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盤問來歷
這話一出,原本還情緒激昂的衆人沉默了,彼此相視,最後齊齊看向小隊長江紅軍。
周堂叔說:“那幾個人瞧着不像俺們附近屯子的人,難道是外頭來的?”
所謂外頭來的,那就很可能是偷獵的。
別看大崗屯的人能進山打獵,卻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打到的獵物回頭還要交一部分上去。
這就好比古代的獵人要想打獵為生,必須得上個獵戶,每年按照規定繳納獵稅。
換句話說,就是持證上崗。
而偷獵,顧名思義,就是黑戶。
對方還帶着炝深入龍鳳山,到了這鳳凰嶺,想要偷獵的當然不會是什麽野雞野兔,而是值錢的大家夥。
牛大牛二石頭叔等人紛紛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個看法,江紅軍琢磨了一下,去看江六伯。
江六伯搖頭,提議到:“現在說這些沒用,咱們先看看那幾個人是敵是友。”是這個理兒。
暫且定下意思,江紅軍他們回頭去找青梅,卻發現青梅已經就近找了塊石頭,正要嚓嚓嚓開始磨刀。
一邊磨刀還一邊回頭看旁邊的大棕熊,一看就知道這是磨刀準備剝皮宰熊呢。
幾個漢子失笑,剛才還有點緊張的氣氛登時煙消雲散。
“丫頭,這熊最好整個兒囫囵的擡回去再剝,屯子裏的老瓢頭可是一把好手,讓他剝皮剔骨,能弄出好些值錢的地方嘞。”
普通人不知道哪些部位如何如何,切割的時候難免弄壞,那就可惜了。
另一個也是因為現在他們還在深山裏,這頭熊可不小,要是剝皮放血,血腥味指不定就引來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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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青梅力能忒熊,可要是來一群狼,那就不妙了。
青梅一想也是,剛才主要是她滿腦子就想着要剝熊皮鋪床睡得更舒服,一時竟是把這個給忘了。
意識到自己犯了錯,青梅也不覺得丢人,乖乖收了磨刀的架勢,站起身回到周堂叔旁邊,跟其他人一樣看着江紅軍,等待小隊長的最新指示。
青梅雖有一身過人本事,可性格使然,她并不喜歡指揮別人,更喜歡找個英明睿智的頭狼,自己安安靜靜當個打手。
江紅軍看青梅這麽乖,暗暗感慨,單看青梅本人,誰能想到她小小的身軀裏竟然蘊含着這般強大的能力呢。
青梅他們圍着熊說話的功夫,不遠處躲在營地窩棚裏準備随時跑路的三個人面面相觑。
驢臉光頭擡手摸了一把自己腦袋,滿臉不可思議:“大哥,那麽個小丫頭,把熊瞎子硬是磕死了?”
旁邊縮在窩棚最裏面,正拿着別人面餅糊亂啃了一嘴的胖子聞言一驚,自己也拱着腦子擠到窩棚出口往那邊看。
剛才暫且脫險後,一看見窩棚,膽子最小的胖子就一股腦往裏面鑽,恨不得像鴕鳥那般把腦袋埋進土裏,只留個大屁股在外面自欺欺人,根本不管萬一熊瞎子追過來時,處于窩棚最裏面的話好不好第一時間逃命。
等鑽進來後看見營地主人落在窩棚裏的口糧,胖子本着死也要當個飽死鬼的想法,抓起來就往嘴裏硬塞,所以并沒注意外面的動靜。
這個時候才發現熊瞎子居然沒動靜了,又聽驢臉同伴這麽一說,鑽出來往遠處一看,只看見幾個人圍着倒在中間的熊,登時驚得嘴都合不攏,裏面沒咽下去的碎餅子嘩嘩往下掉。
為首的是個方臉大漢,剛才青梅跟熊瞎子打做一團的時候他就密切關注着,自然看了個全程。
正滿肚子轉着各種想法,先聽驢臉說了句廢話,又被胖子擠得往旁邊歪了一下,肚子裏的邪火蹭蹭直冒。
偏此時又不是發火教訓這兩只蠢貨的時候,只能咬着牙根子忍了,低聲迅速跟兩人叮囑:“待會兒就說俺們是柳下屯的人,遇到熊瞎子就跟打獵隊走散了,要是他們不信,你們倆別開口,給勞資裝啞巴就成了,聽懂沒有?!”
柳下屯也是附近的屯子,當然,這個所謂的附近,都得按照方圓上百裏來算。
現下山林子都成了集體公有,對偷獵行為實施嚴懲,情節嚴重的,能給喂炝子兒。
這事胖子跟驢臉也知道厲害關系,連忙點頭。
打定主意,方臉大漢眼看着不遠處的那行人已經端着炝握着刀滿身戒備地往這邊過來了,也不等對方靠近,自己就率先帶着驢臉跟胖子出了窩棚。
差點被熊拍死的第四個人還倒在地上,這麽半天都沒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江紅軍帶着人上前,蹲下摸了摸鼻息,有氣兒。
又摸頸動脈,血還流得嘩嘩的,勁頭十足,看來是昏死過去了,暫且沒事。
方臉大漢趁機帶着驢臉胖子上前,先聲奪人佯裝焦急地問,“老哥,俺們家老四咋樣了?”
說着話地同時,方臉大漢還擠上去,在老四身上按了幾按,看起來很焦急擔憂。
雖說逃命的時候方臉大漢他們三個丢下老四先跑了,可面對熊瞎子的緊追不舍,這也算是情有可原。
周堂叔他們只能暗暗嘀咕一聲沒義氣,旁的也不好多說。
江紅軍搖頭,說了聲這人沒事,順勢問起他們的來歷。
方臉大漢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說了,末了還朝青梅他們尴尬地一扯臉皮子,襯着他黝黑泛黃的臉皮,一股憨厚老實的氣息盡顯無疑:“剛才實在不好意思,俺們也是被攆得慌了神。”
多的話就沒說了,這樣反而不會勾起人的抵觸反感。
青梅眼神閃動,心裏轉了一圈,視線不動聲色觀察起方臉大漢以及神色萎頓跟在後面的驢臉和胖子。
“柳下屯?那邊的隊長俺們認識,你們幾個倒是臉生,不像是柳下屯的人。”
江六伯說到,一邊不斷打量三人。
方臉大漢讪讪一笑,嚅嚅片刻,這才坑哧吭哧說到:“我是柳下屯憨老木的外侄子,彭三嬸是我大姨,俺們屯沒進山打獵的任務,這不是饞肉了嘛,大姨就叫我過來吃肉。”
并不是每個屯都有資格進山打獵的,方臉大漢說自己叫彭滿倉,是東三屯嘎子村的人。
至于另外三個,則是他的兄弟,因為想到幾個兄弟家裏有傳下來的獵炝,彭滿倉就想着叫上他們帶上炝,也好幫自家姨父多打點野物。
這個說法倒是真的,就像大崗屯,其實也有這樣的現象,只不過這次是他們今年秋獵的第一次進山,連屯裏的小夥子都沒帶上,自然也就沒準許誰家親戚一起來。
可等到第三次第四次進山打獵,那時候老支書就會酌情允許誰家安排一兩個年輕力壯的親戚。
若是這親戚還能自帶獵炝,那更甭說啥話了,直接放行。打的獵物多,是整個屯得好處,因此沒誰會不高興。
另外再問了一些關于柳下屯的事,彭滿倉答得溜溜熟,一看就知道是對柳下屯十分熟悉。
江紅軍跟江六伯仔細看了看三人,又查看了老四,确定他們平時都是莊稼戶,對彭滿倉的話信了一大半,警惕也放松了些許。
“行,既然現在大家都沒事了,那咱們就先把篝火點上,等天亮了再說。”
剛才醒的時候就是下半夜兩點多,一番折騰,又是上樹就是跟熊瞎子正面對峙,個個都出了一身汗,可以說是又累又餓。
江紅軍讓胡子去把剩下的半只狍子給上鍋炖了,肉不夠,就把能吃的野菜根莖蘑菇什麽的一股腦往裏面一扔一炖,湊合着填飽肚子再說。
其他人則做了火把,去附近林子裏砍幾根樹杆子,回頭要拿來做個拖架,把熊瞎子給滾到上面拖着下山。
今晚有了這麽個意外收獲,等回去的路上再随便打些野兔狍子,再加上一頭活的雄鹿,也算是大豐收,為今年的秋獵任務來了個開門紅。
雖是下半夜,營地裏卻是忙得熱火朝天。
彭滿倉借口要照顧老四,扯了驢臉一起進了江紅軍給他們臨時安排的一個窩棚。
原本彭滿倉還要叫上胖子的,可胖子盯着胡子叔從樹桠上取下來的狍子肉,口水直咽,說什麽也不肯進窩棚。
現在周圍都是人,也不好明說什麽,彭滿倉只能暗暗瞪了胖子一眼,腮幫子鼓鼓地進了窩棚。
打獵隊帶進山的吊鍋都是老一輩打獵隊留下來的,年初大煉鋼的時候老支書拍板讓留下,是口被油水滋養得很好的上好鐵鍋,導熱快,炖東西還香。
架在篝火上被熊熊燃燒的火焰這麽一裹,鍋裏的水很快就燒開了。
狍子肉跟蘑菇根莖相繼下鍋,餅子也被穿在樹枝上圍着篝火烘烤,香噴噴的味道很快彌漫開來。
這次咽着口水守在胡子叔身邊的人除了青梅,還多了個胖子。
胡子叔心疼青梅剛跟熊瞎子大幹了一場,又知道她胃口一向很大,眼看着肉熟了,也沒管炖沒炖爛,先就拿了個當碗的粗瓷土缽給青梅撈了大半碗肉,“來丫頭,先吃着墊墊肚皮,我再給你燙點野菜解膩。”
胖子看得滿眼羨慕,眼珠子都恨不得滾進青梅接手的那碗缽裏。
吃肉還要用野菜解膩,這日子也忒好了吧,比以前的地主也差不了多少了。
青梅眼角餘光瞥見,沒說什麽,自己端了碗钹埋頭開吃。
胡子叔扭頭瞅了她一眼,只疑惑了一下為啥吃飯一向沒什麽聲兒的青梅丫頭現在吃東西吃得唏哩嘩啦了。
轉念一想,大概是太餓了,這兩天又總跟他們一群糙爺們兒一起吃飯,估計是學了去,于是胡子叔也就抛開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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