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何以冷寂

顧清瀾敲門時,千妝的穴位已經自行解開了,她爬起身,叫了一聲:“清瀾哥哥。”

顧清瀾說:“方才封輕涯找我要一種解藥,我拒絕了。”

千妝低低道:“我知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嘛!”

可是正邪又是如何分辨的呢?難道除了正就一定是邪了嗎?封輕涯是邪嗎?

“清瀾哥哥,我想去和他道別。”

“藥王谷不界定所謂的正與邪,只分人心善惡。你身子虛弱,我陪你去見他。”

仍舊是那片竹林,竹子青的讓人心發顫,千妝換了一身青色衣服,病态蒼白的臉,烏黑柔軟的發,整個人看上去素淨又淡雅。

她手裏握着一個玉瓶,走到封輕涯面前,将瓶子遞與他,說道:“這是我的血,十滴應該夠解毒了。”

早些天,千妝一滴血救回了封輕涯,卻也因此損了些元氣,如今她不惜自身安穩,給了封輕涯十滴血,她想,足夠了。

“你是大教主,肯定有很多事情,我能替你分擔的只有這個了。”千妝聲音有些小。

封輕涯凝視着她,目光裏有輕微的怒氣,他知道她的血是由萬毒浸潤而成,取一滴就會傷及自己,可眼下她竟然在帶傷的情況下取了十滴,他如何不惱怒。

見封輕涯不動,千妝将玉瓶塞進他的手裏,說道:“幹嘛像塊兒冰似的,拿好了。”

封輕涯眼波漾了漾,随即又轉于平靜,他将玉瓶收好,說道:“這是我欠你的。”

千妝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不欠我。”

他的眼睛那麽平靜,沒有絲毫波瀾或心疼,千妝低頭苦笑,“封輕涯,我喜歡你叫我小千,以後再見,就這樣叫我吧。”

“嗯。”簡單的一個字回答。

Advertisement

感覺身上很疼,可能是後背的傷口裂開了吧!顧清瀾之前說過,千妝的傷口不會再裂開了,可是現在,她真的很疼啊!

“我先走了,再見。”千妝不想多待下去。

“你小心。”封輕涯象征性地接了句話。

顧清瀾見千妝面色蒼白地走過來,他扶住她千妝,擔憂地問道:“小千,你還好吧?”

千妝搖搖頭回答道:“我沒事,清瀾哥哥我們走吧。”

言罷便由顧清瀾攙扶着離開了竹林,千妝幾次想回頭看看,但思及起封輕涯平靜的過分的眼眸,她便強行壓住了念頭,他太冰冷。

封輕涯斂了目光,不再看遠去的千妝,他拿出玉瓶,眼裏無波無瀾。

玉玑閣竟然要殺她,她已經被卷進來了,如何讓她安然地從這個泥淖裏抽身而出?他以為有顧清瀾在她身邊她就不會有事,可當他把鳳輪回、玉玑、玉玑閣、赤血門、死士、屠鎮聯系在一起時,一切全部了然于胸,事情果然還沒結束!

而千妝涉入之深,超出了封輕涯的想象。顧清瀾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是以才決定盡早帶千妝離開的。

至于一心要封輕涯斷情絕愛的鸾扇,封輕涯并不擔心她會派人殺千妝,因為就算是鸾扇想要千妝消失,她一定會迫使他親自動手的,就像對玉玑一樣。

如果真有什麽讓封輕涯擔心的話,那就是玉玑了,若玉玑閣要她複活,必定會去奪顧清瀾的鳳輪回,千妝也會受波及,如果玉玑真的複活,那記仇的她定會殺了破壞計劃的千妝。

萬一再有人将竹林那一幕告訴玉玑,或者千妝身份被視穿,封輕涯沒有再想,他揚起右手,暗夜兀然出現,他直直跪在封輕涯身後。

封輕涯冷冷道:“我要她毫發無傷!”

暗夜沒有猶豫,“暗夜領命。”

連暗夜都沒有想到,他以命相保的對象,再也不是封輕涯了,而是封輕涯口中的小千。暗夜從沒離開過封輕涯幾次,就連封輕涯離開總教跟着千妝時他也在暗處,當然,他也目睹了封輕涯與千妝的大部分經歷。

最近赤血門的事讓他鮮有時間跟着封輕涯,當事情平息了,他卻領了這樣的一個任務。

以命相保千妝!

暗夜朝封輕涯拜了一拜,反身追千妝而去。

封輕涯收好所有情緒,斂了斂神色,飛身離開竹林,紫黑雙色的頭發在他身後缥缈若煙。正好比他此時的心緒。

玲珑不見了,她身負重傷本不應該跑太遠的,但顧清瀾找了一遍之後依舊不見她的蹤影,除非是有什麽人接應她,否則她不可能消失的,顧清瀾不太想對這些事情多插手,确定玲珑不會一個人留在靖安鎮之後便放棄了尋找。

有顧清瀾的醫術,千妝的後背已經無大礙了,幾天後他們便準備動身前去藥王谷,臨行前,顧清瀾留戀地望了一眼小鎮,千妝說道:“清瀾哥哥,以後還會有人來靖安鎮落戶的,也許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重換生機。”

最近一直住在一個死鎮上,如果不是顧清瀾在身邊守着,那千妝早就被死寂荼毒了,是非之地何須多留,況且它需要時間恢複。

“有知己紅顏在側,有十絕之草在身,秦醫師,保重。”玲珑從望月樓密室裏出來,在樓頂目送顧清瀾離去,眼裏柔情千縷,不舍萬分。

她身後又出現一個笑靥如花的女子,“人都走遠了,還望個什麽意思?”

玲珑收回視線,卻也沒看琨琬,只悵然道:“四閣,你可有心儀而不可得之人?”

琨琬仍是笑,“情之一字,乃成大事者之大忌。要有何用。”

玲珑自嘲一笑,“那她果真是想成大事呢,連親妹妹都能下殺手。”

琨琬美目流轉,“五閣她能否成的了大事,不還要看玲珑你的意思。”玲珂因為玲珑的虛假消息而動怒,出手将她打成瀕死重傷。

玉玑閣除閣主玉玑外,其下有五閣,分別是:一閣珞璃,二閣琅琛,三閣玦玥,四閣琨琬以及五閣玲珂。

五閣沒有高低之分,相互合作又相互牽制,她們只服務于玉玑,如今玉玑消殒,閣內就紛争不斷,無非是為了閣主之位,四閣琨琬觊觎之心最重,奈何玲珂曾深受玉玑重用,其他三閣有意隔岸觀火,加之那個人沒有安排,這主事之人遲遲未定,只是由五閣共掌。

玲珂重傷玲珑,無論是出于什麽目的,也是給琨琬增加了個棋子,玲珑淡淡道:“她對我無情分可言,我幫不了你什麽。”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再說,她欠你一個交代呢,你難道不想讨回來?”琨琬笑着說。

“幫你也可以,但你必須助我殺掉一個人。”

“那個千妝嗎?受了那麽重的傷還活得好好的,算她命大。她是玉玑閣必殺之人,這不難。”

“那四閣有沒有想過查查她的來歷。”

“我會派人查的。”

森羅教總教,大堂之上,封輕涯閉着眼睛,他一手撐着頭,一手輕輕地敲打着大理石桌面,圍桌而坐的幾個人似都屏住了呼吸般出着氣。

那些人在武林中仰賴森羅教,都是根基在西北的位居前端的門派之主,不過他們此時卻都不由自主的斂起了鋒芒銳氣。

那微小的敲打聲像是催魂鼓點一樣,壓迫的人呼吸沉沉。

“有誰能解釋,為何西北大漠的分教會遭人暗手?”

靜,靜,靜,還是靜,敲打聲驀然停止,封輕涯睜開了眼睛,淡淡的淩厲,淡淡的漠然,還有淡淡的聲音:“誰說?”

有人欲起身跪下,封輕涯換了個姿勢,無瀾地說道:“坐下。”

那人僵了一下,立即坐了回去,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教主恕罪,屬下等真不知其原因,但請教主寬限兩天,屬下必能查出原因。”

封輕涯掃了那幾人一眼,“退下。”

這些人如臨大赦,所有人都惴惴而退。

邪道以封輕涯為尊,并不全是因為他的狠辣及冷厲,更多的是對他的敬畏,那些所謂的江湖正道之所以不敢妄意打滅所謂的邪派,都是因為封輕涯的存在,如此,但凡邪道之人對封輕涯都有一種恍若神明的敬畏。

如今竟有人将西北的森羅分教重創,無疑是個挑釁,挑釁了他們的神府,挑釁了他們的尊主,可他們身為西北大漠的人卻不能血仇,這種感覺就像是掉入了海中卻淹不死而又上不了岸一樣。

一陣梅香帶着冰冷的寒意蔓延進大廳,封輕涯揮手屏退左右,大廳裏只剩下兩人。

來人這才開口說話:“鸾扇拜見教主。”

“免,坐吧。”來人正是鸾扇,半個月前她服下兩滴千妝的血液解了毒,聽封輕涯讓她坐下,她說道:“謝教主。”

鸾扇正對着封輕涯坐在了另一端,問道:“西北之亂,禍起與誰,教主心中可有猜測?”

封輕涯平靜說道:“你既已有所答案,何須再問。”

鸾扇冷然一笑,道:“鸾扇只是怕教主有意忽略。”

封輕涯直直地望着鸾扇的眼睛說:“她于我,不過敵對的知己而已,何況,當年我已親手将她殺死。”

鸾扇也回望着封輕涯的眼睛說道:“如此便再好不過。”

鸾扇與封輕涯所指之人正是玉玑,玉玑死後,屍體被玉玑閣冰封于極北之地,西北森羅分教發現之後告與總教,鸾扇主張毀掉屍身以免再起意外,而封輕涯因知己之情留下了玉玑的屍體,但聽了鸾扇的意見将冰棺交于西北分教看管,如今分教遇襲,所少之物正是冰棺,玉玑閣想讓玉玑重生已經不是才表明的。

當然,這只是鸾扇與封輕涯的猜測,還需等那些人查明偷襲之人之後再做定奪。

不出兩日,他們的猜測果然應驗了。

總教議事廳,長老殿七位長老中的大長老,執事殿殿主北辰,裁決殿殿主聖女鸾扇,情報殿殿主素宣,暗殺殿殿主冥,還有數幾十個分教頭領,森羅教最高端的部分全部聚齊,氣氛是肅然的。

封輕涯面無表情地等着結果,最後所有人都點點頭,鸾扇深深地看了封輕涯一眼,朱唇輕啓:“奪取鳳輪回。”

封輕涯眼睛深處泛起微不可覺的波瀾,點點頭。

如果教主與聖女意見出現大分歧,但凡涉及教內重大利益,必須由教內五大殿投票決議,只有五大殿全部同意,教衆骨幹人員無大異議,教主之命才能不算,否則,以教主為命。作為大教必須有一定森嚴的制度,不然何以長存?

凡是行走江湖之人總難免不了受傷中毒,藥王天朔則是所有江湖人的救命神醫,其影響力與號召力都是無人能及的,再加上天朔是當世難出的三百歲之人,說不定認識多少隐世不出的高手,奪取鳳輪回無疑是挑明了與藥王谷為敵,武林盟本就意欲拉攏藥王谷以打破兩方實力均衡的局面。這對森羅教來說是不利的。

鸾扇言辭間威逼利誘盡數使用,而封輕涯只是靜默地坐着,并沒有理會衆人的意思,仿佛就讓鸾扇主局一般。

今天是封輕涯任教主以來第一次被否決。

可他們寧願如此也不願讓玉玑複活,因為他們決不允許任何能影響或威脅封輕涯的人存在,曾經、目前,玉玑是。

這就是封輕涯,被神化了的人,高不可攀,只能孤傲冷情,自小、自骨血裏便注定。所有人都膜拜追随着,甘之如饴。而這些,只有千妝不願意看到,只有她希望與他比肩而非仰望,也只有她千妝能讓他變得不像封輕涯。

夜深露重,封輕涯只身立在樓頂,黑鷹在他頭頂盤旋,碩大明亮的圓月襯得他孤寂又冰冷,沒有妖冶魅惑之質,沒有戲谑調笑之态,也沒有慵懶不羁之色,霸道、傲岸······所有千妝看到的都不見了,此時只有無窮無盡的孤冷,穿胸掠肺,深入骨髓。

遠在千裏的千妝沒有來的覺得冷,好像是被人傳染了冷寒之症一般。

她擡眼看看月亮,失了神般喃喃道:“你,還好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