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行衆人，披星戴月的帶着我趕路，天亮時分，我又回到了五龍村。

幾個人，放我下馬，也不言語，靜悄悄的離開了。

我茫然四顧，舊地重游…。

人有旦夕禍福，也不過如此吧？

昨天還其樂融融的一家，一夕之間，已經陰陽相隔。

“阿彌托佛。白施主，你可叫老僧好找。”漸心在我身後口宣佛號的走來。“你去哪裏了，真叫我擔心。”

“我累了。”我懶得解釋。

說來也是話長，我身心俱是疲憊。

“白施主，我們在寺院裏聽說，五龍村子出了事，連夜就趕了過來。程老漢夫妻的屍骨，我已經遵照南陀的囑托，埋在了那棵千年的樹下。人已經是入土為安了…。阿彌佗佛。”

“南陀什麽時候的囑托？為什麽要埋在那棵樹下？”我好奇。

“南陀走的時候，囑托過老僧。”漸心慢慢的說：“要我時常照顧白姑娘和程老漢。若果然，哪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棵樹，就是魂歸之處。這樣一來，等他有一天雲游歸來，也好時常過去看看。”

南陀的心，我永遠也不明白：生時避走他鄉，死後卻要相見？是何道理？

“白姑娘，你現在有什麽打算？要不你暫且栖身寺院幾日？”漸心小心翼翼的問我。

“多謝方丈。寺院不便，我住在此地就好。”我回答。

“那也好，我叫小徒弟，每隔三日過來，給你送些日用所需，有什麽吩咐，你盡管直言。”漸心雙手合十，默默無言的離開了。

我回到家裏，倒頭大睡，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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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個夢。

夢裏，七寶身穿醬紫長袍，披銀戴金，富貴雍容，背着雙手站在我面前，愛心橫溢的望着我。只一轉眼，就從背後抽出一把血淋林的寶劍，指向我，滿臉的悲傷。耳畔聽得真切：“白果兒？你可明白我的心？我愛你的初衷，始終未變…”

我激靈靈的打個冷戰，從夢中驚醒。

“你可醒了，吓死我了。”七寶坐在我的床前，一臉的疲憊。“你都昏睡了兩天了，連連的說着胡話。我猜，你是受了些驚吓。”他牢牢的握着我，用拇指輕輕的摩擦着我的掌心：“白果兒，你可明白我的心？我愛你的初衷，始終未變…”

一定是我還在夢中。

我拼命搖了搖頭，甩開他的手，起身奔進了院子。

清風明月，繁星漫天，五龍村依舊一片恬靜溫祥。

“白姑娘，你怎麽了？你還好吧？”七寶一臉擔憂的追了出來。

“白姑娘…你聽得見我的話嗎？”明月之下，他輕輕的轉過我的肩頭。“是我，你的七寶。我又回來這裏了，回來和你在一起。不管你長得美或醜，不管你會不會講話，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長長久久的跟着你，好好的照顧你…”

南陀說過：找到這樣一個人，如果我向往紅塵，就可以跟着他走。

“你明白嗎？白姑娘。我不走了。就和你住在這山裏，男耕女織，捕魚打獵，安安靜靜，簡簡單單的過活…。”他熱切的憧憬着，眼裏閃着期望。

我定定的看着他，一切是如此真實。

我牽着他的手，來到山腰的白果樹下。

樹冠如傘在風中輕擺。輕輕的張開雙臂，我揮了揮衣袖。成千上萬的葉子像是聽到了我的召喚，沸沸揚揚的從枝頭飄向我的手心，又停在了半空，圍成了一個心，密密的把我圈在中央…。

我擡手取下發簪，甩了甩頭，橘色長發直瀉而下，和着千千萬萬的葉子一起，紛飛舞動在空中。

“你可想好了？”我悠悠的開了口。“不管我美醜，無論我會不會說話，都要照顧我？”

他驚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呆呆的點着頭。

我摘下面紗。

清風輕撫着我的裙擺，月光如水，照着我如花的笑顏…。

七寶站在千年的白果樹下，傻傻的望着我，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