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陪我

顧陽原本心情就不錯，在看到陸言的瞬間，這種開心就被放大了許多倍，還不自覺就想和陸言分享這個好消息。

不過，他還是有點理智在的，想起來這不是上一世，他們之間的關系只不過是見了幾次面。

雖說如此，他笑起來眼裏有光的樣子，都已經被陸言看到了。

顧陽一看到他，就跑了過來，但不知為什麽，就要車跟前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腳步頓住保持距離，問：“陸、先生，你怎麽在這？”

這稱呼，太疏離了。

陸言抿了抿唇，莫名有些不悅。

他淡淡說：“剛好經過這裏，你在找兼職？”

顧陽有些疑惑，他怎麽知道？

順着陸言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甜品店門口的招牌信息，就以為是因為這個。

顧陽點頭，眉眼帶着笑，“是啊，剛剛找到，明天就能來上班了。”

陸言感覺得出來他的高興，頓了頓，問：“你還需要工作嗎？”

能夠賺錢的話，顧陽當然不會拒絕，只是時間上面——“我還要複習，如果工作時間不長的話，應該可以。”

陸言聞言，舒展了雙眉，表情也有點緩和，溫和道：“那上車吧，你這麽站着談也不方便。”

顧陽猶豫了一秒，就順着上車了，坐在陸言身邊。

本以為只是單純上車談一下，但他上車之後，司機就開車行駛起來。

顧陽：“我們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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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困惑，但沒有絲毫的懷疑，似乎從來就不覺得陸言會害他。

陸言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信任，還聽到他說我們，心情大好，聲音裏都帶着笑意，“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顧陽乖乖點頭，沒有異議。

車內安靜下來，氣氛卻一點都不尴尬，反而很寧和溫暖。陸言偏頭，就看見顧陽坐在離他不足一臂遠的距離，手放在膝蓋上，柔軟又乖巧，讓人移不開眼。

顧陽看向車窗外，本想看看車子開去哪裏，卻沒想到在玻璃上，看到了陸言看着他的眼神，目光灼灼，仿佛要燙出一個洞來。顧陽被盯得臉發熱，渾身不自在。

上一世，陸言是在把他接回家裏，兩年之後，才直白說明了喜歡他，但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他也不知道。現在他們才見幾次面，應該還沒有吧……

一想到這，顧陽有點不淡定了，耳朵紅紅的。陸言發現了，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車子開進了市中心區，顧陽看着越加熟悉的路，心裏驚訝，這不是……

大道進去，奢華繁複的歐式大門，許多個穿着統一制服的健壯保安巡邏，占地面積極大的華麗別墅，帶有游泳池花園，周圍都是郁郁蔥蔥的花樹草木。

這是海城出了名的富人區，就在市中心區，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住在裏面的人非富即貴，安保措施極嚴，一般人根本進不去。

讓顧陽驚訝的不是富人區，而是他知道陸言常住的一處私宅就在這。他原本以為找個地方談，只是找間咖啡廳之類的，可沒想到，陸言直接把他帶回家去了！

進了別墅內，到處都是他熟悉的布置，閉着眼都能知道哪裏是什麽，可他不能表現出來，還要裝作很陌生的樣子，跟在後面。這種緊張感剛好就有點像初到陌生環境的拘謹。

剛坐到沙發上沒一會，一個面善的阿姨就端了杯果汁，還有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在他面前。

是周姨！

顧陽一直都吃她做的飯菜，日子久了，關系也很好，想吃什麽了還會撒嬌讓周姨做。現在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忍不住心裏泛酸，和她說了聲謝謝。

周姨看着這個小客人眼睛水潤潤的，莫名就有種好感，也回了個笑容。

其他人都離開了客廳，只剩下陸言和顧陽。

這時，陸言才解釋想讓顧陽做的工作是什麽。

“其實見了幾次面，你應該也明白我的情況，我的腿因為意外受傷了，沒辦法走路，醫生說有可能會恢複，但情況沒有好轉……”陸言輕聲說着，聲音裏沒有太多的悲傷，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可他垂着眼投下的一小片陰影，看起來有絲刻意遮掩的脆弱。

聽到這，顧陽心裏立刻揪了一下，其實他一直都很在意陸言腿的問題，只是兩人關系不熟，不好開口，現在陸言說了，他更忍不住問了，急切道：“醫生怎麽說？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

陸言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擔憂，嘴唇微抿，有絲不易察覺的愉悅，頓了一會，才慢慢說：“不瞞你說，自從我的腿不好之後，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努力調整了也沒用，不過……”

“不過什麽？”

陸言看着他，溫和笑了，“我這幾次看到你，相處下來，都會心情變好，所以我想請你陪陪我。”

這下，顧陽懵了。什麽意思？陸言是想花錢讓自己陪他？

要不是他認識陸言，身為陌生人聽到這句話，都想罵一句有病然後走掉了。

陸言似乎也覺得這種工作有些不同尋常，就繼續解釋說：“心理醫生鼓勵我多和人相處，讓自己放松，我喜歡和你相處的感覺，所以我請你只是想你陪我聊聊天，一起吃點東西或是做些什麽輕松的事情，絕對不會讓你為難。一周只要來兩次，一次兩個小時，時薪和家教差不多，日結。”

顧陽其實并不怎麽關心工作待遇，能幫上陸言的忙，他很樂意，沒有工資也無所謂。于是，他都沒有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陸言看他這麽爽快答應，本來應該高興的，實際卻忍不住暗暗皺了眉。這孩子，太單純容易信人，不行，接下來一定要好好教他提高警惕性。

陸言擅長和人交談，掌控氣氛，只要他想，套話功夫更是一流。顧陽和他待在一起，閑聊幾句，很快就被帶着放下了緊張感，有點适應了，還差點因為放松過頭，忘了自己是第一次來這裏。

他喝了兩杯果汁，想上廁所，條件反射就起身要往洗手間的方向走，走了好幾步了，才腳步一頓，想起來自己應該不知道位置才對。他心裏一跳，慢吞吞轉頭，為難地問：“陸先生，請問洗手間在哪？”

陸言體貼道：“就在走廊盡頭右邊，找不到的話，讓周姨帶你去。”

顧陽回頭，悄悄地松了口氣。

等再回來之後，陸言出了客廳，在等他，溫聲問：“你會彈彈鋼琴嗎？”

顧陽：“會一點。”

陸言眼底笑意更深，提議道：“那介意跟我一起彈嗎？”

顧陽當然沒有意見。

兩人就一起去了琴房，寬敞又安靜，米色的窗簾流蘇随着風輕輕晃動，橘色的陽光灑落在地板上，一架三角鋼琴就放置在一側。

顧陽走過去，熟練地坐在了琴凳上，背脊挺直，放在琴鍵上的手指修長漂亮，對比之下，竟是比白色琴鍵還要白。

陸言控制着輪椅，自然地坐在他旁邊，中間雖然隔着一道扶手，但也沒什麽距離感。

陸言拿起一本琴譜，偏頭問：“想彈什麽？”

顧陽莫名有點緊張，可能是靠得太近了，但現在刻意挪開些，會不會傷到陸言的心？想了想，他還是沒動，只是微微別扭地閃爍了一下目光，說：“我都可以。”

陸言就随意翻了兩頁，放到鋼琴譜架上，笑着說：“我不怎麽會，就靠你帶着彈了，顧老師。”

顧陽有點懵。可、可是他的鋼琴都是陸言教的啊。

但都答應了，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顧陽看着琴譜，緩緩彈了起來。

陸言挑的是一首浪漫的鋼琴曲，婉轉，纏綿，輕緩的旋律在室內流動，讓氣氛莫名也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旖旎。

而且，顧陽彈着，陸言就在一旁，琴音緊緊跟随，像影子似的黏着，幾乎是他剛按下一個音，陸言就立刻貼上，沒有完全重合，就是差那麽一點兒跟在後面，像無形的藤條纏繞上來，嚴絲密縫地卷住了他整個人，有種呼吸不上來的錯覺。

顧陽有些不自在，精神就沒有那麽集中，心思分散，注意力忍不住就放到了陸言身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彈什麽了。琴音漸漸放緩，還彈錯了兩個音。

他還沒回過神來，陸言就先傾身湊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大手掌輕易包裹住，不容忽視的溫度貼着手背襲來。陸言牽着他的手，放到了對的琴鍵上，輕壓着往下按，和他手貼着手彈了一小段。

顧陽徹底呆住了，心裏特別不平靜。

偏偏這時，陸言還要湊近來，幾乎把他整個人抱在了懷裏，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畔，笑着說：“顧老師，怎麽上課走神了？”

顧陽頓時渾身緊繃。這家夥！又在撩我！果然表裏不一，不能信！

什、什麽顧老師，我根本就不會教人，你最能了，哪用人教？！

顧陽心裏炸毛，面上卻憋得要死，耳根通紅，猛地縮回手站起身，飛快說：“我、我去洗手間！”

然後，就又逃掉了。

剩下陸言坐在輪椅上，回頭看向門口，表情有些微妙。

他怎麽又跑了？真這麽怕我？

作者有話要說：  陽陽，他系個大騙紙！快跑！再不跑就跑不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