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蘇然站在一邊, 上下打量了岑衡半晌, 随後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岑衡的胳膊,問道:“這兒痛嗎?”

“嗯。”

“這兒呢?”蘇然又往他的腰側探,輕輕按了一下, 得到否定回答後,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腰和肚子。

“這裏呢?摔下來的時候沒硌到吧?”

岑衡渾身緊繃, 唇角繃直,語氣僵硬道:“沒有, 就摔了腿和胳膊。”

他小幅度後退了一步,避開了蘇然的手,這樣在大馬路上對他又摸又捏,實在難以讓人不懷疑是不是存了吃豆腐的心思。

“那就好, 那先回家脫了看看,不行的話送你去醫院。”蘇然跟他并排站着, 低頭看着APP上的司機定位。

雪天路不好走,他們在路邊等了近半個小時, 司機才姍姍來遲。

蘇然将岑衡扶到了後座,然後自己去了副駕駛坐。

他這會兒就是塊豆腐, 一碰就碎, 蘇然覺得自己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剛上車沒多久, 蘇然接到了岑溪打來的電話。

岑溪那邊嘈雜得不行,人聲、油鍋聲、接單的提示音交雜,她開着免提吼:“蘇然姐,我哥怎麽樣了?沒摔壞吧?”

“應該沒事, 腿和胳膊摔了一下,我把他帶回家上點藥。”蘇然朝後頭舉了舉手機,示意岑衡接電話。

岑衡皺着眉沒來得及拒絕,蘇然就把手機塞給了他。

“喂?哥,我店裏真的走不開,你沒事兒吧?”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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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自家二哥一直冷漠,但岑溪今日聽他這語氣心理莫名的不太好受。

“哥……等過會兒我去看你。”岑溪語氣更軟了,讨好意味十足,“你想不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察覺到妹妹情緒不好,岑衡嘆了口氣:“不用了,有蘇然,你忙你的。”

“那蘇然姐也得吃飯的呀……我還是給你們送一點吧。”

“不用,她說她給我煮。”

岑溪那頭原本還要堅持,岑衡直接挂了電話。他把手機還給了蘇然,然後給岑溪發了短信過去。

【岑衡:別來,我沒事。】

【岑溪:(可憐)我錯了哥……】

【岑衡:(摸頭)沒事,車在派出所你記得找人去拿。】

【岑衡: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我們快到家了。】

【岑溪:不打擾你和蘇然姐二人世界是吧,我懂!!!】

【岑溪:一會兒上藥你就使勁兒裝疼,怎麽可憐怎麽來!】

【岑溪:哥哥沖鴨!!!】

岑衡艱難地将手機塞回了口袋裏,擡手活動了一下胳膊,根本不用裝疼,他是真疼……

車開到小區門口,蘇然牽着岑衡的衣袖往裏頭走,不敢碰他。

小區門衛大叔慈愛地看向他倆,臉上仿佛寫着:我上回說了是你男朋友你還不承認,這回被我抓到牽手了吧?

蘇然一路上都緊張地看着腳下,小區雖然鋪的是防滑的石子路,但是雪花成冰,難免路滑。她怕岑衡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都快過年了,總不能瘸着腿回雲城。

走到了單元門內,蘇然的心才微微放下。

看着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越來越小,她突然拽了拽岑衡的衣角,“對了,剛才我過去派出所是11樓送我去的。”

岑衡小幅度轉頭看向她,神色不明。

蘇然說這話是想聽他醋一醋,誰知道岑衡完全沒有反應。

“正好喂貓的時候遇見了,那時候不好打車。”蘇然說完後擡頭望着他,歪了歪腦袋,“嗯?”

“嗯?”岑衡也歪了腦袋,跟她幅度一致,“我知道了。”

“沒有反應嗎?”

岑衡彎了彎嘴角,輕聲玩笑道:“那也要等我傷好再說。”

“什,什麽……”蘇然咽了咽口水,他這危險兮兮的口吻,總能讓她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想。

比如什麽受傷的總裁将小嬌妻壓在牆上,笑得邪魅而不羁,說道等傷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磨刀。”岑衡淡淡吐出兩個字。

這時候恰巧電梯門開了,好巧不巧,11樓跟他四目相對,他懷裏抱着一只英短,手裏還拎着貓包。

蘇然突然心虛,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家貓嗎?”

“嗯,去做驅蟲。”11樓朝岑衡點了點頭,也沒說話,抱着貓繞過他走了。

蘇然和岑衡進了電梯,随後門緩緩關緊。

電梯上行,蘇然突然扭頭問道:“你明天要去學校嗎?”

“下午要過去。”雖然課都停了,但是實驗室的工作不能斷。

“那我送你吧。”蘇然說完後察覺到岑衡明顯不太信任的眼神,“我打車送你,你放心我不會碰你的車的,我賠不起。”

岑衡低頭輕笑了一聲:“不用,我自己打車過去。”

“那不行。”蘇然皺着眉,“你可不知道學校那地上多滑,我現在想起來屁股還隐隐作痛……”

“行,送。”岑衡妥協,随後得寸進尺,“那你接我嗎?”

蘇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方才還堅持着自立自強的男人一扭頭就變成了下班要人去接的幼兒園小朋友。

“接啊,這兩天包接送。”她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當出氣遛彎了。

“辦公室有地方,你可以呆在那兒,晚上我們一起回來。”

從家裏到欽城大學路程也不算近了,來來回回太折騰。

蘇然求之不得,“那可以用你的卡刷一食堂的紅糖糍粑嗎?”

“好。”

二人敲定了明日的行程,電梯也到了樓層。

進門後,蘇然把他摁在沙發上坐着,然後去卧室找藥箱。

等她拿着藥箱出來,岑衡還原封不動地坐在原地,衣裳穿得整整齊齊。

“脫了。”蘇然指了指他的外套,“還有褲子……”

她咽了咽口水,“你,你還是先看看褲腳能不能挽上去……”

雖然二人親密接觸過,但該害羞的還是害羞。

岑衡倒是大方得很,脫了外套,又起身脫褲子。

在他解開皮帶的那一刻,蘇然立刻丢了毛毯給他,“你,你蓋上點兒,別着涼了。”

她背過身去,蹲下來在藥箱裏一通翻找,待身後沒動靜以後才轉過身。

岑衡已經将兩處傷處露了出來,乖乖地看着她。

蘇然走近,手裏拿着某名牌跌打損傷噴霧劑。她蹲在地上,近距離看了看岑衡的腿,紅紅腫腫的。

“我噴了?”蘇然晃了晃噴霧,然後對準傷處一通狂按,藥水順着岑衡的腿往下流,她立馬抽了兩張紙擦了擦。

“應該不疼吧?”她直起身,接着處理岑衡的胳膊。

蘇然抓着岑衡的手腕,将他的手擡在空中,同樣一頓狂噴。

岑衡此刻突然想到了岑溪的話,立刻皺眉、閉眼、倒吸涼氣……

“疼嗎?”蘇然見他痛苦的樣子也慌了神,低頭對着他的胳膊吹氣。

藥水噴上去是涼的,按理說蘇然吹氣加速蒸發,更是舒服。可不知為何,岑衡只覺得手臂酥癢,像是有螞蟻爬來爬去。

他輕輕抽回了手臂,皺着眉,“沒事的,不用吹。”

蘇然抿着嘴,看他這故作堅強的樣子更是難受,“那我給你煮面倩。”

她進了廚房,然後用托盤拿了水果和熱茶出來。蘇然将茶幾拖到岑衡輕易可以夠到的地方,然後又抱了幾袋零食放在他手邊,“別對我的面抱太大希望,你先吃點兒墊墊肚子。”

說完沒等岑衡回應,她扭身就進了廚房。

為了避免岑衡偷看,蘇然還關上了門。

在廚房裏叮叮咚咚折騰了二十分鐘,她端了兩碗面條出來,每碗都放了幾根青菜,還窩了兩顆蛋。

蘇然鄭重其事地将那碗好看一點的放在岑衡面前,然後遞上了勺子和筷子,“你嘗嘗。”

岑衡在蘇然期待的目光下,挑了一口面條放在嘴裏……

“熟了。”他評價得簡潔。

“鹹嗎?”蘇然又問。

“不鹹。”

蘇然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坐下開始吃自己那碗面。

不生且不鹹,說明吃了不會拉肚子不會口渴,由此可以得出結論——今天的挂面煮得相當成功。

很快,二人碗裏的面都見了底,蘇然往嘴裏塞了兩顆草莓,拿着碗去了廚房。

将鍋碗瓢盆都洗幹淨再出來,電視裏的新聞聯播已經播完了,正播放着八點檔連續劇。

女主角淚眼婆娑地看着熟睡的男主角,那表情可憐得讓蘇然差點兒以為這男主已經不久于人世了。

她擦着手走近沙發,發覺岑衡閉着眼睛,呼吸均勻,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這下蘇然懵了,原本還想着洗完碗送他回去,誰知道他居然把連續劇當成了催眠曲。

蘇然叉腰站在原地,先将電視的聲音調小,随後在心裏思考着解決辦法。

人都睡着了也不好強行叫醒他,但讓病號在沙發上過夜好像也不太好?

思來想去,蘇然去房間裏抱了兩床被子出來,一床蓋在岑衡身上,另一床裹在自己身上。

她輕柔地給岑衡戴上了眼罩,然後給自己找了個老電影播放,這樣以便岑衡醒的時候蘇然能第一時間察覺,并且立刻将他送回自己家。

電影放了小半,蘇然的瞌睡蟲便全都跑了出來。

她的哈欠一個接着一個打,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被什麽人抱了起來,然後回到了舒适柔軟的床上,身後還有一個巨大的熱源……

一覺睡到第二天八點,蘇然半夢半醒之間活動着四肢。

“啪……”她懸在空中的手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然吓得一激靈,立刻翻身往後看去。

身後的岑衡雙眼迷離,正捂着臉頰,不明所以地看着蘇然。

“你,你……”蘇然正想質問他為什麽會在自己床上,誰知道被岑衡先發制人。

“你打我幹嘛?”

岑衡委屈得很,昨夜為了抱她上床費了好大的勁兒,今日胳膊腿還痛着,又無端被她抽了一巴掌。

“我,我剛剛沒看見你在後面,伸懶腰來着。”蘇然也沒空去糾結床上多出個大活人的事情了,趕忙湊近岑衡的臉跟他道歉,“對不起啊……我勁兒很大嗎?我看看我看看。”

将岑衡的手撥開,蘇然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他右臉頰似乎是比左臉粉了一點兒,但還好沒有手掌印,看來自己打得不算狠。

“我給你拿個冰袋吧?萬一一會兒腫起來就沒法兒見人了。”她說着就要掀被子起身,不料被岑衡拽住了胳膊。

“不用。”岑衡手一用力,将蘇然拽回到床上,“沒事。”

蘇然任由着他抓着自己的胳膊,側卧着盯着他沒動。

“你昨天怎麽跑來我床上了?”她還是憋不住想問。

蘇然記得昨日自己是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睡着了,難不成是自己夢游纏着岑衡一起回房睡了?

“我抱你回房,你抓着我不肯我走。”岑衡面色認真,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我纏着你不肯你走?”

“嗯。”

“……行吧,病號說得都對。”蘇然默默翻了個白眼,鬼才相信他的話。但介于方才自己打了他一巴掌,算是扯平好了。

“你還睡嗎?”蘇然強撐着眼皮問他。

“随便。”

“不睡你要不先起來?我好困,我平常一般都十點多才醒。”

岑衡聽完點點頭,伸手覆上蘇然的眼睛,“睡吧。”

“那你……”

“我不起來。”

蘇然撇撇嘴,行吧,床那麽大,分你一半好了。

她換了個姿勢,直挺挺地平躺着。實則這樣并不舒服,但因為岑衡在旁邊,蘇然實在是不敢拿出自己以前那套睡姿來……會把人吓跑。

眼睛閉了十多分鐘的樣子,蘇然的神志還是十分清醒,睡意也沒了。

她覺得無聊,又不敢睜眼面對岑衡,于是在腦子裏默默數羊,在蘇然數完了兩個足球隊的羊以後,身邊的床墊突然塌陷了一塊兒。

蘇然沒動,以為是岑衡睡不着要起床。

等了一秒、兩秒、三秒……身邊卻又沒了動靜。

突然,嘴唇上接觸到兩片溫軟的東西,蘇然呼吸一滞。

理智告訴她要接着裝睡,但眼皮子卻告訴她不行,它現在要睜開,它要睜開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烏龜王八蛋趁着自己睡着偷親。

下一秒,蘇然猛地睜開眼睛,瞪得跟葡萄一樣,對上了岑衡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

岑衡見她醒了,動作沒變,一點兒都不心虛。但唇也就只是親親貼着,沒更進一步。

幾秒種後,他緩緩将嘴唇移開。

“你,你幹嘛……”蘇然神情恍惚,喃喃地問道。

“親你。”

“廢話!”

“我他媽不知道你在親我嗎?難不成你在親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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