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傍晚, 蘇然手裏捧着食堂的紅糖糍粑, 和岑衡慢悠悠往學校外走。
“那兒幹嘛呢?”不遠處的空地上放着激情四射的音樂,圍着一大圈兒人在看。
岑衡擡手擦去她嘴角沾上的紅糖,回答道:“元旦晚會排練, 鬧了一周多了。”
每天這個時候空地上不是街舞訓練就是民族舞舞扇子,要不然就是街舞和民族舞為了場地拌嘴, 最後兩隊平分場地。
欽城大學的元旦晚會每年辦得十分熱鬧,不僅有各個學院各個社團的節目, 還有各學院教師代表表演,知名校友回校表演講話等等。
蘇然記得她大二那屆的元旦晚會可謂是盛況空前,隔壁音樂系在那年一連出了兩個選秀歌手,人氣還不俗。要命的是那兩人粉絲還互相看不順眼, 元旦晚會偏偏又同臺……人家臺上其樂融融表演節目,臺下粉絲暗暗較勁。
“今年有好玩兒的節目嗎?”蘇然拽着岑衡往人堆裏走, 她在出來的時候就給岑衡套上了口罩和圍巾,晃了一大圈也沒被學生認出來
“不太清楚, 你要是想去我找人帶你進去。”
岑衡實驗室有個學生聽說有參加這次活動,讓他帶一個蘇然進去倒是不難。
“岑教授?”斜前方突然走來一個穿着實驗服的男人。
蘇然原本挽着岑衡的手, 一聽有人認出來岑衡, 立刻甩開蹦出一米遠跟他劃清界限。
“真是你啊?我就說這衣服我瞧見你穿過。”王文正沒穿外套, 就穿着件單薄的白大褂,他縮着肩膀搓手取暖,瞧見旁邊臉都紅了的蘇然,愣了幾秒, 問道,“這位是?”
“我女朋友蘇然。”岑衡将蘇然拽了回來,牽起她的手将人拉到身邊給她介紹,“這位是實驗室王老師。”
“王老師你好。”蘇然記得他,那日在酒吧的一群人裏就有這個王老師,插科打诨的功夫一流,很是幽默。
“诶,诶……”王文正撓了撓頭,“以前怎麽沒聽你說有女朋友?那個正好,我們過幾天同事聚會,迎元旦,讓你女朋友一起來?”
岑衡偏頭征求蘇然的意見,見後者微微點頭,這才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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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回頭群裏時間地址你注意一下,你從來不在群裏說話,應該沒屏蔽吧?”王文正說完以後突然一拍腦袋,“不說了不說了,出來找高分子那邊借材料,事兒辦完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他雙手交替插在袖子裏,哆哆嗦嗦地往實驗樓跑。
蘇然仰着頭又看了看岑衡,苦惱道:“捂成這樣都能認出來?”
她繞着岑衡轉了一圈,随後拖着他往校門口走,“趕緊回去好了,我現在覺得你渾身上下都冒着誘人的光芒。”
誘人的光芒……岑衡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奇奇怪怪的形容詞。
蘇然知道他不理解,主動解釋:“就是鑽石啊,折射出的火彩,blingbling看起來巨誘人,引人犯罪的那種。”
“你在暗示什麽?”岑衡推了推眼鏡,偏頭看向她,“迫不及待?”
“……我迫不及待你個大頭鬼。”蘇然翻了個白眼,在這種地方他的想象力還真能發散。
“那換個說法,你就是那破了殼兒的臭雞蛋,渾身散發着臭味兒,我怕你在外面招蒼蠅。”
“所以你要把臭雞蛋帶回家藏起來?”岑衡嫌棄地看了蘇然一眼,面部表情一言難盡。
蘇然深吸一口氣,算了,要冷靜,不要跟一個搞實驗的臭男人計較……
車到了小區門口,岑衡亦步亦趨地跟在蘇然後面,進了她家樓道。
蘇然按下了電梯上行按鈕,然後猛地一回頭。
“你幹嘛?”她表情頗為不解,“你都兩天沒回家了,不用回去看看?”
“不用。”岑衡先她一步進了電梯,很是貼心地用那條受傷的胳膊擋住電梯門。
“快進來。”他對門外的蘇然說,見蘇然插着腰不理,岑衡又道:“不要浪費公共資源。”
你還挺會上綱上線……
蘇然不情不願地進了電梯,冷聲道:“今晚你做飯。”
“好。”岑衡手搭在她的頸後,給她順着毛。
蘇然一聽他答應得那麽爽快,扭頭問道:“你腿不疼了?胳膊好了?又能造了?”
“疼。”岑衡重重嘆了口氣,“不過能忍。”
“說得好像我虐待了你一樣……”蘇然撇撇嘴。
“岑溪剛才給我發消息了,說這些天的飯菜她全包了,讓我們在家等着就行。”
“她不來吧?”岑衡聽完脫口就問。
蘇然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門開,門外站着一個穿着粉紅色羽絨服的少女,手裏拎着保溫盒。
“Surprise!”
岑溪元氣滿滿地沖到電梯旁,圍着蘇然和岑衡左看右看。
“面色紅潤有光澤,腿也不瘸,胳膊也能動,看來沒什麽大事兒嘛。”
“二哥,我今晚特地找了朋友去看店,就是為了來看你,感不感動?”
“你和然然下午哪兒去了?要我說你這都負傷了就別出去亂跑了,窩在家裏二人世界不是挺好。”
岑衡擡眼看她,“是挺好,你要是不來就二人世界了。”
岑溪聽完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跑到蘇然旁邊趴在她肩膀上假哭,“嗚嗚嗚,有了媳婦忘了妹妹,我太慘了,我一個人在欽城孤苦伶仃三年,好不容易哥哥也來了,他還不要我了……”
“诶呦,別哭別哭。”蘇然打開門趕緊讓她進去,免得鄰居說他們擾民。
“還是嫂子好。”岑溪撇着嘴,可憐兮兮地看着蘇然。
“你哥也不是第一天不記得你了。”蘇然說完後趁岑溪沒反應過來,直接跑進了廚房。
三個人都坐在了飯桌上,那兩兄妹還在拌嘴。
“你和然然回去的時候記得跟媽說,我年前再回去,元旦走不開。”
岑溪店裏還沒找到合适的人選,畢竟是要能在她不在的時候管事兒的,能力一定要強。這幾天斷斷續續見了好幾個了,沒有一個滿意的。
岑衡低頭喝着湯,不慌不忙地開口:“之前說了找不到對象不讓回家過年,爸媽會理解你的。”
“誰他媽跟你說我找不到對象了?你以為我是你啊,一直到前天!前天之前連女孩兒的手都沒拉過。”
“你怎麽知道我沒拉過?”岑衡揉了揉耳朵,岑溪的嗓門太大,咋咋呼呼的。
岑溪一聽急了,立刻轉頭看向蘇然,為她抱不平:“你有沒有問問這個狗男人之前拉的是哪個女人的手?”
蘇然瞟了岑衡一眼,“坦白從寬,從輕發落。”
“兩個月前,你的。”岑衡神色不變,一碗雞湯被他小口小口喝成了紅酒。
蘇然突然耳朵一紅,低着頭數米,任憑岑溪怎麽逼問都不說話。
的确,兩個月前不僅拉手了,更親密的都有。
一個兩個變成了啞巴,岑溪無聊地扒着碗裏的飯。
飯碗一放下,她就迫不及待地穿衣服要走,那兩個人吃個飯不說話都眉來眼去的,看得單身狗心碎……
“路上小心點。”岑衡穿衣服要送她下去,被岑溪一把摁在了沙發上。
“你就老實一點兒吧,老胳膊老腿的好好養養。我朋友來接我,有個局。”
“別喝太多,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手機有電嗎?”岑衡老父親一般地叮囑,皺着眉不太放心。
岑溪一一回答,再三保證不會喝大才得以脫身。
走之前,她拍着蘇然的肩膀語重心長,“別人家都是老婆查崗,我覺得你倆結婚後得反過來。”
“這就是找個比你大的壞處,跟找了個爹一樣。”
岑衡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聽見岑溪的話以後冷哼了一聲:“怎麽,你過年帶個年紀小的回去?”
“帶就帶!”岑溪哼了一聲,“追你妹妹我的人從這兒能排到省外去!”
“哦,你在外面欠債了?還是嘴太欠想打你的人太多?”
“岑衡!”岑溪被氣得不行,“以後我找着男朋友帶回家的時候麻煩你千萬別回去,把人家吓跑了我殺了你!”
岑衡聽完立刻保證:“我一定好言好語哄着他,吓跑了一個萬一以後就找不着了你不得怨我一輩子?”
岑溪被他氣得跳腳,跟蘇然道別以後氣呼呼地走了。
蘇然關上門後走到沙發旁邊打岑衡的肩膀,“你怎麽見着岑溪就氣她?”
平日裏岑衡跟誰也不這樣啊,唯獨見了岑溪,這嘴皮子利索得能一連吵贏三個大媽不帶喝口水的。
“小時候就這樣,你是沒看見我大哥……”岑衡笑着搖搖頭,回憶道,“以前每次我們倆逗得岑溪生氣以後都特別開心,但有時候逗狠了她哭,我們倆就猜拳,誰輸了誰買吃的去哄。”
那時候三個人年紀都小,岑溪和岑衡都在上學的時候岑桓已經去省外上大學了。
岑觀泓和肖秋紅加上家裏阿姨,三個人最怕的事情就是岑桓放假回家。
兄妹三個一聚在一起就開始鬥嘴,岑桓是沒皮沒臉煩人,岑衡是慢條斯理怼人,岑溪則是靠大嗓門取勝,再不行就哭。
反正只要一放假,岑家就跟菜市場一樣,沒有一刻安寧。不過這種情況幾年都沒發生了,兄妹幾個幾乎沒有湊在一起過,就算是過年岑衡因為學業重也幾乎不回家。
“今年過年又不得安生了。”岑衡嘴角挂着笑,還挺期待的。
蘇然不太相信,“我一直聽我爸說你大哥成熟穩重,做事情特別幹練。”
“你見過就知道了,私下裏就是一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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