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偷獵者

眼看着一群叔伯幫自己揍了胖子,青梅心裏憋着的那股氣也漸漸消散不少,雖然一想到烙餅還是心痛如絞外加想要燃燒熊熊火焰。

江紅軍一問,青梅才終于說清楚了。

“這個人偷吃了我放在窩棚裏的烙餅,一共還剩十五個,全被他吃光了!”

雖然她的餅子都是半個巴掌那麽大點兒,可這可是磨得細細沒有摻雜一點棒子外殼的三合面嘞,對于耕地少的山裏人來說,可是十分稀罕。

也怪不得青梅被氣成這樣!

江紅軍等人紛紛了悟,并沒有一個人覺得胖子這頓打挨錯了。

眼看着胖子被打得只能滾地唱“哎喲”歌,彭滿倉跟驢臉躲在窩棚裏瑟瑟發抖,這邊青梅說完,得到大家不約而同的安慰。

胡子叔率先義憤填膺提議到:“丫頭,這損失得讓他賠!一口氣吃了那麽多餅,居然還有臉來讨肉湯喝,簡直太不要臉了!”

“對對對,說得對,該賠!”

“就是,剛才差點沒想到。”

青梅眼睛一亮,最後一點氣也呲溜滅了,積極提議:“那我能不能把他綁起來,萬一他跑了咋辦?”

跑了可不就沒人賠那十五塊烙餅了嘛?

是這個理兒。

于是衆人紛紛點頭表示應該這樣,江紅軍想了想,也沒發表反對意見,任由這幾個人起哄着找來麻繩,三兩下就将胖子捆成條肉蟲。

青梅不放心,繼續提議,“那麽短的時間,這錢三兒哪能那麽快就吃完烙餅?肯定有同夥,俺們也不能放過他們!”

彭滿倉跟驢臉發現不遠處那夥人居然都扭頭看了過來,吓得連忙往窩棚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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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半截的窩棚都被青梅擡手掀了,現在他們能躲的也就右邊半截,沒提防直接踩到了躺地昏迷的老四。

昏睡不醒的金老四在做噩夢,一望無際的森林裏,他們四個人在奔跑,眼睛已經看不清身畔迅速略過化作或深或淺綠影的樹木。

呼哧呼哧——

金老四覺得自己肺就跟破了個大洞一般,痛得厲害,像他小時候踩破了再也鼓不起風的那個風箱。

吼——!

熊瞎子緊追不舍,金老四等人相繼尋機開了一炝,卻只有兩炝擦到了熊瞎子脖子跟肚皮上。

熊瞎子皮糙肉厚,簡直就是打不穿的城牆,夢裏的金老四整個人都泡在了絕望無助裏。

忽然,金老四肩膀被重力推了一把,又驚又恨中,金老四肚皮手臂被熊瞎子踩爛,痛得金老四慘叫一聲,驀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安靜躺屍的人猛不丁這麽猝然痛呼一聲坐了起來,昏暗的窩棚裏,彭滿倉跟驢臉都被吓得抱成一團齊齊跳開了。

金老四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得救了,而剛才真真切切的痛是被兩個同伴踩到了。

三個人面面相觑,還是彭滿倉迅速反應過來,瞅了一眼外面,發現剛才還齊刷刷望向這邊的那行人已經在往這邊走了,也顧不得先前的恩怨,忙低聲跟金老四說了一通他們現在的身份。

“別說漏嘴,大家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俺們被抓了喂炝子兒,你也跑不掉!”

他們是十幾天前偷偷摸進山的,轉悠了這麽久,已經打了一頭老虎,摸了幾頭角長得漂亮的鹿,另外還有一些別的值錢的獵物。

沒有進山打獵的資格,單單一頭大蟲就夠他們吃炝子了。

金老四面色變幻不定,最後垂着眼皮子咬牙點頭,表示知道了。

彭滿倉拍了拍他肩膀,他一點都不擔心金老四說話不算話,能活着,誰會想找死?

不過回頭離開了山裏,他可得想個法子制住金老四。

就說話的這段時間,青梅他們已經走了過來,看見金老四醒了,江紅軍還問了兩句,看起來像是挺關心對方的。

至于到底是在斟酌對方傷勢重不重,需不需要綁,會不會還手,那就沒人知道了。

時間倉促,彭滿倉只撿着重要的柳下屯的事交代了一番,所以金老四目前還不知道胖子被群毆的事。

聽見救了他們的老鄉還這麽關心他的傷勢,心裏還挺暖呼的。

暖呼過後,金老四就有點愧疚了,只能低着頭不說話。

彭滿倉笑着先跟衆人打招呼,完了忐忑不安地問:“隊長,錢三兒是犯啥事兒了?”

值當整出那麽大的動靜,也不知道胖子搞了啥事,彭滿倉也有點摸不清頭腦。

要是只因為那小娘們兒問的誰吃了烙餅的事,那其他人也不可能問清楚了還幫着揍人綁人吧?

耳聰目明,早就在問餅之前聽見二人說虎皮虎骨這些事的青梅卻半點不跟二人啰嗦,上前就先把彭滿倉擰着胳膊反手将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邊往他身上套繩子一邊說:“你們的兄弟錢三兒吃光了我的餅,我要他賠我的餅,萬一你們半路把他放了,我找誰去?”

驢臉看青梅上來就動手,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動彈,只能傻呼呼等着青梅把大哥綁完了再來綁他。

周堂叔他們還沒覺出問題,江紅軍跟江六伯卻對視一眼,咂摸出點問題來。

雖然青梅綁人的時候給出了理由,可聽着卻不怎麽認真,就好像……

就好像她只是随便找個理由,目的只是要綁人。

雖然大家只是相處了短短兩天多,可對青梅的秉性,江紅軍自認還是信任的,她不像是愛挑事的人。

青梅手腳利落的把彭滿倉當成粽子給綁好了扔一邊,她打結的手法很特殊,看起來綁得不密集,卻處處桎梏着人體能發力的部位。

彭滿倉還在為自己喊冤:“妹子,誤會,真是誤會!我們肯定不會幫錢三兒逃跑,畢竟是他不問就吃了妹子的餅是吧?這純粹就是偷,偷了當然要賠!不僅要賠,還要加倍的賠才對!”

“俺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畜生,妹子,你們救了俺們的命,等回去以後俺們一定砸鍋賣鐵都要報答你們的……唔,唔唔!”

不耐煩聽彭滿倉滿口謊話,綁完了青梅還順手操了他自己的褲腰帶往彭滿倉嘴上一勒一綁。

有繩子絆着,彭滿倉舌頭動不了嘴唇合不攏,根本說不清話。驢臉看自家大哥被勒了嘴巴,口水都控制不住,登時吓得像鹌鹑,乖乖讓青梅綁了。

這麽乖,青梅綁完後看了看他,大概是覺得驢臉話不多,就沒綁他嘴。

驢臉松了口氣,轉頭卻發現彭滿倉正惡狠狠地瞪着他,驢臉心虛地別開臉。

看完全程的金老四木楞楞搞不清狀況,等青梅扭頭看向他,金老四下意識往後躲。

好在青梅并沒有繼續綁他,金老四也偷偷摸摸舒了口氣。

既然人都綁好了,幹脆把胖子也扔過來。胡子叔看肉湯炖好了,招呼大家回去開飯。

吃着噴香的烤餅,嚼着肉喝着湯,一晚上的緊張後怕在肚子被一點一點填飽的過程中煙消雲散。

等吃完了,天邊都能看見一道青光了,那是早晨即将到來的征兆。

今天已經不準備再組織人出去打獵了,江紅軍就讓他們去睡覺,準備睡到太陽出來後就拔營下山。

下半夜也沒啥露水了,從窩棚裏扯了幹草出來,随便找個背風的地方一鋪,躺下就能睡。

青梅沒瞌睡,幹脆主動表示要給大家守夜,坐在篝火邊看着火好似出神,其實是在翻來覆去回味鮮美肉湯以及哀悼掉進別人肚皮裏的烙餅。

過了半晌,營地重新安靜下來,查看好周圍情況的江紅軍也回來了,就坐在青梅一臂遠的旁邊,看了看窩棚方向,輕聲問青梅:“丫頭,你綁彭滿倉他們,是真的為了預防他們幫着錢三兒逃跑嗎?”

兩天的接觸,讓江紅軍認識到青梅似乎天生就腦子裏缺些彎彎繞繞,所以要說什麽,最好直截了當,能說的她都會說。

果然,青梅也沒隐瞞,把自己聽見的話全說了:“……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彭滿倉說他是柳下屯社員的親戚,可咱們打獵隊進山一般都不會在山裏停留太久,彭滿倉他們身上的氣味卻很重,一聞就知道至少十好幾天了。”

聽到這裏,江紅軍失笑:“聞個味兒都能聞出他們在山裏呆了多久啊?”

倒不是質疑,而是覺得神奇。

青梅認真點頭:“當然能。”

雖然在末世裏,每天呼吸到的空氣都是充滿了腐臭,可青梅的嗅覺還是十分靈敏。

來了這個美好世界有一段時間了,青梅的鼻子也漸漸适應了這裏。

好吧,也就是神奇了一點而已,反正青梅都能一個人打死一頭熊了,這麽一想也不咋奇怪。

江紅軍點頭,示意青梅繼續說。

青梅:“之後我本來想從看起來比較傻的錢三兒嘴裏套點話,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有問題,結果他居然偷吃我的烙餅!”

說到後面四個字的時候,音量一個比一個高,顯然對于這件事青梅想一次就氣一次。

江紅軍哭笑不得,連忙安慰青梅:“別氣,要是他們真是偷獵的,咱們把他們扭送到公社,上面領導指不定能給咱們啥獎勵,有白面兒都不一定。到時候我做主,給你分大頭的!”

一說白面,青梅就想起小時候在鄉下吃奶奶烙得外酥裏嫩的麥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紅軍,好像在用眼神問:真得能有獎勵呀?

江紅軍故意板着臉認真點頭。

青梅高興了,繼續說她去窩棚質問彭滿倉時聽到的話。

其實不是那時候聽到的,而是在自己睡的小窩棚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聽到了。

只是那時候青梅一心一意要回窩棚拿餅泡肉湯吃,随後又發現自己的餅全被偷吃光了,哪有心思想別的。

不過這一點青梅就不用詳細跟江紅軍說了,只需要說她聽到的內容就好了。

一聽居然有虎皮,江紅軍眉頭緊皺,沉吟片刻,說到:“這可不是開玩笑了,咱們能上山的人,這兩年公社都發文件了,除非遇到大蟲傷人,要不然咱們都不能随意捕殺。”

倒是狼跟野豬,因為它們族群龐大以後會下山傷人,上面是沒有規定不能獵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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