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1)

江桃吃着言夏從H市帶回來的特産,第三十八次擡眼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喂,你怎麽了?”

“嗯?”

“你該不會是患上什麽訂婚恐懼症了吧?不對啊,不是說只有結婚恐懼症嗎?再說了,是男生得的比較多……”江桃兀自嘟囔了一番,抹掉嘴邊粘上的粉末,“還是說這趟出差和傅墨森沒hold住,提早幹柴烈火太累了?”

言夏瞥了眼某人色眯眯的樣子,淡淡道:“桃子,看來你該找個男人了,滿腦袋的邪惡思想。”

江桃忽然臉紅成兩片火燒雲,迅速躲開,抓起已經空掉的包裝盒,神情奇怪:“人家還……還不是關心你。”

江桃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以前這麽說她,她都是笑哈哈地擺手,說現實中的男人不如歐巴來得美好,現在突然這樣……言夏敏感地捕捉到她的不對勁:“咦,你是不是有情況啊?”

“你少打岔了。”江桃的臉紅得更誇張了,她瞪眼,推推言夏,哼了哼,“算了,你不說就算了!”

言夏望着她氣鼓鼓走出去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她回到W市的這幾天,天氣不好,一直在下雨。

不知道是她的感傷感染了天氣,還是天氣加重了她的感傷,她一直覺得心裏空空的,若有所失。

她和傅墨森的訂婚請柬都發了出去,學校裏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看到她都會笑眯眯地說兩句“恭喜”。

她到了上課的時間就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就縮在宿舍裏,或者和傅墨森在食堂吃飯,日子似乎和從前沒什麽不同。

可只有言夏自己清楚,她還沒有完全放下趙熙。

匆匆一見,看似十分清楚的解釋,卻仍舊沒能撫平她心裏的疙瘩。

天氣放晴的第二天,馮東、夏褚褚還有張然三個人出現在女生宿舍樓下,大喊言夏的名字。(其實就前面兩位仁兄在賣力叫喊。)

言夏正在背法語單詞,聽到外頭的動靜,狐疑地起身走過去,剛打開窗戶,突然一架小飛機從天而降,出現在眼前,而且這小家夥下邊還吊着一個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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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接着—”馮東在下邊揮手示意。

言夏依言解開繩子,把禮盒拿進來。張然操控手裏的遙控器,将飛行器挪開。

言夏看着他們三個灑脫揮手後酷酷地轉身離開。

關上窗,打開盒子,言夏看到裏面躺着一件漂亮到不行的粉色抹胸連衣裙,裙子上全部是手工縫上去的亮片。她用雙手拎着肩的兩邊,将裙子緩緩拿起,感覺裙子就像風吹過一片月色映照的湖水一般。

這時,傅墨森發來微信:送給你的裙子,喜歡嗎?

言夏打電話過去:“為什麽送我裙子?這是訂婚宴上要穿的裙子嗎?”

“不是。”電話那端,傅墨森對着鏡子在整理領帶,“今天我們要回家吃飯。”

“只是回家吃飯,不用送一條裙子吧?我自己有衣服。”言夏不懂傅墨森為何如此破費。

那頭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一般女生收到新裙子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言夏皺眉:“我可不是一般女生。”

“乖,下午下課後,我去接你。”說完,傅墨森挂掉了電話。

言夏認出了這件衣服的牌子,是禮裙裏的瑪莎拉蒂,價格高達六位數。

傅墨森這個人實在太敗家了!就算有億萬家財也不能這麽揮霍啊!想到他這麽闊綽,之前還有那麽多女友……這是一筆算不清的流水賬啊!

這麽一想,言夏立刻就不開心了,導致下午上課的時候看着教授在講臺上一張一合的嘴巴,一點也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麽。

煩躁間,言夏發現身邊特別安靜,江桃這回沒吵她。她扭頭,只見江桃托着腮幫,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言夏越過她的胳膊,看到她拿着筆在紙上胡亂地畫着什麽。

“你在想男人?”

言夏的話一下子刺激到江桃,她迅速彈起來:“我才沒有呢!”

這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教授也停下來了,陰着臉望向她:“你才沒有什麽?沒有聽我上課是吧?”

大家哄笑。

言夏捂嘴笑,不由得感慨,看來江桃同學也春心萌動了。

江桃漲紅臉坐下,豎起書本把自己藏起來。

離下課還有五分鐘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老師,不好意思,我好像來早了。”

大家驚嘆于今天的傅墨森格外帥氣,穿着一身黑白西裝,頭發全部往後梳,露出潔白飽滿的額頭,精致的五官顯得成熟幹練。

他打扮得如同王子,自然是來接自己的公主。

女生紛紛捂臉,羨慕地看着王子的目光一直溫柔地落在教室中心一個叫言夏的女孩身上。

他是故意的,故意提早五分鐘來接她,故意讓她害羞卻無處可逃。

言夏抿唇,垂眸故作翻書。

教授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我今天要提早五分鐘下課了。”

話音剛落,大家歡呼着跳了起來,他們紛紛感激傅墨森的到來,看向言夏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言夏像被粘在了椅子上一般,大家都作鳥獸散了,她還坐着不動彈。

靠着門的傅墨森敲門板:“怎麽?還不肯走?”

言夏掀起眼皮:“你一定要搞得這麽隆重嗎?”

“我傅墨森來接未婚妻,怎麽能不隆重呢?”說話間,傅墨森走到言夏跟前,雙手撐在桌上,擺出傲嬌臉。

“笨蛋!”言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啪”地把書合上,塞進包裏。

“咦,你怎麽沒穿我送的裙子?”

“你的智商呢?”六位數的裙子提早穿好來教室上課?他想什麽呢?!

傅墨森笑:“好,那我陪你去換衣服。”

“……”

去往傅宅的路上,言夏雙手抱臂,直視前方。

“怎麽了?有話想說?”傅墨森問。

“以後不要送那麽貴的衣服給我,我承受不起。”言夏悶聲諷刺。

“貴嗎?我不覺得。”

“你當然不覺得貴了,你之前交了那麽多女朋友,在她們身上花的錢也一定比我多,我怎麽都得幫你省點錢才行。”言夏頓了一下,擠出假笑,“免得你破産了,那我多丢人呀,是不是?”

傅墨森差點“撲哧”笑出聲來,他怎麽會聽不出來某人這是拐着彎地吃他的醋。而這種明晃晃被在乎的感覺真好。

傅墨森好整以暇地點頭:“放心,親愛的,我絕對有能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言夏哼哼,擺出一副她才不稀罕的神情。可只要是女孩兒,聽到這樣的承諾,總是覺得甜蜜的。因為好聽的話,總是能讓人心曠神怡。

去傅宅的路上,言夏不停地低頭整理自己的裙子。

胸部那裏太緊,她只要稍稍擡頭挺胸,就感覺裙子要裂開了。

“怎麽了?小了?”傅墨森感覺到她在不停地扭動,側目打量。

“沒有。”言夏立刻看向前方,警惕地阻止他的進一步動作,不給他調戲自己的機會。可是話音剛落,只聽“刺啦”一聲,她很尴尬地皺眉—好像胸口的正中央裂開了一道縫。

傅墨森悠悠道:“果然是小了。”

“……”

言夏用手立刻捂住胸口,瞪向他:“傅墨森,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傅墨森一本正經地搖頭,“可能你還在發育吧。”

言夏真想揍他,但現在不好大動幹戈:“你快想辦法!”

傅墨森笑笑,從袖口拿下一枚袖扣,要給她別住裂開的口子,手被她給拍開了:“我自己來。”

沒辦法,言夏感覺車裏充滿了傅墨森的笑聲和狡詐的氣息。

當一對璧人抵達傅宅,接到通知的用人早就在門口翹首以待,看到他們從車上下來,一個用人去停車,一個用人迎他們進屋。

“少爺,少夫人,夫人整天念叨着你們回家吃飯呢。”

聽到“少夫人”三個字,言夏的心莫名地抖了一下。

可是他們剛進屋,便看到坐在客廳裏的除了傅墨森的父母之外,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

傅夫人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來了,笑成了一朵花,迎了上來:“墨森和小夏來了啊。”

見到女孩的剎那,言夏的目光就挪不開了—

是齊婉茹。

傅媽媽挽着言夏往沙發處走去,言夏回神,傅爸爸對她指了指齊婉茹:“小夏,這位是齊婉茹,我和她爸爸是世交,婉茹和墨森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和親人沒什麽區別。”

“婉茹,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即将和墨森訂婚的言夏。他們是W大的校友。”傅媽媽特別得意地沖齊婉茹顯擺,“婉茹,怎麽樣?我的準兒媳是不是很漂亮?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特別合眼緣,特喜歡。”

齊婉茹微笑着點頭,向言夏伸手:“我們又見面了。”

她的從容不迫藏着深深的示威性,言夏感覺得到。

言夏告訴自己不能退縮,于是淡定地伸手,微笑。

傅爸爸挑眉:“怎麽?你們認識?”

“在H市的時候見過一面。”齊婉茹燦爛地笑了,淑女範兒十足,随即扭頭看向傅墨森,“墨森,你變得更帥了。”

傅墨森繃着臉沒說話。

場面陷入短暫的尴尬。

傅媽媽看向齊婉茹:“哎呀,其實小夏再好,也比不上婉茹你啊。你這幾年在國外,一邊念書一邊打理家族事業,現在齊氏都快要趕超我們傅氏了。”

傅爸爸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時傅墨森趕緊打圓場:“啊,飯好了,我們就都別站着了,趕緊入座吧?來,來,來。”

一看到齊婉茹,傅墨森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讓言夏很不喜歡,她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傅墨森回神,望向言夏,笑容又恢複如初。

他給她推拉椅子,溫柔而紳士。

傅爸爸讓齊婉茹坐在他旁邊,她便坐在了傅墨森的左邊。坐在傅墨森右邊的言夏反而坐在離餐桌上所有人最遠的位置,像是被放逐一般。

言夏隐隐感覺到這頓晚餐暗潮洶湧。

傅墨森在桌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他好像能察覺到她心裏的忐忑。

言夏感激地回以微笑,卻越過他看到了齊婉茹鋒利的目光。

飯桌上,傅爸爸和齊婉茹說起從前的一些事,相談甚歡,他們的親昵落在言夏的眼裏像一道鴻溝,過不去的鴻溝。

倒是傅媽媽很關切她,不停地給她夾菜,她才不那麽落寞。

聊着聊着,傅爸爸說到了傅墨森前幾天出差去H市的事,心情愉悅地贊許他做得很好。

傅墨森并沒有多開心,只是淡淡點頭表示那是他應該做的。

“看來我可以早點卸下重擔,等着你繼承公司,我就可以帶着你媽環游世界了。”

“我是不會繼承公司的。”傅墨森擡眸,毫不猶豫地拒絕。

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被傅墨森這一句話打破了。

傅爸爸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冷冷凝眉:“你說什麽?”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繼承公司,我有自己的事業要做,而且我一定能做成功。”傅墨森皺眉,不顧周圍人的局促和緊張,一字一句道,“是您一次次地忽略我說過的話。”

“你再說一次!”傅爸爸惱了,本就嚴肅的臉因為黑下來而顯得更加可怕,“你也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對嗎?!我說過,不可能!”

他把瓶子摔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傅聞發起火來,恐怖程度可不是開玩笑的。用人從廚房裏跑出來,都立刻站住了,不敢吱聲。

傅媽媽張嘴想勸,又不知道說什麽,只好拼命向自己的兒子使眼色。

“你知不知道你這些都是天真的想法?!我辛辛苦苦打拼這麽多年,給你留下這麽好的資源和平臺,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那個什麽游戲工作室能有什麽大前途?!随便玩玩就算了,還真想認真往裏面栽?!我是這麽教你的嗎?!”

和萬千父親一樣,傅爸爸對自己兒子的期許和重視,是霸道又固執的。

“不是只有你的夢想是夢想,你的辛苦是辛苦,別人的都是天真的想法。”傅墨森的聲音恢複平靜,但語氣裏的冷越發瘆人。

兩個男人之間的戰争,外人無法輕易入場。

氣氛冷到極點,言夏忐忑極了,思索自己該說點什麽。

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伯父,您怎麽生氣了呢?墨森現在還沒畢業,您別這麽着急呀。這世界上的事情哪兒能說得準呢?墨森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越逼他,他越不會答應。今晚咱們就好好地吃頓飯,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嘛。”

齊婉茹略帶撒嬌的勸說頓時緩和了氣氛,傅爸爸的臉色不再那麽難看,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傅墨森。傅墨森則目不斜視。

傅媽媽趁勢打圓場:“是啊是啊,先吃飯吧。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嘛。看你,生那麽大的氣做什麽?把自家兒媳婦都給吓到了。菜都涼了,快吃快吃。榮媽,過來把湯熱一熱啊!”

齊婉茹看向傅墨森:“墨森,來,有你最愛吃的涼拌海帶。”

傅墨森搶先一步把碗挪開,夾了一塊魚肉放到言夏的碗裏:“小夏,你最愛吃的魚,多吃一點。”

言夏擠出笑容,這頓飯吃得太不是滋味。

“這次婉茹回來,除了來看望我們,還帶來了一筆生意。飯後,你和婉茹商量一下。”傅聞冷冷地吩咐傅墨森。

傅墨森皺眉,不置可否。

齊婉茹甜甜地回道:“放心,伯父。”

晚飯過後,傅聞回二樓的書房,傅媽媽拉着言夏去花園,留齊婉茹和傅墨森兩個人在客廳待着。

言夏和傅媽媽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傅媽媽笑着拉過她的手。

“伯母,您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傅媽媽笑意漸深:“小夏你很聰明,我是真心高興你能當我兒媳婦。墨森這個孩子啊,別看他好像很能幹、很不羁的樣子,其實他內心很敏感,很重情義。他和他爸爸是一個德行,對于自己認定的人和認定的事情義無反顧,就算遍體鱗傷也不在乎,所以……才很容易受傷。”

說到最後,言夏注意到傅媽媽的眼底閃過一絲回憶的傷痛,不确定她是在說傅墨森還是在說傅聞。

“齊小姐和墨森好像關系不是很好……”言夏試探性地問道,“他們……是吵架了嗎?”

“哦……他們是有過一點誤會。”傅媽媽頓了一下,“他們是尿褲子的時候就混在一起玩的,随着長大,他們把友情變成了愛情,不過後來發生了一點事,他們分開了。齊家把婉茹送到國外,一晃就是三年的時間。”

發生了一點事,是什麽事,傅媽媽沒說。

言夏也不好問長輩問得很仔細,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傅媽媽打量她的神色,将她的手握得越發緊了:“我是想告訴你,他們已經過去了,這人哪,最重要的是把握住現在。小夏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伯母的意思吧?”

言夏微微一笑。

過去的事如果真的只是停留在過去,那麽人的心就不會那麽矛盾複雜。

把握現在,把握住傅墨森?言夏望向客廳的瓷磚地面上兩個交疊的影子,心裏湧起一陣苦澀。

因為不确定,才需要把握吧。

而他們,此時此刻在客廳裏說些什麽呢?

彼時,在客廳裏。

傅墨森望向今晚突然出現在家裏的齊婉茹:“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從國外回來了,不應該來看看伯父和伯母嗎?”齊婉茹淡淡一笑,望向傅墨森的眼神變得炙.熱,“其實我真正想來看的人,是你。”

“在H市你已經看過了。”傅墨森眉眼俱冷,就像在看一個和自己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齊婉茹垂眸:“墨森,你還是在怪我吧。當年……”

“過去的就永遠都過去了。齊婉茹,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出現讓我的未婚妻誤會。”說着,傅墨森起身,下一秒,一雙手臂從身後将他緊緊摟住—

他被齊婉茹從身後抱住。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所以你才會對我這麽冷漠。墨森,你還沒放下我,我真的很開心。”齊婉茹溫柔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急迫和自以為是的篤定。

傅墨森皺眉,不由分說地扯開她的雙手。

這時,傅媽媽和言夏從花園進到屋裏,看到他握着齊婉茹的雙手,不由得尴尬地站住了。

傅墨森松開齊婉茹的手腕,深深地瞪了一眼齊婉茹,轉身走向言夏,和傅媽媽說他們先回學校了,便頭也不回地拉着言夏離開。

回學校途中,傅墨森主動交代:“我和齊婉茹沒什麽了,你別誤會。”

言夏微微一笑:“我有說什麽嗎?”

傅墨森不說話,她是沒說什麽,可他知道,女人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會選擇沉默,把所有的不快都藏在心裏。

他頓了一下,開口:“三年前,她劈腿。”

言夏心神巨震,她沒想到傅墨森會突然對她坦白,盡管她心裏暗暗有奢望過某人的坦誠。可他對齊婉茹表現得有多惡劣、多冷淡,就能說明那根刺埋得有多深。

傅墨森要把傷口亮出來給她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在她劈腿前,我們感情很好,我甚至覺得我和她這輩子一定能走到最後。”傅墨森望着前方,往事一幕幕如走馬燈,他口吻平靜,似乎作為一個旁觀者在講述旁人的故事,“她劈腿後,我就和她提出了分手,她去了美國。多年不見,她出現在H市,以及今晚出現在這裏,我事先都不知道。”

和所有的年少心動一樣,他和齊婉茹之間的美好,像童話一般。

齊婉茹很愛撒嬌,總喜歡把他當免費模特,拉着她的一幫好朋友圍着他畫畫,畫到他站到雙腿發軟,然後笑着說請他吃飯。

雖然說請客,但她從來沒有真的掏過錢。

她的長發很香,笑容很甜,像所有十幾歲的少女一樣任性活潑。

不過任性活潑只是對于他,對于別人,她又總是展現文靜乖巧的一面。

她能把學生、父母的女兒、齊氏的大小姐等角色诠釋得十分好。

他能擁有她,感覺像擁有世界一樣驕傲。

是齊婉茹親自颠覆了他的世界。

言夏屏息,沒出聲。

“這就是我和齊婉茹的故事。”傅墨森做了一個總結。

車外的風景一閃而過,言夏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她覺得此時說什麽都不合适,說什麽都顯得多餘。

原來不是只有她才受到過傷害,原來他的傷口也如大風過境,餘他獨自堅強舔舐。

這個世界上逞強的人太多,假裝明媚的人也太多,誰都看不到別人的傷,然後都以為對方不懂自己的痛。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半晌後說道:“我們再去吃點吧,剛才在你家沒吃飽。”

傅墨森點頭:“嗯,我也沒吃飽。”

兩個人各自笑了。

痛過,還能有相互依偎的彼此,就沒那麽難受了。

因為這樣的坦白,他們看向對方的目光,突然越過針鋒相對的“博弈”,親近不少。

兩個人回到傅墨森的公寓,言夏把從超市運來的食物袋放到料理臺上,為了撫慰某人受傷的心,她表示今晚她要當大廚,好好地露一手。

傅墨森好整以暇地點頭攤手:“好,如果你這麽有信心的話。”

“什麽叫我這麽有信心的話?”言夏看出來了,他不相信她。

她索性挑眉,把圍裙丢給他:“讓你看看什麽叫作廚神。來,給本大廚系上。”

“遵命。”傅墨森微微一笑,走到她身後,長臂環過她的腰間,圍裙貼過來時她卻被他順勢環在了懷抱裏。

言夏臉紅了,拍他的手:“喂,系圍裙呢,你幹嗎?”

傅墨森下巴抵在她的脖頸處,抿唇嘆氣:“你的腰這麽細,好想讓人抱一抱。”

他又撒嬌地耍着孩子氣,言夏繃臉側目:“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想,但更想吃你。”傅墨森說着在她臉上小啄了一下。

言夏出神間,調戲她的某人就把圍裙給她系上了。

“好了,做菜吧,廚神。”

言夏漲紅臉,扭頭開始做菜。

傅墨森就靜靜地坐在高腳凳上看着她,他好久沒有體會到這個家的溫度了,她的身影那麽溫暖,她好像就是家的代名詞。

他想就這麽一直和她這般開心下去,無憂無慮。可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總彈出齊婉茹發來的信息。

傅墨森皺眉把手機翻了個身,按了靜音。

言夏只當自己沒聽到也沒看到,專心做自己的菜。

待她燒好三菜一湯端上桌,亮瞎了傅墨森的眼。

傅墨森嘗了一口她做的糖醋肉,意外點頭:“原來你真的會做菜。”

言夏傲嬌地勾唇,咬着筷子喜滋滋道:“你以為大小姐就不會做菜了?以前我爸爸住院的時候,媽媽每天都哭,一邊照顧爸爸一邊還要忙公司的事情,我便做菜送飯去醫院,盡可能地幫助他們一點,廚藝也就是那個時候突飛猛進的。”

此時她已經能頗為輕松地說這些了,相比之下,傅墨森的神情凝重很多,他心疼地望着她,伸手牽過她的手,很認真地說道:“以後,都有我在。”

以後,都有我在,不會讓你受風吹雨打;

以後,都有我在,不會讓你獨自承擔;

以後,都有我在,不會讓你游走懸崖。

言夏望着他的眼睛,仿佛置身在溫柔的宇宙中心。她說不清是什麽時候和傅墨森到了這樣親密的地步,可以承諾未來,可以說及以後。

但這種感覺很好,是久違的安心。

她開始分不清游戲的真假,也不想記起自己答應和他交往訂婚的目的。

起碼在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幸福,因為有他。

訂婚宴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就在兩天後。

言夏就等着江桃湊過來八卦她關于訂婚宴大小的細節,江桃卻托着腮幫子,盯着手機發呆。

言夏睨了江桃兩分鐘,湊過去看,結果剛看到一個貌似男人的臉,江桃的手速那叫一個快,立刻就把手機給反扣在桌面了。

言夏雙手抱臂:“誰?”

江桃的血液立刻從脖頸沖到臉頰,她還想繼續裝傻:“你在說什麽啊?”

“是馮東?”言夏想到之前拿快遞時的扯皮,再加上這段時間在食堂時馮東見到江桃就故意捉弄她,難道說是冤家路窄,最後成了歡喜冤家?

“馮東?!”江桃笑得表情扭曲,“怎麽可能啊?!是……”

言夏不禁有些得意,剛想說套路成功,能聽到名字,結果江桃一扭頭又及時發現自己被套路了:“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煩我。”

言夏無語,又不好直接搶手機,便起身下樓,卻看到馮東正在樓下徘徊。

“馮東,你來找江桃?”言夏笑眯眯地上前。

“江桃?不是啊,我是來找你的。”馮東的反應和江桃如出一轍,也太默契了。言夏在內心啧啧,表面點頭:“哦,找我?找我幹嗎?”

“墨森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說話間,馮東用手指夾着一張白金卡遞上來。

言夏接過卡,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是來找江桃的?”

“嘁,我幹嗎要去找她那個小個子啊。”馮東突然紅了臉,揚長而去。

言夏眯眼,啧啧,此地無銀三十兩。

兩天後,商場。

言夏試了禮裙,做了頭發,還去美容SPA,一系列全套做下來,她已經累得不想做人了。

傅媽媽派了兩個女用人給她,還給了一張信用卡,讓她随意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可言夏覺得排場太大,便給女用人買了吃的,留她們在車裏了。

現在她拿着兩大袋東西後悔不已,癱坐在商場的休息長椅上看着來往的人,目光呆滞。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桃。

出門的時候,言夏有邀約過,但是江桃說自己沒空陪她逛街,現在又……

聯系近段時間她的反常舉動,言夏頓時來了興趣。她偷偷地跟在江桃後面,看她在一家賣男士手表的店門口猶豫地走來走去,最後一提包還是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口,那個人站了一會兒,也走了進去。

這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就是傅墨森四.人.幫裏的話痨馮東!

難道說江桃和馮東……

看到他們兩個人走到一起談話,言夏幾乎可以确定他們兩個人是提前約好來這裏約會的!

就說這兩個人有問題,他們還死不承認!

言夏感覺既驚喜又驚吓,倒吸一口氣,迅速給傅墨森打電話。

傅墨森正在他的個人工作室裏忙活,聽到言夏打來電話控訴的內容居然是他的朋友勾引了她的閨密,不由得啞然失笑:“嗯,你過來說,我給你這個控訴的機會。”

挂斷後,他給她發了工作室的地址。

W市最繁華的辦公區,最高的大樓,最好的樓層,一百平方米的工作室。

傅墨森望着對面自己老爸的傅氏大樓,并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遜色。

這裏是他夢想開始的地方,他很有信心可以超越傅聞的成就。

“這裏真不錯。”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

傅墨森扭頭,是齊婉茹。

“你怎麽知道我這裏的?”傅墨森皺眉。

“知道你這裏很奇怪嗎?豐年游戲開發公司在游戲圈裏還是小有名氣的。”齊婉茹穿着一身幹練的白色褲裝,踩着高跟鞋,手握小包,踩着地毯走了進來。她臉上依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仿佛某人昨晚上的冷漠對她沒有一點影響。

齊婉茹走到傅墨森身邊,和他并肩看向對面聳入雲霄的傅氏大樓:“墨森,其實你不必和伯父分得那麽清楚,如果你接管了傅氏,你一樣可以做你喜歡的游戲開發,兩者并不沖突。”

傅墨森冷冷一笑:“你從國外回來,就是來當我爸的說客是嗎?那筆一個億的合同不過是你的借口吧?”

齊婉茹不置可否,指着對面的傅氏大樓:“墨森你看看,這樓是W市的地标,周圍的樓層都沒有它高。即便你有能力在旁邊再起一棟,都不能撼動它本身的意義,對不對?”

“我爸許諾了你什麽?”傅墨森皺眉。

齊婉茹依然淡笑。

……

那天他們來到傅宅之前,傅聞帶齊婉茹去了書房,和她開門見山地談過—

“婉茹,墨森以前最聽你的話,現在……他是誰的話都不聽了,唉。”

“傅伯伯,別這樣。墨森我還是了解的,他雖然有些任性,可對您還是尊敬的。”

“我現在可是管不了他了,就連這樁婚事也是……”

“傅伯伯,我試着勸勸他吧。”

“婉茹,你有辦法?你如果真的可以勸墨森回來繼承傅氏,不管你想要什麽,傅伯伯都可以答應你。”

“不管婉茹想要什麽?”

“你想要的,傅伯伯還不知道嗎?”

……

傅墨森扭頭望向她:“我未婚妻馬上就要來了,麻煩你離開。”

齊婉茹雙手插在口袋,有些頹然地扭過頭,迎上他的目光:“這些年我在美國,每天都在自責。墨森,沒有你,我過得并不快樂。”

“你現在和我說這些做什麽?”傅墨森凝眉,非常不悅。

齊婉茹咬唇:“墨森,你不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嗎?不能再……”

傅墨森看到她靠近,警惕地後退:“你別做夢了。”

他的步步後退,和毫不猶豫的回絕讓齊婉茹陷入難堪。當她的餘光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入時,她立刻撲上去,捧住傅墨森的臉并吻了上去!

言夏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目睹了這一場景。

言夏瞳孔一縮,冷冷地盯着他們,只停頓了兩秒便上前,将他們兩個人拉開,捧過齊婉茹的臉就猛地咬住她的嘴唇!

在齊婉茹目瞪口呆要掙紮時,言夏把她放開,随後又伸手把傅墨森的嘴狠狠地抹了一把。

言夏沖齊婉茹陰森森一笑:“我未婚夫的嘴唇可不是公共廁所,什麽人都可以上。齊小姐,我就不賞你巴掌了,下次請不要再勾引我家墨森,不然我會給你顏色看看的。這邊請。”

齊婉茹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絲毫沒有她辯解的餘地,她用手背捂住嘴,看了看言夏,又看了看傅墨森,幾乎是踩着高跟鞋飛奔出去的。

她剛才的确是看到言夏的影子了,才想着報複一下,沒想到反倒被言夏給報複了!

辦公室裏安靜到不行。

傅墨森的聲音悠悠響起:“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言夏。”

“哪樣的?”聽到當事人吱聲,言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眼神如一把把飛出的小刀。

傅墨森邪魅地勾唇,豎起大拇指:“對于你別樣的報複方式,我給你一個贊。”

“贊你個頭!”言夏眼明手快地抓過他的大拇指就往反方向掰。他讓她來,就是讓她看他和前女友舊情複燃的狗血場面嗎?!

傅墨森低吟出聲,大呼疼,示意言夏放手。

言夏見他這個蔫壞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正想着索性就把他的手指掰斷,醫藥費她來付時,不想某人忽然轉了個身,只是一秒的工夫,她就從脅迫者變成了被脅迫者,而她分明還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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