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別碰我！（二）

周健吓壞了，急得直掉眼淚，他抱着張安靜要去醫院。

張安靜直搖頭，身子從周健懷裏掙下來，說：“真沒事，現在一動也不想動，我需要休息。”

周健只好順着她，扶她去床上躺下。周健拉了把椅子坐在邊上，守着，直到感覺張安靜呼吸深了，像是睡着了，才輕手輕腳地走開。

周健輕輕待上房門，張安靜睜開了眼。

回到客廳，周健關掉電視，坐在沙發上，回放從張安靜進門的每一個細節，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鬧出這前後變化的蛛絲馬跡。他煩躁地撓撓頭，嘆口氣，想起行李箱中還有髒衣服要洗，于是打開行李箱，把髒衣服往外拎，那安全套就被帶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周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朝卧室的方向望了望，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這安全套是怎麽跟着秋褲進了行李箱，周健不是很清楚，是自己馬虎大意？還是他媽的……你情我願，互相滿足的事，至于嗎，真他媽的。周健心裏翻騰着，罵着。

罵解決不了問題，望着卧室，周健心亂如麻。

第二天一早醒來，張安靜覺着昏昏沉沉的，絲毫沒有清晨的清爽，她大開了窗戶。

周健做好了早飯，進來叫張安靜起床吃飯。見張安靜半靠在床頭，屋子裏窗戶打開，清冷清冷的，就趕緊走過去要關窗子。

“敞會兒。”張安靜也不看周健，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哦，”周健停下手，頓了頓，回過頭，盡力掩飾着內心的負罪感，裝着沒事人一樣，“呵呵，不冷啊，我怕你凍着了。”

“冷也總比屋裏頭的污濁空氣要好。”張安靜冷冷的說。

兩個人相處得久了，彼此的心思不用猜，聞都能聞得出來。有些時候管這叫心有靈犀，有些時候也叫心知肚明。若是倆人對着一件事心照不宣，卻又都沒想好出什麽招式，那麽結果就是打心理戰。心理戰是在比耐心，看誰先忍耐不住。

周健忍耐得住，心裏有愧，對張安靜這冷死人的态度，也只有忍着凍的份。“老婆，洗漱吧，吃飯。”他繼續柔聲細語。

張安靜下床去衛生間洗漱，周健屁颠屁颠地跟着，站在門口，讨好地說：“老婆，我今天不回北京了，請兩天假，陪陪你。”

“不用，你去上班吧，耽誤了工作不好。”張安靜冷漠地說。

“沒事，兩天，沒事的。”周健堅持着。

“我說了不用！”張安靜聲音大了起來。

“好好好，我不請假，不請假。”周健連連搖着雙手說，“可是，你身體這個狀況，我不放心。那要不，讓我媽過來陪你兩天吧。”

“我想回家去住兩天，年就在那邊過了。”張安靜沒理周健的話茬。

“回家？”張安靜突然出的這一招有點出乎周健的意料。

“對，回我媽家，今天就回。”張安靜說着走出衛生間。

“這，老婆，太遠了，你現在不适合奔波。”周健有點急，“要不，讓你媽過來吧。”

張安靜也不理會周健，簡單拍了臉，就給家裏打電話。

張安靜媽媽聽說女兒要回來住，知道是出事了，想着孩子這個時候不适合來回折騰，，決定自己走一遭，就好說歹說把張安靜按下了。

周健從長途汽車站接了丈母娘回來，已經是晚上六點半。冬天天短，外面已經漆黑了，周健決定明天再回公司。張安靜視他為空氣，愛走走，愛留留。倒是張安靜媽媽從旁打着各種圓場，給周健撐着一個男人最基本的面子。

“靜靜，做女人有時候不要鑽牛角尖。”晚上，母女倆靠在床頭，張安靜媽媽點了這麽一句。雖然閨女什麽都沒說，但是作為過來人，她明白發生了什麽。

張安靜沒有說話，把頭深深埋進媽媽的懷裏。

“男人就那麽個東西，有時候欲望來了，理性管也管不住，問題的關鍵是愛不愛。看得出，周健還是很在乎你，在乎你們這個家的。”張安靜媽媽邊說邊撫摸着閨女的頭。

“媽，你為什麽這麽說，我有多惡心你知道嗎？”張安靜說着哽咽了起來，“我想離婚。”

“靜靜，知道你為什麽叫安靜嗎？”

聽着自個媽不着村不着店地來了這麽一句，張安靜疑惑地擡起頭，問：“為什麽？”

張安靜媽媽看了看閨女，嘆口氣，說：“當年媽媽懷着你的時候，你爸爸和他的一個高中同學就發生了關系，那女的和你爸爸是一個單位系統的，她當時已經離婚了。”

張安靜望着這張平靜慈祥的臉，怎麽也想不到它還經歷過這樣的心酸，而這心酸的釀造者居然是崇拜了這麽多年的父親。她喊了一聲“媽”，就緊緊抱住了母親。

“啊。”張安靜媽媽拍拍閨女的背，嘆口氣，“那時候我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覺，身體就虛了，一次下樓的時候，一陣眩暈，眼前就黑了，我抓着欄杆哆嗦着在臺階上縮成一團。那時候我特別害怕，害怕失去你。我也想過離婚，但是我不能，因為有你。我裝作耳聾眼瞎，不聞不問。”

“後來呢？”張安靜心疼地問。

“你爸其實沒想過離婚，後來那女的就嫁了別人，調走了。你出生了，很漂亮，你爸歡喜的什麽似的，也再沒出過岔子。”張安靜媽媽說着，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臉上始終都是平靜，“起名的時候，我就給你取了安靜這個名，希望我閨女長大了萬一碰到同樣糟心的事，不沖動，安安靜靜地解決問題。”

“媽，我恐怕做不到。”張安靜撐起身子，重新靠在床頭。

“做不到也要做。離婚又能怎麽樣？女人的世界終歸是家庭。道義上你贏了，痛快了，後頭的日子怎麽辦？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你帶着個孩子，再想找個好歸宿，難吶。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為孩子考慮，得學着安安靜靜地忍。”張安靜媽媽揪心地勸着。

張安靜摸着快要隆起的肚子，哽咽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