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話不過二

思及方才千妝轉醒時的動作,封輕涯懲罰性地捏捏她的鼻子,說道:“以後不許如此随便。”就在千妝想要反駁時,他又來了句:“除了我。”

千妝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跪趴在封輕涯面前,不确定地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了什麽?”

封輕涯淡淡一句:“話不過二。”

這個霸道而又別扭的人呀,千妝的心情突然很好很好了,封輕涯冷冷地看她一眼,說道:“這裏是總教。”言外之意是要千妝說話主意分寸,否則大教主就要生氣了,千妝裝作聽不懂,笑嘻嘻地鬧他。

封輕涯轉過千妝的身子,說道:“我看看你的傷。”

千妝一下子就閉嘴了,她不敢再笑鬧他,封輕涯見千妝如此,就有了拿捏她的法子,他又說了一遍,千妝小聲嘟囔道:“你剛才不是說話不過二嗎?”

封輕涯淡然告之:“得分情況。”他很随意地扳過千妝的身子,大白天的被人家扒衣服,總感覺詭異的很,千妝急了,她順勢倒進封輕涯的懷裏,死活不肯起來,封輕涯無奈,只得作罷。

千妝想起那天換紗布時封輕涯的話,就小心翼翼地問他:“那天你說看完了,真的假的?”

封輕涯如實回答:“假的。”他當時閉上了眼睛,雖然能夠感知到,但不算是看見了吧。

千妝猛然松了一口氣,這個梗可是在她心裏憋了好久呢。封輕涯的懷抱讓千妝不由自主地放松再放松,她覺得好幾天未見,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柔軟随和了很多,沒有那麽冰冷了。千妝把玩着封輕涯的手,和他閑散地聊着天,當她說道顧清瀾和鳳輪回的時候,封輕涯抽回了手,并将千妝推離了自己的懷抱。

于是千妝和封輕涯之間的氣氛,又回到了在靖安鎮時的那種狀态,千妝恍然,原來他從來都沒有變過,他高興了就對自己好,不高興了或者是覺得自己煩了,就會将她推開,她總是傻傻地輕易地相信所見所聞。

封輕涯将千妝安置在了一座名叫曾與的樓臺上,安排了溫雪、若齡兩名侍女照顧她,溫雪說曾與樓臺自森羅教總教在此建成之前就有了,大抵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沒人能說出它的來歷。

據說總教建在此地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曾與樓臺的恢宏瑰麗以及百年不倒的奇特,曾與樓臺從沒有人住過,不過日日有人打掃以保持整潔。

溫雪溫婉細膩,若齡較為靈巧,不過兩人年紀均比千妝稍大,千妝便用姐姐來稱呼二人。封輕涯安排過,但凡千妝的話都當成他的話來對待,因此,二日二人對于姐姐之稱也就沒有推辭,當然千妝問的問題,她們也是盡力回答。

曾與樓臺是由漢白玉建成的,樓內的牆壁牆頂以及地面全是用白色的和田玉妝砌而成的。玉石雕龍刻鳳,琉璃燭臺青銅熏爐,象牙軟榻雪紗幔帳,地面上還鋪着密厚柔軟的絨毯,極致低調的奢華。

千妝着實驚住了,在聽了溫雪的話後,一時之間消了惱意,便問道:“封輕···教主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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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齡搖搖頭,說道:“教主向來鮮少示人的,若不是姑娘,我們怕是有半年沒見叫教主了。”

千妝神情恍惚的盯着燭火看,良久都未回過神來,溫雪心思細膩,便悄悄拉了若齡退下。秋已很深了,窗戶半開着,冷冷的風猛刮進房間,紗帳飄擺,燈罩內的燭火細微的晃動了兩下,千妝縮縮肩,收回了神思,起身去關窗戶。

沒了風,房間裏竟立時暖和了許多。千妝轉過身,看着柔軟的地毯,她輕輕甩掉腳上的繡鞋,脫了襪子,赤着腳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熱茶,剛送到唇邊,就瞥見房間進來一個人,她放下杯子,坐着不說話。

封輕涯走到千妝前站定,也不說話。千妝倔強的盯着他的眼睛,隐隐的閃着委屈。明明是他不肯把話說明白的,還冷着臉走開,把自己一個人仍在這裏。

那原本消散的微薄的怒意因為見到封輕涯竟全都轉變成了委屈,千妝猛地站起身,不料碰到了茶杯,熱燙的茶水一下子潑到了她赤着的腳上,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氣。

封輕涯連忙将她抱到床上,傾下身子,捧着她的右腳,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水珠。突然間,千妝所有的委屈惱意和疼痛都散了。

封輕涯擡頭看着她,問道:“疼嗎?”語氣雖然不是很好,但對于他來說已經是軟化了許多的。

千妝怔了一下,旋即笑着搖搖頭,“不疼。”

封輕涯站起身,找出燙傷藥,替她上了藥。聽到動靜的溫雪若齡兩人慌慌趕進來時,就看見了封輕涯給千妝上藥的這一幕,溫雪若齡像犯了大忌一般,惶惶地跪下,連大氣都不敢出。

千妝想到封輕涯是教主,便伸手去拿他手裏的藥,“我自己來吧。”

封輕涯按住千妝的腿說:“別亂動。”頓了一下又說:“下去,今夜不要進來。”

“是。”溫雪若齡低頭屈膝地退了出去。

藥塗好了,封輕涯起身放下藥瓶洗洗手,坐到床邊攬住千妝的肩,問道:“還在置我的氣嗎?”

千妝早沒了脾氣,軟軟地說:“沒有。”

聽得這話,封輕涯嘴角劃出一個上揚的弧度,說道:“不管是他還是我,都希望你是絕對安全的,所以,你在這裏是最好的。”

“白天你說有很多人都想搶清瀾哥哥的鳳輪回,我擔心他,所以就想出去找他。可我剛說要離開這裏你就變了臉色,我只是不想有人搶清瀾哥哥的東西。”千妝小聲嘟哝着,封輕涯好好壞壞遠遠近近的态度讓她無所适從。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封輕涯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随即恢複平靜,“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千妝黛眉微颦,說道:“不困,不想睡。”

她挪到床沿邊,靠着封輕涯坐着,兩條纖細勻稱的長腿來回地搖晃着,兩只腳像是戲水的雙鯉。

封輕涯眼神突然凝了一下,他低聲道:“別動。”

千妝一愣,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腿仍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着,封輕涯微眯着眼睛,充滿危險的看着千妝,他伸手按住千妝的腿,嗓音略緊:“說過了讓你別動!”

千妝疑惑不解的看着封輕涯,“怎麽了啊?”

封輕涯感覺不到身側輕小暧·昧的接觸摩擦了,微微松了心神,他淡淡說道:“沒什麽。”

“嘁。”千妝表示不滿,她低頭,一雙骨節分明卻又修長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腿上,那一掌覆蓋之處似乎立即就發燙了,她慌忙打掉封輕涯的手,面色很不自然地染上了紅暈。

封輕涯見狀一笑,他将千妝撈進懷裏,戲谑道:“下次再不聽話,就如此罰你。”

千妝把頭埋進他的懷裏,窘迫地嚷了一句:“啊,封輕涯,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封輕涯笑得身體輕顫,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真心的笑過了,現在終于又找回了那種久違的感覺。

封輕涯将下巴放在了千妝的頭上,他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頭發,墨黑順滑的發披滿了後背,封輕涯的手在千妝的背上停了下來,“小千,我看看你的傷。”

千妝搖搖頭道:“不用了,傷口已經愈合了,現在只是在消疤,不用······哎,你幹嘛呀。”

她沒發現封輕涯的話不是用來征詢同意的,他只不過告訴千妝一聲而已。

不待千妝話說完,封輕涯就把千妝平放在床上,并讓她趴着。然後撕開了她後背上的衣服,千妝聽到聲音後埋下頭不敢動,眼神慌亂羞怯。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沿着已經淡化的疤痕上小心輕緩的滑動着,一種灼熱的感覺在他微涼手指滑過後的地方升騰而起。

“對不起,小千。”封輕涯低淺的聲音悄然滑進千妝的耳朵,她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化成一片繞指柔,那個孤傲薄涼的尊主,竟那麽輕柔憐惜地對自己說對不起。

他在自己面前,自己在他面前,到底是不一樣的,彼此都清楚。

“都過去了。”她溫柔的回了他一句,眉眼中是不盡的嫣然與貪慕。

許是心內太過沉溺,許是身邊的人太過溫暖,千妝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她縮在封輕涯的懷裏,一夜無擾的睡到清晨。

封輕涯是和衣而睡的,所以胸前的衣服被千妝蹭的有些皺,錦緞衣服是禁不住一點兒蹭的,千妝看到還未醒的封輕涯,小貓般地沖他傻笑着說:“不知不覺的就蹭了,不好意思呀,醒來後不要怪我啊。”

封輕涯仍是摟着千妝,假寐不語,不過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濃,但是千妝沒看到,還自顧的說:“我以前睡覺都不蹭人的,我這也是對你不一樣,你是教主,不會那麽小氣吧。”

一仰頭,看見了某人愈發明顯的笑意,千妝變了臉色,她伸出手揉捏封輕涯的臉,大叫:“啊啊,你竟然裝睡。”

封輕涯笑出聲來,他半起身,用唇封住了千妝張着的小嘴,千妝的手軟軟地放松了力道,無知無覺地勾住了封輕涯的脖子,心緒迷亂。

“砰!”

門被踹開了,一股清寒的梅香夾雜着怒氣向千妝襲來,千妝感覺到一股實質般的殺意,她忙睜開了眼睛,一掃視,她看到封輕涯眼中閃過一絲隐忍的冷意,她輕輕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封輕涯在千妝光潔的額頭上輕吻了下,沖她一笑道:“沒事。”

當封輕涯起身坐好時立即變得冷厲陰森,他冷然說道:“出去。”沒有感情的兩個字,帶着千鈞重量砸給了鸾扇。

鸾扇冰冷地站着,她直直盯着封輕涯,手裏的飛羽卻是射向了千妝,那是飛羽追魂,鸾扇的絕技之一。

這個一言未發的女子,闖進曾與樓內,明顯的就是為了千妝而來,她無情的厲害,卻又如此束縛着封輕涯,這個人,誰都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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