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寵

第二天上午, 聞溪和錢漫漫從公寓出發, 去機場接沈黎。

錢漫漫坐在主駕開車, 聞溪靠着後排座閑散的玩手機。

【夏焰：怎麽樣？有男朋友的感覺如何？[滑稽笑]】

聞溪嘴角上揚, 懶洋洋敲了幾個字過去。

【聞溪：挺不錯～】

【夏焰：溪溪, 你變了，我從波浪號都能感受到你的蕩漾了。】

【聞溪：[兩jio一蹬.jpg]】

【夏焰:宋清讓私底下性格是哪種？對你好嗎？】

【聞溪:大概是我喜歡的那種吧。】

聞溪不假思索的打完發過去，她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這句話, 心裏有些想笑。

這完全是潛意識，是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宋清讓是她的初戀, 他賦予了她喜歡一個人的能力，也定義了她喜歡的人是何種模樣。

夏焰很快又發過來一條。

【夏焰：你呀你，真是戀愛少女。】

戀愛少女嗎？

聞溪随意的将手機丢在坐墊上, 白皙手腕托起下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

在高中時代，她對這種事情絲毫不感興趣，有人對她告白，她反而希望自己能一個人安靜的待着。

後來, 顧乘風利用她擋了次桃花，學校逐漸傳她和顧乘風在一起了。

她懶得計較, 因為這樣着實很少有人煩她了。

聞溪笑着沉思。

或許……是她的少女時期來得比別人晚一步吧。

夏焰的消息再次發來。

【夏焰：溪溪, 你和宋清讓在一起，和你哥說了嗎？】

【聞溪:沒……】

【夏焰：父母呢？】

【聞溪：沒……】

【夏焰：你這戀愛談的确實很少女→_→】

聞溪想了想，超級速度的給顧乘風發了條微信。

她和夏焰聊完天，沈黎電話正巧打進來。

錢漫漫将車停在地下停車場, 聞溪告訴了沈黎停車地點，安安靜靜的坐在車裏等她。

大約十分鐘後，停車場響起穩健的腳步聲。

沈黎拖着個黑色行李箱，出現在她們的視野中。

女人一米七左右的個子，一頭栗色短發，咖啡色夾克寬大厚實。灰色工裝褲包裹下的雙腿高挑纖細，腳踩黑色馬丁靴，整個人看上去幹練利落。

錢漫漫感慨：“黎姐是一如既往的slay全場啊。”

聞溪贊同點頭。

沈黎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裏，拉開後排車門，坐在了聞溪旁邊。

她張了張唇，“小溪，漫漫，好久不見了。”

聞溪笑着揚眉，“黎姐，我們明明上個月見過。”

哪怕聞溪氣場不弱，在沈黎面前仍削弱了些。

沈黎眉目清淡，揉了下聞溪的腦袋，“你狀态不錯，看來網上吵翻天也沒影響到你。”

聞溪粲然一笑，“反正在黎姐心裏，我一直是沒心沒肺的代表嘛。”

關于昨天網上的風波，宋清讓詢問過她的意思。

聞溪回答他的是三個字，“不用管。”

無關緊要的人對她評價的好壞，她向來是無所謂的，要罵就罵呗。

畢竟明星從某種程度而言，就是吃瓜群衆的消遣娛樂。一旦發生什麽事，她們聞訊前來，正常無比。

這是她未踏入娛樂圈前，曾經的偶像天王——顧江。

她的父親言傳身教，讓她明白的一個道理。

沈黎眯起眼，問：“完全不介意嗎？”

聞溪神情慵懶，“她們說她們的，我過我的，毫無關系。而且，我比她們過的還要好，為什麽要去介意？”

沈黎笑了笑，“你活得真是自在簡單啊。”

話落，聞溪見沈黎垂下眼，眼底是她讀不懂的晦澀隐忍。

錢漫漫發動車子，張口問道，“黎姐，是去溪溪公寓，還是回你男朋友那？”

“當然回我男朋友那。”

沈黎想透透氣，搖下了三分之一車窗。

她下意識從夾克口袋裏掏出煙盒，姿勢娴熟的抽出一根。

大拇指指腹在雕有老鷹圖案的銀色打火機上輕輕一滑，小簇火苗亮起來。

沈黎含着煙，低下頭想點燃，卻對上聞溪的目光。

她想到自己眼下置身于車廂內，動作緩慢的放下了打火機。

聞溪歪頭看她，“黎姐，你最近煙瘾……這麽大了嗎？”

沈黎指尖夾着這根沒有點燃的香煙，不鹹不淡道，“嗯，最近心裏比較煩。”

錢漫漫打了半圈方向盤，樂呵呵笑，“黎姐，等下你見到了男朋友，肯定不煩啦。”

沈黎抽了抽嘴角，她煩的源頭正是卓遠帆啊。

錢漫漫随口問：“對了黎姐，你為什麽要放着喬珂回清市呀？”

喬珂同樣是沈黎手裏的藝人，當然，喬珂和聞溪截然不同，她是娛樂圈最當紅的實力女演員。

是以，她目前出席帝都的某個頒獎典禮，沈黎幾乎全程陪同。

聞溪擡起手，把吹亂的發絲勾回耳後，笑得裝模作樣，“哦？難道黎姐不是為我回來的嗎？”

沈黎繃緊的下颚緩和了些，她睇着聞溪，笑罵，“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的本事夠離譜。”

聞溪不惱，依舊笑吟吟。

她看着沈黎，瞥見她嘴角噙起的淺淡笑意。

縱然在笑，可她的神情朦胧，總覺得在強撐着什麽。

聞溪皺了下眉，“需要我說實話嗎，黎姐。”

沈黎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漫不經心的笑，“說。”

聞溪沒有拐彎抹角，相當直截了當的說，“你怪怪的。”

錢漫漫：“附議。”

沈黎努努嘴，反問道：“我有嗎？”

兩人異口同聲：“有。”

沈黎視線無意間掃過窗外，疾聲道：“停車——”

錢漫漫一腳踩下剎車，顫着聲音問，“黎……姐，怎麽了？”

“漫漫，靠邊停車。”

錢漫漫雖然不明白沈黎要幹嘛，但是乖乖照做了。

沈黎眯着眼感嘆，世界真小，小到她碰到了卓遠帆，以及他懷裏摟着的女人。

她冷然的望着他們一同走進酒店。

沈黎忽然想起大學時候，卓遠帆對她承諾說會一輩子對她好。

原來，他是在這麽對她好。

沈黎此前便知道他出軌了。

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沈黎咬着下唇，面無表情走下車。

錢漫漫忙叫住她，“黎姐，你要去幹什麽呀？”

為什麽她覺得黎姐看起來有點可怕呢。

沈黎一言不發，徑直朝酒店路邊停靠的白色小轎車走去。

她用盡全力的擡起腿，連踹了好幾腳。

白色車身充斥着腳印，髒亂不堪，兩個後視鏡搖搖欲墜的吊挂着。

沈黎抱起雙臂，心裏流竄的郁氣勉強疏解了。

錢漫漫坐在車裏，表情錯愕，對突發的情況倒吸了口涼氣。

她喃喃低語，轉過身問聞溪，“溪溪，這……黎姐在幹嘛呢？”

“修車？”

錢漫漫:“……”溪溪真會開玩笑。

沈黎不疾不徐走過來，一氣呵成的拉開車門坐上車，“漫漫，走吧。”

聞溪看了看那輛車，扭頭問她，“黎姐，這是你仇人的車嗎？”

“差不多吧。”

沈黎說完，拿起手機噼裏啪啦給卓遠帆發了幾條微信。

【沈黎：遠帆，我今天要給你一個驚喜喲。】

【沈黎：我要回清市了。】

【沈黎：你猜猜我什麽時候到家？】

沈黎捏着手機，扯了扯嘴角，“我和卓遠帆在一起快十年了，但我最近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聞溪試探性開口，“難道剛才的車是卓遠帆的？”

沈黎捏了捏眉心，木然點頭。

“黎姐，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聞溪頓了下，“你要是不開心，我叫人幫你揍他。”

沈黎哈哈大笑，“溪溪，你怎麽跟個社會人似的。”

錢漫漫趁着等紅燈的空檔，追問道：“黎姐，告訴我你怎麽啦？我看得出來，你今天不對勁。”

沈黎舌尖抵了抵下颚，“我沒事。”

她沒事，她不過是有些累了而已。

聞溪嗓子眼發幹，她咳了一聲，随即拿起随身攜帶的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甘甜的滋味從舌尖悠悠蔓延開來。

這時，聞溪的手機振了下。

她拿着水杯，看了眼屏幕，嘴角牽起一抹笑意。

是宋清讓打過來的。

聞溪脫口而出，“有事嗎？”

她話落，立刻為自己的嘴快感到窒息。

這是什麽客客氣氣的話哦？

聞溪捂臉，她估計還沒從自己的身份轉變過來吧。

哪知電話那頭宋清讓低聲笑了下，從善如流答：“自然有事。”

聞溪好奇：“什麽事呀？”

“想你算不算？”

聞溪被他的話驚得嗆住，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咳...你......”

宋清讓的耐心極好，靜默的等聞溪咳完才繼續說話。

“今晚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飯？”

聞溪緩過氣來，臉頰帶着淡淡的紅，似春日櫻花的盛開。

她狡黠的彎起唇，“如果我說我很忙呢？”

聞溪說的很忙，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宋清讓并不拆穿她的傲嬌小心思，見招拆招道：“所以我向你預約今晚的時間，嗯？”

他的聲音刻意的壓低了幾分，透過滋滋的電流聲，更加顯得磁性悅耳，尤其尾音微微上揚，像把小勾子，勾的人失了心魂。

聞溪憋不住的笑了，“好呀。”

“想吃什麽？”

“西餐？”聞溪提議，“其實我還蠻想自己做的。”

宋清讓悶聲的笑，嗓音帶着調侃之意，“想再炸一次廚房？”

“你不能笑話我，聽說過一句話嗎？失敗是成功之母。”聞溪唇畔漾出弧度，手指握緊了水杯，“說不定我下次成功了嘛。”

宋清讓搖頭失笑，“我知道一家西餐廳不錯……”

與此同時，齊辰抱着一摞文件推門進來，他看向自家boss，無聲的把文件放在他面前。

男人耳邊貼着手機，嘴角含着星星點點的笑容，平時冷峻的眉眼此刻有種說不出的柔和溫情。

齊辰不用想都了解，boss一定在和聞小姐通電話。

宋清讓溫聲問：“我晚上過來接你？”

聞溪放好水杯，彎起唇，“好。”

小姑娘挂了電話，沈黎視線直嗖嗖的看向她。

沈黎挑起眉，壞笑打趣，“我聽到了哦，你晚上和宋總有約？”

聞溪點了點頭。

主駕開車的錢漫漫聽見沈黎和聞溪的對話，瞬間不淡定了，“溪溪，你晚上和宋總有約會啊？”

聞溪笑了，“我們男女關系遞進了一層，為什麽不能有約？”

錢漫漫大腦發懵，“什麽意思啊……”

沈黎哈哈大笑，“意思現在是男女朋友關系咯，錢漫漫你個小笨蛋。”

錢漫漫激動壞了，“啊啊啊啊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溪溪你怎麽和宋總在一起了呢？”

沈黎眉心皺了皺，“昨晚微博腥風血雨，你硬是沒看？怎麽當小溪助理的？”

錢漫漫癟着唇，“我只是個小助理嘛。”

“我猜你肯定是在昏天黑地的打游戲。”沈黎輕哼，歪着腦袋對聞溪說，“你太慣着錢漫漫了。”

聞溪一唱一和，“是啊，看來要早點辭掉她。”

錢漫漫欲哭無淚：“……你們兩個太壞了嘤嘤嘤。”

宋清讓和聞溪在一起的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了，也談不上快，可怎麽就給談上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聞溪對宋清讓有感覺，這一點錢漫漫是知道的，聞溪入圈有多久，她則在聞溪身邊待了多久。

總得來說，聞溪認識的男演員是少之又少。

她的處女作電影《夏天的秘密》，裏面飾演男主的叫祝錦言，這人是個童星。

他出道早，當時對身為新人的聞溪各方面十分照顧，在錢漫漫看來，祝錦言是在委婉含蓄的表示他的好感。

然而，這部電影結束後，聞溪沒和他有過什麽接觸了。

很多時候，錢漫漫覺得聞溪不像是娛樂圈裏的人，她如一個世外高人俯瞰着娛樂圈的聲色犬馬，絢爛美好。

她仿佛有只腳放在圈子外面，另一只腳雖在裏面，卻能随時的跳脫出來，然後邁開雙腳，輕輕松松的離開娛樂圈。

聞溪低垂着眸，柔聲問她，“黎姐，你今天還要回卓遠帆那裏嗎？”

沈黎幹脆的道，“回。為什麽不回？”

明明是卓遠帆出軌在先，他犯了錯，憑什麽她不回去。

沈黎眼底暗了暗，頗為無奈的說，“卓遠帆和我是老鄉，我們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初結婚，說實話，我媽好喜歡他。”

錢漫漫驚呼，“黎姐，你要結婚了？！！！”

“結個屁啊。”沈黎對她翻了個白眼，“你聽話只聽半句的？”

錢漫漫嘀咕：“我要開車嘛。”

沈黎嘆了聲，“我算是看清了他。”

她已經不年輕了，二十八九歲的女人，哪有什麽能挑剔的。

何況她工作那麽忙，家裏還催得急。

對卓遠帆，她是如鲠在喉，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卡在喉嚨裏隐隐作痛。

聞溪安慰她，“黎姐，你現在看清我覺得是好事一樁啊，在結婚前認清卓遠帆能夠及時止損。再說你這麽好，一定會有更好的人出現。”

沈黎抿着唇，下意識去摸煙盒，又猛地想到這會是在開車，于是怏怏作罷。

不一會兒，她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短信內容沒寫一個字，唯有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男人她很熟悉，是她的男朋友卓遠帆。

畫面中，男人閉合着雙眼，應該是睡着了。

女人對着鏡頭笑的一臉甜蜜，兩人交頸而卧，潔白被子下是兩坨糾纏在一起的身體。

許是視覺沖擊力太強，沈黎盯着這張高清床照，忍不住的反胃。

她拿出礦泉水狠灌了幾口，惡心的感覺終于咽下去。

沈黎心想，這樣的挑釁手段高明無敵了，簡直能活活把別人給惡心死。

她動了動手指，漫不經心的将照片保存好，甚至特意建了個單獨的文件夾，取名——“狗男女”。

做完一切，沈黎看了眼手機右上角顯示的時間。

距離狗男女開房時間不到一個小時，卓遠帆是一如既往的速度快啊。

她沒記錯的話，這女人是卓遠帆的新同事，貌似叫王明月。

卓遠帆對她提及過王明月，說她做事愛忘東忘西，他經常得在後面收拾殘局。

現在他是把人收拾到床上去了嗎？

沈黎不由想起大一那年，卓遠帆為了追求她，每天在宿舍樓下給她送早餐。

她那會的心思全撲在學習上，對他并不搭理。

他便一送送了半年的早餐。

思緒漸漸飄遠，沈黎想起過去的美好，覺得時間真厲害，不到十年光景，它讓一個人變得徹底的面目全非。

聞溪垂下眼，從包包裏翻出一顆糖，默默的遞給她，“黎姐，吃一顆。”

“我不吃糖。”

聞溪固執的不收手，“你試一下下。”

沈黎伸手接過糖，散漫的撕開糖紙，扔進嘴裏，“這他媽什麽糖啊？甜的掉牙。”

聞溪微微一笑，“甜嗎？我覺得剛剛好呀。”

沈黎細細咀嚼，直到硬糖裏的夾心緩緩流出來，沁甜的滋味充滿了口腔。

糖确實很甜，甜過之後的味道意外的不錯。

沈黎對聞溪伸出手，沒什麽表情的問：“還有嗎？”

聞溪笑笑，重新在包裏抓了一大把放入她的手心。

沈黎瞪大眼睛：“小溪，你家是開糖果店的吧？”

聞溪未開口，錢漫漫搶先解釋：“溪溪有低血糖，她哥哥一直讓我備了很多糖果。”

“你哥哥對你真好。”

聞溪眉眼彎彎，“嗯，我也這麽覺得。”

沈黎搖下全部的擋風玻璃，身體側對着聞溪，定定的注視着窗外。

她嘴裏一顆一顆的嚼着糖，眼淚無聲的往下落。

生活太他媽操蛋，太他媽苦了。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嘗過甜的滋味了。

這種甜味，甜的人想哭。

迎面的風，獵獵作響，吹亂了她的頭發，吹走了她的眼淚。

唯一留下的，是不太清楚，看不出來的兩道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 修這章的時候，耳機裏循環着李宗盛的晚婚。

總之，希望我們下一站是幸福，希望我們都能找到這世上唯一契合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