一見的,脆弱的美感。

“看來那小姑娘把你傷得不輕啊,”雯雯還是在笑,“替我報仇了。”

施淺淺勾了下唇角,“既然覺得仇報了,那可以心滿意足地走了?”

雯雯還是第一次聽到施辭用嘲諷的語氣跟她說話,她新奇地挑了下眉,又笑,“你知道嗎?你和我分手後有段期間,我還在反省,我在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太作了,沒考慮你的感受,沒珍惜你……”

“後來我發現,你從沒真正的喜歡過我。”

“你是對我很好,但你從未在我面前露過任何的負面情緒,我感受不到你需要我。你好像一直都在扮演一個完美的情侶角色。”

“跟你談戀愛壓力非常大,又貪心,又不敢貪心,就怕你什麽時候就膩了,走了。不想演了。”

施辭嘆口氣,顯然不是很想聽這樣的話。

雯雯呼了一口氣,“施辭,你明明內心是期待的,為什麽不要說出你的期待。你也沒那麽你想象中的那麽堅強,不求回報。”

施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太陽穴突突地跳,胃裏像揣了塊硬邦邦的疙瘩,酒意不斷向上 翻湧,她又去吐了……

唐啁搭飛機到萳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打了車直奔萳大,一路碰到不少紅綠燈,等到了萳大的時候已經施九點半。

聖誕節的晚上,萳大校園非常熱鬧,處處可見約會的情侶。

教師宿舍區相對安靜,一顆張燈結彩的聖誕樹很顯眼。

唐啁在樓下等着。沒買到那張專輯,她實在坐立難安。她不想把自己的支付寶賬號給那位女士,也不想申請退款,就這麽幹耗着。

這幾天她吃不下東西,學不下去,最後心一橫,買了機票。很貴,差不多要一千八。

她沒得及請當面請假,只是發了郵件給導師,也拜托了師姐替自己說明情況,草草收拾一下,就飛過來了。

萳城冬天也挺冷的,她在樓下等半個小時,凍得全身冰冷。施辭那一層樓的燈還是黑的。

或許不在學校嗎?

她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

電話裏能說清楚嗎?

施辭會想和她見面嗎?

唐啁覺得自己的勇氣也所剩無幾了。

她想起,她說了分開後,施辭說了不同意,然後她就沒再與自己聯系了。

其實,這麽久了,她也正視了她內心的想法。

當時她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拖着又難受,不知道如何解決心理的困境,她才對施辭說了分開。

不是分手。她內心從來不想要分手。她也不知道她當時想幹什麽……

現在她懂了,她太依賴施辭,她想要施辭來解決問題,她覺得施辭肯定有辦法,只是也許……她們都太被動了。

她要跟施辭道歉,請求她的原諒,跟她說自己不想分手,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跟施辭在一起,請她接受異地……

唐啁跺跺腳,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拿出手機來,想打字,可她删來删去,還沒找到具體的字眼,一輛車已經開了過來,先下來一個女人。

唐啁沒留意。

女人走到另外一邊的車門,扶住下車的女人,唐啁愣了一愣。

是施辭。

唐啁認了一會兒,才認出另外一個女人是施辭的前女友,好像叫什麽雯雯?

唐啁把剛才自己練習了無數遍的草稿忘得一幹二淨,她無意識地朝前邁了一步。

施辭走得不太穩,半個人幾乎靠在雯雯身上,雯雯與她湊得很近,似乎若有所感,朝她這個方向瞄了一眼。

她眼睜睜地看着雯雯扶着施辭上了樓。

她站了一會兒,全身的熱量都消耗完了,她才僵着身子,轉身一步一步地走開。

最後一班去邶城的k開頭的火車是十一點十分,硬座,深夜,車裏的人都昏昏沉沉的,唐啁眼前一時模糊又一時清晰,到最後一顆顆晶瑩的淚碎在她的外套上。

雯雯把施辭送進門,她靠在門上,半邊身子像沒了骨頭,“要不要我陪你?”

施辭不理會她語氣中的暗示,她臉色很差,頭疼欲裂,聽到這話,她瞥了雯雯手上的鑽戒。

雯雯噗嗤笑,站直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施辭勉強地點了下頭,把門一阖。

雯雯突然想到什麽,“對,我剛才在樓下好像看到……”

施辭卻沒有聽完,就把門關上。

雯雯看着緊閉的門,嗤一聲,也轉身走了。那道身影有點像唐啁,不過她不太确定,跟唐啁不熟,也只有過一面之緣,她覺得像又覺得不像,不過也不關她的事情了。

施辭去衛生間草草漱洗,澡也沒洗,直接脫了衣服就倒床上睡過去。

睡得很熟,夢也亂糟糟的,醒過來的時候,窗簾都沒有拉上,将明未明的天空,似乎飄起了雪。

聖誕夜,那些細碎的雪屑在燈光中,像個落寞的舞臺。

施辭瞧了一會,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大亮,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她坐起來,按着額頭,好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下床,光着腳踩着地板的衣服,洗了個熱騰騰的熱水澡,精神才恢複了一點。

十幾分鐘後,她端着熱牛奶,站在客廳的落地窗看外面的景色。神色淡而疲憊,久久才喝一口。

兩聲輕悄悄的喵叫聲,秋秋慢慢溜過來,在她腳邊蹭了蹭,躺了下來。

施辭蹲了下來,撓了撓她的肚子,眼神無意識地瞥到一本書。

在書架的倒數第三層,不是她的書——是一本艾米麗狄金森的詩集——是唐啁很喜歡的一位女詩人。

怎麽會放在這裏?

“我好像看你經常看她的書。”

“嗯,沒事就看一看。”

也是冬天,唐啁穿着白色的毛衣,牛仔褲,烏絨絨的發絲別了一邊在耳側,半靠在她沙發上,擡眸對她笑,溫暖如夢。

施辭走過去,笑盈盈地逗她,“那你給你念一首呗。”

彼此正情濃,唐啁也沒拒絕,翻開書。

施辭伸手把手拿過來,說:“我來挑一首……喏,讀這首。”

唐啁靠過來,“i have a birdspring / which for myself doth sing(我在春天擁有一只鳥,它只為我一個人而歌唱)”

“yeti not repine /knowing that birdmine /though flown /

learh beyond the sea /melody new for/and will return.

(只是我并未憔悴,知道我的那只鳥,雖已飛去,自會在海的那一邊,為我學得玄歌妙律)……”

她一口英式口音,表情正經認真,聽得施辭酥酥麻麻的,根本沒留意她念了什麽,只覺得,“這首也太長了。”

唐啁嗔她一眼,似乎在說我正在朗讀詩呢,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不能打岔的。

施辭忍不住笑,沒等她念完,摟過來就封住了她的唇。

……

沙發上空空如也,只有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過去的秋秋,窩在那裏,給自己順毛。

那會唐啁沒法念完,書估計是掉在哪個角落了,應該是被請來打掃的鐘點工阿姨發現,随手塞在了書架的下層。

所以這本書就被忘記了。

施辭拿着書,蜷了蜷肩,似乎無力抵抗這不期而至的記憶,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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