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高鐵到站後岑衡打車先把蘇然送了回去再開車去了學校,從下午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多才回家。
他開車進車庫,正巧遇上下來丢垃圾的蘇然。
小區的垃圾桶設置在地下車庫內,蘇然腦門上戴着一個卡通的玩偶發箍,嘴裏還叼着一根沒吃完的棒棒糖。
她朝車內的岑衡揮了揮手,“你怎麽才回來?吃飯了沒有?”
“沒吃。”岑衡熄火下車,問道,“你家有吃的嗎?”
蘇然沒想到他這麽能順杆兒爬,只能點點頭,“有挂面,下午去超市買了雞蛋和青菜,還有醬牛肉。”
岑衡跟着她進電梯,進去以後靠在牆上摘了眼鏡揉眼睛緩解疲勞。
再将眼鏡戴起來的時候發覺鏡片花了,他打開背包拿了個眼鏡盒出來。
黑色燙金的皮質眼鏡盒,裏面躺着一張淡粉色的眼鏡布。
“你還随身帶鏡盒?”蘇然有點兒吃驚,她從小到大似乎很少見男人擦眼鏡,就算是擦,也是用衣角随便一抹。
“嗯。”
“你知道眼鏡布是用來包眼鏡的不是用來擦眼鏡的嗎?”
這是蘇然前幾天不知道在哪兒瞧見的冷知識,是真是假她也不清楚。
岑衡拿鏡布的手一頓,然後利落地将眼鏡布疊好塞進鏡盒裏,又從背包裏拿了個小小的類似于記事本一樣的東西出來。
他撕了兩頁半透明的紙,然後舉着眼鏡對着光開始清理。
“這,這是……”蘇然剛想給他遞紙巾過去,就被他這操作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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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微鏡擦鏡紙。”
……牛逼。
這位岑姓副教授擦眼鏡擦了一路,不放過任何一道劃紋和鏡片的任何一個角落,進了家門坐在飯桌上還在擦。
“可以了,你那鏡片都能撞死蒼蠅了。”在蘇然忍無可忍的吐槽下,岑衡才終于放下了擦鏡紙。
蘇然去廚房端了杯熱水給他,随後打開冰箱檢查食材,“要青菜嗎?”
“要。”
“雞蛋呢?”
“要。”
“那你要煎蛋還是水波蛋?”
“煎蛋。”
蘇然點點頭,然後拿了兩顆小青菜和兩個雞蛋出來放在桌子上,遲疑着開口道:“我覺得要不……”
“我來吧。”沒等她說完,岑衡立刻将一塵不染的眼鏡架上鼻梁,主動起身。
蘇然咂了咂嘴,“嗯,我的意思也是你來,我二十多年來煎雞蛋沒成功過。”
每次不是糊了就是破成炒雞蛋,要不就是燙着手,總之她跟溏心煎雞蛋無緣。
岑衡接過了她手裏的雞蛋,将平底鍋燒熱放油,單手将蛋敲進去撒了一點黑胡椒到蛋黃上。
這時候湯鍋裏的水也沸騰了,他用拇指和食指握圈量出了單人的分量,丢進鍋裏,然後拿着挂面罐子,問蘇然要不要吃。
“……你是不是還挺會做飯的?”蘇然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咽口水的聲音已經說明了一切。
又丢了一小把面條進鍋,岑衡用漏勺将面條攪散,然後指揮蘇然把洗淨的青菜放進去。
他用鍋鏟将雞蛋翻了個面,然後轉小火煎着。
“拿小碗放半碗水給我。”
“自來水嗎?”
“嗯。”岑衡接過蘇然手裏的半碗水倒進鍋裏,彎腰拿了兩個面碗開始配料。
蘇然被他這一頓操作看懵了,問道:“你幹嘛往鍋裏倒水?”
“三打餃子四打面,煮面到少量涼水燒開四回就能出鍋了。”岑衡解釋完回頭看她,問道,“你不點水,那平時怎麽煮面?”
“燒水放面,隔一會兒夾一根起來嘗嘗,生的就丢回去。”蘇然回憶着自己以前煮面的步驟,老老實實回答道。
雖然煮完鍋裏漂浮着少量口水,但起碼能保證熟了。
岑衡聽完她這野生的煮面方法,似乎明白了蘇然為什麽會成為岑溪店裏的重要客戶。
蘇然下廚房,最後應該只有兩種下場——不是她死就是廚房亡。
岑衡有條不紊地往面碗裏放醬油、香油、胡椒面兒……最後舀上一湯勺面湯,面條入碗,再點綴上青菜和煎蛋。
他端着兩碗面到了餐廳時,蘇然早已經拿好筷子等着了,中間還放了一盤切得薄如蟬翼的醬牛肉。
“你嘗嘗牛肉。”蘇然給他夾了兩片牛肉放到碗裏,起身去冰箱拿了一小罐油潑辣子出來。
“好吃,你切的?”他用筷子夾起牛肉,薄得透光。
“怎麽可能!”蘇然撚起一片牛肉對着吊燈比劃,“這麽薄的牛肉,絕對是出自樓下蘭州牛肉面的老板之手。”
岑衡看她神色誇張,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嘗嘗面。”
蘇然夾起幾根面條吹了吹,然後送進嘴裏,沒敢用力吸溜,小口小口地用筷子往嘴裏送。
“好吃,你經常自己做飯嗎?”蘇然吃完以後眼睛都亮了,以前怎麽不知道家裏的醬油能這麽鮮。
“在國外都是自己做,偶爾有朋友過來蹭飯,就得忙上整個下午。”岑衡還是很懷念那段日子的,和一群外國人一起吃中餐涮火鍋,光是看他們的吃相都胃口大開。
蘇然又吃了幾口面,突然擡起頭看向岑衡,“要不以後我們搭夥吧!”
“你做飯我洗碗。”說完後察覺到這話像是新婚夫婦商量家務分配,蘇然又補充道,“互幫互助,共創美好鄰裏關系。”
岑衡點點頭算是答應,“有空的時候我會叫你,學校有時候可能會忙到比較晚。”
蘇然那份小碗面條很快吃完,她倚在靠背上嚼着山楂片消食,跟岑衡聊着欽大這些年的變态改革政策。
聊着聊着,她突然收到了岑溪的短信,是一條長達二十幾秒的語音。
蘇然也沒多想,直接點了外放。
下一秒,岑溪驚破蒼穹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蘇然姐,我哥上次拿過來一盆盆栽說是別人送的讓我養。今天有懂行的客人看見了說那是雛菊,雛菊啊!雛菊你知道吧?雛菊的花語你肯定不知道,暗戀啊,暗戀啊蘇然姐!哪個小妖精暗戀我哥?你要抓緊啊,我哥一個快三十歲沒談過戀愛的老男人哪兒擋得住那些個小妖精的追求,改天跑了你哪兒哭去啊!”
蘇然目瞪口呆地聽完了這條語音,擡頭和岑衡二人面面相觑。
“就是上次園林林老師送的那盆。”岑衡跟她解釋。
蘇然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我知道……”
沒一會兒,岑溪的短信又來了。
蘇然同樣是點了外放,反正不論岑溪說什麽,氣氛也不會更加尴尬了。
“蘇然姐,你得抓點兒緊啊,實在不行我一會兒把他家大門密碼給你,你直接上好了。”
蘇然屏住呼吸,恨不得找條地縫兒鑽進去,岑溪一定不知道,大膽如她早在一個月前已經上了……
沒過多久,岑衡的消息提示音也響了,同樣是岑溪發來的。他點開外放後将手機放在了餐桌上,右手食指指節規律地敲着桌子,有一種邀請蘇然一起欣賞的意思。
“哥,我的親哥啊!媽剛才給我打電話教你追女孩兒,這不是難為我呢嗎?就你這榆木腦袋怕是要讓我以禿頭的代價換嫂子吧?”
“你作為一個男人要主動啊,你要多去蘇然姐眼前晃悠,多制造偶遇。”
“你怎麽不回我消息啊?你還沒回家呢?”
緊接着,蘇然的手機又響……
“蘇然姐,我哥不回我消息啊,你方便去他家敲門看看有沒有人嗎?”
随後又是岑衡的手機。
“哥,限你十分鐘之內回家,機會幫你制造好了,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至此,蘇然實在是忍不了了,拿起手機點開對話框。
“不用敲門,你哥現在坐在我對面。”
兩秒後,蘇然收到了一條文字短信。
【岑溪: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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