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盡木5
風望北道:“其他人看起來都很正常。”
看起來都正常才是正常的。
有問題的人會避開這種奇人異士紮堆的場合,除非他們智商也有問題,或者他們足夠強大,無所畏懼。
讨論會開始了,作為異事處的代表,薛梅城先說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情況,他适當删減了姜讓的戲份,也沒有暴露他的身份。
薛梅城說完事情概況後,他們異事處的張主任發言了:“先說瑤池夜宴的事,會出事是因為那些異獸被人放出來了,我希望能查出這事是誰做的。”
損失最大的朱家也道:“對,得查出是誰幹的。張主任,你們在游輪上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張主任搖頭:“監控被破壞了。也沒有在船上找到殘魂。”
殘魂就是鬼,不怎麽穩定,随時會消散的那種鬼。
對他們這些接觸慣了靈異事件的人來說,在缺乏人證的情況下,鬼也可以充當目擊證人。
但瑤池夜宴的游輪去幽冥轉過一圈,有鬼也都留在了幽冥。船上“幹淨如洗”,異事處沒能找到半片殘魂。
衛家老爺子衛自得道:“我們這倒是有點線索。”
朱家人皺眉道:“你有什麽線索?你之前怎麽不說?”
“還是大家都在時一起說比較好。家裏的一個孩子到船上去玩,不懂規矩,拍下了一些錄像。”衛自得讓人打開牆上的液晶電視。
錄像拍的是一條走廊,有個男人走入這那條走廊,打開了一扇門,進入其中,不久後,一群異獸從那扇門中沖出來。
大家都道:“看來就是這個男人放出了異獸,他是誰?”
朱家人臉色鐵青地瞪着衛自得,這個無恥的老狐貍擺了他們一道。
那男的是他們朱家的人,是夜宴游輪上的員工之一。
衛自得先前邀朱家人私聊了一陣,他想把衛正倫殺朱達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朱家嚴詞拒絕了。
衛自得看朱家“不識趣”,便來了招釜底抽薪,把他們變成了衆矢之的。
很快便有人道:“那男人應該是游輪上的員工。”
大家看向朱家的代表朱致:“朱老板,這人是你們員工?”
“朱老板,請解釋一下你們為什麽要把異獸放出來?”
風望北對姜讓道:“那男的是綁架我的人之一,應該是方心的人,方心不是塗家人嗎?那男的怎麽會是朱家人?”
姜讓看向方心。
方心臉色不太好,那男人的确是她的屬下,也是她把那男人安排到游輪上工作的,但她并沒有讓對方釋放那些異獸。
姜讓低聲和風玄說了風望北告訴他的事。
風玄眉頭皺緊。
朱致道:“這人是船上的員工,但他已經死在了船上,具體情況還得再查。我想提醒大家一件事,瑤池夜宴中,是我們朱家犧牲了最多人,損失也最大,我們沒道理做種損人損己的事。”
馬上便有人道:“兇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現在你們怎麽說都行,之前還說是誰故意搞破壞針對你們,原來卻是你們自導自演。”
“現在還提什麽損失,誰知道你們到底損失了多少,說不定收獲遠大于損失呢。”
“……”
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讨論會便在這卡住了,大家分成幾派,混戰起來,開始只是争吵,後來就打起來了,倒也沒大打,就是互扔東西。
一個杯子砸到了風玄這裏,風玄淩空一掌把那杯子拍成了粉末。
“……”大家都撇開臉躲避粉塵。室內終于安靜下來了。
風玄道:“那男的是不是朱家人我不知道,但他和塗家人有關系,他綁架過我兒子,幸好我兒子機靈,逃出來了。”
“……”大家把目光轉向塗家人。
塗栖道:“風伯伯,你确定他和塗家有關系?據我所知,我們塗家沒有這麽一號人。”
“你們塗家人丁興旺,你哪記得到底有多少人。我呢,只有一個兒子,所以我兒子的事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別跟我說是我弄錯了,我不會錯。”風玄道。
風小毛球樂滋滋地道:“哎呀,我爹蠻帥的。”
塗栖被風玄壓得接不上話,他姑姑塗佳佳出聲道:“風先生,你說那人和塗家有關系,還說他綁架過你兒子,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塗家想綁架你兒子?這不可能吧,我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風玄道:“綁架我兒子的人是塗昕,她是你們家姑娘吧?那男的就是她的手下。”
隐身在一旁的方心:“……”
她沒料到風玄會這麽不客氣地直接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不過,細想起來也不奇怪,畢竟風玄和她沒交情,只是看在鬼王的面子上讓她在風家別墅住了兩晚而已。
“塗昕?”衆人竊竊私語起來。
塗栖道:“塗昕是我堂妹,她在游輪上時,被老虎咬了,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已經不在了。我不認為是她讓人放出了異獸,她沒必要這麽做,我們塗家也沒必要這麽做。”
朱致立刻道:“船上并沒有發現塗昕的屍體,對嗎,張主任?”
異事處的張主任應道:“是的,沒有發現塗昕小姐的屍體。”
游輪上是沒有塗昕的屍體,因為屍體被塗昕自己燒了。
“其實我都不知道塗家除了塗七少還有個叫塗昕的姑娘也上了船,我想她是偷着上去的。”朱致道,“既然她能偷偷上船,她為什麽不能偷偷下船呢?”
于是便有人道:“對,她應該沒死,當時船上那麽混亂,誰能說自己就一定看清楚了?”
“沒錯,我也在船上,我就沒看到。”
“呵呵,不會是你們塗家知道她才是罪魁禍首,所以把她藏起來吧?”
“朱老板啊,對不住,剛才冤枉你們了。”
“……”
新一輪混戰又開始了。
“諸位,諸位!”塗佳佳站起來道,“我發誓,塗昕自瑤池夜宴那晚起便失蹤了,塗家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我們才以為她已經去世了。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塗家如果有人做錯了事,我們絕不會包庇她。塗昕如果破壞了瑤池夜宴,我們絕不饒她。
“風先生說塗昕綁架了他家少爺,但據我所知,風少爺一直很安全,瑤池夜宴之前他沒有被綁架過,瑤池夜宴那晚,他一直和一位戴面具的先生在一起,那位先生身手不凡,最後就是他出手擺平了那晚的大混亂。有這樣的同伴在,誰能綁架風少爺?
“而且,據說天留客酒店出事時,那位面具先生也在場,我猜天留客酒店的事也和那位先生脫不幹系。”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風玄身邊的姜讓身上,夜宴上出現過的面具人,應該就是這位?
風玄心想,鬼王那個面具真的應該換一個款式。
風小毛球偎到姜讓脖子上,低聲問:“現在怎麽辦?”
姜讓道:“我姓姜,是風望北的朋友,他在游輪的确被人綁架過,他的助理吳不曉和塗家小姐塗昕合夥綁架了他,然後我救了他。那晚,我其實沒能幫上什麽忙,都是薛梅城和他朋友禮容救的大家。”
具體來說,是兩人出資請姜讓出的手。
大家先是在嘀咕吳不曉和塗昕是怎麽回事,然後又紛紛把目光轉到薛梅城和禮容身上,并向兩人道謝,因為夜宴那晚,就算他們本人不在船上,也有不少親朋好友在船上。
——他們認識禮容,一直以為他是異事處的員工。不過禮容的确和異事處有合作協議,他幫異事處解決某些問題,異事處給予他自由往來人界靈界的便利。
姜讓又道:“天留客酒店出事時我的确也在場,所以知道一些內情——比薛梅城知道得還更多一點。酒店出事是因為下面的陣法被人擅自啓動了,據衛正倫說,那是因為他侄子衛宏想殺他,然後取代他的位子。”
“……”大家嗡嗡嗡地議論了起來。
衛自得沉着臉道:“姜先生,我想是你搞錯了,衛宏是個寬厚仁善的好孩子,他不會這麽做的。”
姜讓道:“把他叫出來問問就知道了。”
衛自得皺眉:“他昨晚遇襲,受了重傷,行動不便。”
姜讓道:“那就把他擡出來。”
“姜先生如此咄咄逼人……”
風玄笑道:“他是好意,他醫術絕頂高明,能從閻王手下搶人,再重的傷,到他這裏也只是小毛病。”
風望北:“……”他爸真的很能說。
衛自得沉吟片刻,道:“衛宏現在不方便移動,還請姜先生跟我走一趟,如果你能讓他恢複到能說話的程度,那一會兒就讓他出來跟大家把事情說清楚。”
姜讓起身:“那就走吧。”
風小毛球用小翅膀拍了拍姜讓的脖子:“真去啊?萬一他有陰謀怎麽辦?”
姜讓擡手摸了摸小毛球:不怕。
風玄也跟着起身:“帶我一個,不介意吧。”
衛自得點頭:“那就一起來吧。”
英八道:“我也……”
風玄拍了下他的背:“你湊什麽熱鬧,在這等着吧。”
小夢也要跟上,但姜讓微擡了下手,示意她別跟過來。
幾人離開別院,沿着青石路走向另一處院落。
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晚上山風很大,紅豔似火的楓葉像蝴蝶一樣在風中翻飛。
風玄道:“這山真漂亮,處處都能入畫啊。”
姜讓道:“我也覺得這山不錯。”
風望北笑道:“別想了,這是衛家的祖産,人家肯定不會賣的。”
“到了。”衛自得把姜讓和風玄引入一個院落中,“兩位稍等,我先去看看衛宏的情況。”他說着快步往前走,幾步之後,他突然消失了。
“不好,我們出去!”風玄迅速沖向來時的大門。
大風起,楓葉飛舞,燈光消失,耳邊除了樹葉的刮擦聲,什麽也聽不到。
風小毛球趴在姜讓的脖子上,着急問:“怎麽了怎麽了?”一只手伸過來罩在它身上,摸了摸它,然後移開了。這應該是“沒事”的意思?
風玄也沒事,就是被一張網給網住了。
衛家人不止會做籠子,還會編網。
風玄沒有輕舉妄動,老實在站在網中,道:“衛老先生,你這是何必呢?那麽多人看到我們跟你走,我們要是回不去,你覺得他們不會起疑?還是把我們放開吧。大家有事好商量。”
他爸被抓住了?風小毛球一聽,便想從姜讓兜帽裏蹦出來,但立刻便一只手按住了。
姜讓道:“別動。”
“姜先生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能動。”楓葉散去,衛自得站在前方的屋檐下看着院內。
風玄被網網住了,挂在一棵楓樹下。
而姜讓就站在院內,他沒有動,所以沒有觸發任何機關,但他也沒法動了,因為一動就會觸發機關。
衛宏從室內走出來,走到衛自得身旁,問:“父親,哪個是風玄?”
衛自得道:“網裏的那個。”
風小毛球聽到又來了一個人,便在姜讓手中掙紮起來:“讓我看看這個人。”別來了個妖怪什麽的。
姜讓放松了手。
風小毛球從姜讓手中露出個小腦袋,它盯着衛宏看了又看,道:“這個人怎麽看起來也是糊糊的?難道衛家人都有這個毛病?”
衛宏看着風玄道:“就是你毀了我的本命靈器?”
……要替姜讓背鍋了。風玄道:“你自己技不如人,就怨不得人。”
衛宏一聽,氣壞了,立刻就要沖向風玄,但衛自得把他拉住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那現在怎麽辦?”
“打開通靈陣。”
“好。”
通靈陣是個什麽鬼?風玄感覺有點不妙,趕緊道:“我看我們還是跑吧?”
姜讓道:“你先走,我有事要問他們。”
“想逃?你們逃不了了。”衛宏說完便和衛自得一起消失了。
“……”風玄看向姜讓,“人家走了,你想問什麽?”
“那就等下再問。”姜讓把手伸進口袋,抽出一把黑傘,他拎着傘把它當劍使,往風玄那邊一劈,裹住風玄的金屬網立刻被切開了。
風玄從網中跳出來,道:“謝了。不過我自己也能弄開。”
兩人說話間,庭院消失了,環顧四周,除了楓樹還是楓樹,無邊楓葉蕭蕭落下,蒼涼得仿佛天地間只剩他們兩人。
風玄道:“這個通靈陣難道是傳送陣?”
“可能是接通靈界的陣法。”姜讓道,“你有沒有感覺到靈氣?”
“感覺到了一點,但不多。接通靈界的陣法?這衛家夠厲害的啊,居然有這本事。”
姜讓兜帽裏的風小毛球出聲道:“樹林裏有東西,看起來像大老鼠,有很多。”
姜讓看向樹林,同時對風玄道:“樹林裏有老鼠。”
“我聽到動靜了,原來是老鼠啊,我喜歡吃老鼠。”風玄道。
風望北:“……”第一次知道他爸有這個愛好。不過也對,畢竟他爸是條大黑蛇,老鼠在它的食譜上。
老鼠們從樹林中沖了出來,足有上百只,每只都很壯實,單看身形,不像老鼠倒像野豬。
“……你管這叫老鼠?”風玄瞪眼。
風小毛球嘀咕:“說了是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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