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定情

魚非魚自嘲地一笑。

在此之前,還真是不明确他的心意呢。以為他就是那樣子,溫溫的,朦朦胧胧,如霧裏的花、水中的月。除了醫術,其他任何的事、任何的人都無法靠近他的身體,更遑論進駐到他的心裏。卻不想今天,他竟然為了她做出這樣有悖常理的舉動來,不但尾随了來,更是打定主意要救她于水深火熱中。

他、瘋了麽?這不是送死麽?

“兒茶蛇蛻作木賊,貝母守宮恐見愁。蓮花蓮子一莖生,血竭川芎悲大風。”她可以天涯海角流浪逃生去,可是,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麽?平蕪城的三娘怎麽辦?苦心經營而得的家業怎麽辦?熟識的左鄰右舍怎麽辦?“漢風社”的同袍怎麽辦?抄家啊,連坐啊,不是說着玩兒的。她死了,好歹就自己一個,可是那些與她曾經有過親密聯系的人卻都是有家累的,傷不起啊傷不起。這些,堇色他想過沒有?

看他的眼神,顯然想過了,但是,他似乎并不介意拉上一群墊背殉葬的。

心裏着急無處發洩,便恨恨地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面上笑得陰恻恻的:“生地偶得紅娘子,百合安息白頭翁。鴛鴦藤上罥蟬衣,何勞葛花解酒酲?”

說着,雙目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人,看着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可疑地暗沉了,心下快意十足。不由得十分佩服自己的超強心理素質,利刃架在脖子上而不變色,而且還敢當着一大群的人調戲他。哼,勸不退他,能把他臊走也成。不走?不走你就得應允下我的要求,倘若我能夠活下來,你就得乖乖地跟了我,從此替我鋪床疊被暖被窩。從一個交口稱贊的大醫變成我魚非魚小娘子的屋裏人。哈哈,這一招真夠損的。恁出色的一小郎偏偏跟了其貌不揚的她,不知道平蕪城的女郎們會不會把她撓成土豆絲啊?……

堇色聽了她的笑話,初始別轉了頭看着火堆。但是,稍後慢慢地他轉過臉來,将她豐潤的小手完全地含在自己的手心裏,凝視着她慢慢泛起驚慌的意欲躲閃的眸子,輕聲地、卻堅定地說道:“仰望天南星,跪對威靈仙。花無千日紅,不貪烏頭白。”

啊?

魚非魚這回傻眼了。他怎麽、答應了?她就是想開個玩笑啊,可不是真的要與他危難之中表真情。彼此都還年少,沒有必要這麽早訂下彼此的終身。而且,她也不想以任何方式勉強一份感情。

“那個……那個……純粹是切磋技藝,你不要那麽緊張好不好?”掙紮着便想抽出自己的手。眼下的氣氛着實有些逼仄,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受到了令人呼吸不暢的壓力。這種人她見的多了,表面上似乎不顯山不露水的,搓圓是圓,捏方是方,似乎很好欺負的樣子,其實不然,這種人肚子裏才有道道兒呢。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很難再更改。說白了,這叫執著,說不好聽的,就是一牛皮糖,粘上了就是個麻煩。

不管這一去她是生是死,那都是自己的事,跟他堇色有什麽關系?就讓她無牽無挂地來去不行麽?死者長已矣,生者常戚戚,那種漫長的心理折磨太不人道了。

虎起臉,兩手用力扒拉開他的把握,呼呼出着粗氣,道:“困了,睡了!你要是不想睡,就替我守夜吧。免得半夜裏哪個吝啬鬼加小氣鬼暗算我。”

“呼通”一聲倒在了草墊上,悶悶地生氣。過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味兒,一拉旁邊人的衣袖,道:“生死由命,富貴由天。你也不用值夜了,早點睡,明天早點趕你的路。”

堇色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緩緩地倒下去。

身下的茅草發出嘈雜的窸窣聲。一只胳膊越過他的前胸,從裏面替他掩了掩身側的被子。在往回撤的時候,稍稍停滞了一下,最後那條手臂就搭在了他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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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色的身子繃得很緊,魚非魚甚至懷疑他會不會繃斷筋脈?不過,這樣的反應倒是發出了一個比較明顯的訊號,那就是:堇色很可能還是個貨真價實的處男。

他的呼吸有些沉、有些急、有些熾熱,蒸得骨子裏的臘梅花香越發地濃郁了。

她就貪戀這個氣息,就想張開手腳撲倒在這一片芳香裏,化成水化成泥,與零落的花瓣一同被碾作香塵,亘古永久地流傳于文人墨客的書香文字裏。

于是,就想貼得更近一些。小小的身體彎作弓形,帖服在了他的身上。

被子底下的春色別人自是看不到,但她終究做賊心虛。便故意地嘆口氣說道:“沒想到,只有你一個過路最值得相信,也最安全可靠。”

與其說是麻痹敵人,毋寧說是給自己服下了一劑“定心丸”。

走得再近靠的再近如果沒有擁抱就是距離。一想到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或者是此生唯一一次這樣與他親密,魚非魚心裏的那點激動和忐忑很快地就被暈染開來的傷感淹沒了。

堇色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規規矩矩落在一側的手緩緩擡起來,覆上了腰上的那只細弱的胳膊,感到手下的人輕輕地一顫,就像是一顆晶瑩的晨露自草尖滴下,“撲”地落入他的娑婆世界,激揚起萬千不可救贖的埃塵,散漫至他靈魂裏的邊邊角角。

那些過往忽如潮湧漫上心頭。想起四年前,他一路披荊斬棘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了平蕪城,一個當時以為不過仍舊是自己一生中的一個不起眼的驿站的地方。漫無邊際地行走在別人的立足地上栖身所間,他更加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飄渺虛無。從來處來,往去處去。生地即來處,死地乃去處麽?

他不知道,也沒有氣力去思考這個沉重得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呢,以前的人木有那麽随便的。此文長篇,要H,也得水到渠成往後面去了。李闡提保證,後面一定會H得叫俺家的非魚招架不過來。會因為H而“家裏反”,因為H,幾位相公明争暗鬥險些弄出人命來。

或者,大家喜歡先吃兩口大魚大肉?

跟李闡提說說吧,李闡提煮魚很有一套的,會盡量滿足大家的要求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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