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向渡基本上對自己彎了的事兒供認不諱，不再反抗了。

大男人做事敢作敢當，彎就彎了，向渡給自個打氣，想了一會，竟然覺得挺滿意。

好歹他是個純純男子漢，總比邊沣那個把人掰彎就跑的渣男強，心裏随意給邊沣安了個罪名，向渡心安理得。

沒想到，霍然開朗，像是心中的困惑縱欲被解開，他在車上伸了個懶腰，懸着的心也漸漸安穩。

“嗯，我也剛下班。”

想了想，他補充一句：“我已經在回去的車上了。”

他擔心對方會約見面，但是很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對方回複：“我也在車上。”

向渡不知道要聊什麽，畢竟他還是個新手，完全不知道gay之間要怎麽交流。

austin改發文字：【你之前有交過男朋友嗎？】

向渡：【為什麽問這個？你很在乎？】

austin：【不，因為我覺得你像是個“新手”。】

向渡臉上紅了一下：【我怎麽就新手了？】

austin：【直覺。】

向渡：【那這麽說，你是個“老手”？】

austin：【也不能這麽說。】

向渡：【啧。】

可很明顯的，austin給向渡一種，他就是老手的感覺。

向渡對這方面沒有潔癖，這個開放的社會，“新手”可能才更奇怪。

反正是只是在網絡上，向渡有意稍微“放縱”一些，回到家沖了個澡後，發了一個：【其實我剛剛變彎。】

austin：【看得出來。】

向渡：【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austin：【直覺。】

向渡：【那你還直覺了些什麽？】

他發現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austin：【我覺得你不是個omega。】

向渡驚了，瞬間下意識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怎麽回事？難道有人監視他？不可能啊？

難道是認識的人？沒人這麽閑吧？

向渡故作平靜：【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austin：【因為omega應該不會像你這麽聊天。】

向渡松一口氣：【那應該是怎樣說話的？】

austin：【[截圖]】

向渡點開截圖，瞬間明白了。

圖片裏是另外一個omega給austin發的話，昵稱頭像打了碼。

【你好呀，帥哥哥有沒有空吃個夜宵？離得好近！c(*0a0)》】

【頭像是你麽？身材真好(owo)。】

【哇，你這麽晚下班？_(┐e:)_】

一大串顏文字，看得人眼暈頭昏。

向渡：【這……的确和我不怎麽像。】

向渡看了一眼和對方的距離，已經從早上的100m變成了6.8km，還挺遠的。

向渡：【不過也不全是這樣的，我就比較特殊點。】

他不想告訴別人分化的事情，這個就太容易辨認，反正之後他肯定要分化的，到時候估計整個公司都要知道，說不定還會外傳，八卦飄散的速度可比什麽都快。

austin：【嗯，你說的對，你這樣很好。】

向渡收到這個信息，不自覺露出一些微笑，像是含了一顆糖，嘴裏慢慢變甜。

向渡：【有眼光哦！】

又聊了幾句，向渡迷迷糊糊道了聲晚安，睡着了。

十天後。

在每一天都當做截稿日的緊繃情況下，經過整個設計部的緊趕慢趕，第一版設計終于誕生。

向渡趴在工位上癱着，事實上他長得不錯，尤其是改變打扮後，只要不開口說話，就像是個腼腆的大男孩。

向渡的工位在窗邊，一絲清涼的風從窗戶的縫隙間悄然吹了進來，将向渡的發梢輕輕吹動。

說是大男孩，是因為他沒有什麽胡須之類的毛發，手上的汗毛也是極短，看起來根本沒有，胡須也不長。

和他有點暴躁的脾氣截然不同的是，眉毛睫毛和發絲都非常細軟，根根排序整齊，根本不用再去修飾就十分精致。

都說頭發軟的人容易心軟，向渡覺得可信。

向渡下定決心彎之後，把牛仔褲全扔了，花了一個月的工資，重金買了好幾套雜志上的服裝搭配套餐，效果就是——————這幾日公司裏有幾個beta女生頻頻對他暗送秋波。

“來來來，奶茶，”穆揚請假三四天後，重新來上班，給辦公室的小姐姐們當跑腿的。

喝了奶茶聊了八卦後，所有人恢複了元氣。

“終于度過地獄期，接下來就要辛苦總監了。”

向渡整理好這些設計，放到u盤裏，準備上交給總監。

總監辦公室是空的，再一問，總監今天出去出門談其他的項目，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對方讓他去找左秘書。

向渡在秘書辦公室外頭等了一會，左顏才從總裁辦公室回來。

“怎麽啦？小渡。”

向渡把情況一說，對方拍了一下腦袋，“我把這事兒給忘了，他今天去幫占總看市場動向了，要不然這樣吧，你把設計拿到對門去，也不要多久的。”

向渡還記得左顏也看了那同人文，心說難道對方有意想讓他和邊沣見面？

其實向渡很好奇，公衆號應該是公司的人注冊的吧？要不然怎麽可能獨獨就寫向渡和邊沣呢？

可是向渡還是不敢怼總裁秘書的，便裝傻充愣：“啊？我？要不然讓穆揚去吧，我不太會說話，怕惹了邊總不快，大家這幾天辛苦了，要是讓我壞事情了就不好。”

“哈哈，穆揚最近情緒不太好，我覺得還是你去比較方便，我記得你和邊總也不算不熟，熟人好說話嘛。”

向渡心說：你他娘的就是想磕糖吧？

向渡說是不想見邊沣是假的，但是現實和小說是不一樣的，加上酒吧那次，他覺得他倆見面特尴尬，不知道邊沣怎樣，但是他現在已經開始尴尬。

最關鍵的是，自己會因為對方的信息素而産生信息素的反應。

向渡委婉的拒絕：“其實也不是很熟……”

左顏不由分說地拿起文件就往電梯口走：“哎，我還有點事，就拜托給你啦。”

向渡：瑪德。

兩家公司離得非常近，近到出門走兩步就能看見對門，向渡磨蹭了五分鐘，才走進對方公司的大門。

他口袋裏放了抑制劑，要是真的有什麽問題，他準備直接給自己來一針。

前臺小姐看到向渡來交設計，表情有點怪，但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瞳孔中像是瞬間閃耀起一點小亮光，聽到來意，說：“您稍等！我去禀報一聲。”

向渡和邊沣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公司，也不是在什麽喝酒的地方，而是在陸與行的生日派對上。

那要追溯到大一，陸與行開生日派對的時候，向渡才真的原來他是富家子弟，他就是在這個派對上認識的邊沣，也不能說認識，因為那就是他倆合不來的源頭。

其實矛盾很簡單，也就是向渡暗戀的大學女同學也來了這裏，而她卻喜歡邊沣，然而邊沣卻在走廊邊上拒絕了這個女同學，并且表示：“你也知道，我喜歡男孩子，對你胸前那兩坨肉不感興趣。”

就是這句話，讓向渡怒不可遏，快步從彎道處走了出來，把手中的酒潑了出去。

正中邊沣的臉，邊沣素來淡定優雅的假面這一瞬間似乎開了裂，盯着他，不可置信。

“再怎樣也不能這樣侮辱人呀！”向渡喊道。

可當後來他發現，那個他看起來覺得清純可愛的女同學，居然把胸蹭到邊沣的身上。

他整個人都呆住，世界觀崩塌。

雖然事後道了歉，可是梁子也就這麽結下了。

“向設計師，您跟我來，我們總裁讓您上去。”

這麽快？

向渡不可置信，上次他可是等了大概大半個小時的。

跟着上了電梯，他以為這次邊沣大發慈悲，念在和自己有一次酒吧“交情”的情分上，會早早來見他。

可他太天真了。

摸了摸自己有些瘦下去的面頰，原本還想着，能多點時間吃個豪華一點的午餐，補一補這幾天來的加班。

然而事與願違，向渡整整等了一個小時，等到他想甩頭走人。

邊沣從會議室裏出來，帶着談判時的冷冽上位者的氣場。

邊沣心中對這場談判惱得不行，偏偏還要僞裝成一副無懈可擊“哦，很好，這次合作非常好”的模樣，可他一直都是用這幅樣子對外，故而蒙騙所有人，唯有秘書，知道邊沣其實已經是在爆發脾氣的邊緣反複摩擦。

不，還有一個人看出來了。

那就是坐在外頭等着邊沣“臨幸”的向渡。

他那一瞬間，是能感覺到邊沣信息素裏的惱怒，雖然臉上依舊挂着完美的假面，但是他卻覺得對方現在已經有些不耐煩，信息素似乎開始變得異常活躍，和小說裏相處的溫柔以及昨日酒吧相處時冰涼截然不同，向渡認為那是暴躁。

向渡在看到他走出來的一瞬間，眼神也是愣住的，像是和小說裏那天錯亂了似得，甚至覺得他會走過來吻住他的手，用他帶着假笑的薄唇。

邊沣看見向渡時，這才想起剛剛前臺來報告過，對門的設計師來交稿，只不過因為談判太激烈，他就将這事兒忘到後面去。

而邊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他看到乖乖坐在沙發上等着自己出來的青年的時，煩躁感奇異般緩緩減弱，像是受到了安撫。

青年有些纖瘦，上身穿着柔軟全棉的t恤，漆黑的頭發比之前在酒吧見到的時候長了些，輪廓十分柔和，如果不開口說話，應該是會讓人不由産生喜歡的長相。

向渡沒等到那個吻手，邊沣停在他前面，信息素的躁動已經平靜下來，揶揄着：“我邊氏也不是小公司，這次怎麽連個小小設計總監都不願意過來？”

然後對着安靜起來看起來十分乖巧的青年勾了勾手，“跟我來。”

向渡趕緊收回目光，不滿蹙眉，這明明是招小狗的手勢。

“非常抱歉，總監今天剛好身體不舒服，我來代替他，”像是沒聽到邊沣那帶着嘲諷的口氣，他公事公辦回答。

其實這次設計也不是非要邊沣看過，這些邊角的東西，不用他費心思，這是邊哲要的。

邊哲剛畢業，憑借着臉混娛樂圈，家裏不放心，還是想讓他稍微上手一下公司管理，于是把一個游戲公司給了他。

雖然不樂意，但這是他第一個項目，說要親自把關。

向渡還是老實跟着進去了會議室。

邊沣不像是在酒吧那樣，把信息素散開，而是很收斂。

但是僅僅這麽一絲，就讓向渡皺起眉頭，心中不受控制開始高速運轉，這感覺像是靠近了太陽。

向渡走到了離邊沣最遠的那個位置上，離了三個小沙發。

“你坐那麽遠做什麽？”邊沣挑眉。

“我怕礙邊總眼，”向渡總不能怕自己煎了他，他現在和邊沣獨處一室才幾分鐘，就感覺要開始上頭，他伸進口袋裏，摸了摸抑制劑，這才放心下來。

這時門被推開，邊哲走了進來，看到向渡愣了一下，一臉“噢”的表情。

他嘴快：“你不就是上次在酒吧發……”

“工作以外的話就不要談了！我們來看設計吧！”向渡立刻打斷他說出那個令人羞恥的詞，突然的大嗓門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他把自己的電腦拿出來，熟練地投在大屏幕上。

“來，這次就讓我給各位介紹一下我們的設計，”向渡進入了營業模式，強壓下那股子信息素的躁動，想用工作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可很顯然，這個方法是不争氣的。

就像是前天某套套廣告上的————“沒有人，能抵禦信息素，所以在最關鍵的時刻，你需要它！”

是的，沒有人。

說了兩套設計方案後，向渡覺得口幹舌燥，邊沣指尖輕輕敲擊桌面，似乎在考慮這些圖片的價值。

然而向渡的眼光卻時不時停留在他的指尖，白皙修長的指節，像是一塊打磨光滑的玉石。

向渡對那指節的回憶的觸感，是幹燥、幹淨帶着淡淡的熱意，曾經在他的身上留戀……

打住。

邊沣的眼神突然從屏幕上移來，向渡一瞬間的轉頭，繼續說接下來的設計。

好險。

說着說着，向渡突然僵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他突然開始對脖子後面的腺體有了感應，似乎真的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似得，這讓他很慌張。

他大約能體會，小姑娘第一次來一大姨媽的感覺。

邊哲：“向先生，這裏的服裝我覺得顏色可以再豔一些。”

向渡看了一眼邊哲指尖的位置，點了點頭，“顏色可以調的，不礙事。”

再豔就俗了！！雖然心裏知道甲方最大，卻還是忍不住吐槽：甲方果然大多數都是庸俗的人類。

“兩位邊總，還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嗎？”向渡喝了一口放在旁邊的礦泉水。

邊沣擡頭看着向渡，沒有說話，邊哲在小屏幕上仔仔細細的觀看。

後頸像是要着了火似得，偏偏邊沣穩坐如山，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邊哲又講了幾處，向渡坐了下來記錄在電腦記事本裏

電腦放在桌子上，這意味着向渡就要靠近信息素源頭。

他磨蹭了一下，還是坐了下去，速戰速決吧！

可他手指微顫，打字開始有偏差，好幾次都按錯了字母，甚至眼前開始出現重影，看不清哪個字母是哪個。

反複打錯一個單詞後，向渡拿出了筆記本，準備手寫記錄，可依舊不理想，字體歪七扭八。

“你緊張什麽？”邊沣突然挨了過來，他嗅到了草莓味道，濃烈的草莓味，可是卻沒有一點侵略性，反而像是種在路邊的野草莓，看起來不算漂亮，一口下去卻甜得沁人心脾。

受驚的向渡一僵，瞬間起立，咬着牙，企圖讓自己呼吸變得平緩，“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下意識去抓口袋裏的抑制劑，可人越慌亂的時候，越容易出事，當他伸進口袋的時候，指尖連帶着抑制劑的注射器，掉出了有些淺的衛衣口袋。而因為慌張彎腰，另外一個口袋的打火機也從淺淺的口袋裏掉落了出來。

向渡伸手去接，連在手裏跳了兩下，兩個都沒接成，還是脫離控制掉了下去。

二選一，肯定會暴露其一，危急時刻，向渡選擇了打火機。

他一把攥住掉落的打火機，趕緊放回口袋。

而注射器滾了一圈。不偏不倚，滾到了邊沣的腳下。

那雙幹燥、漂亮、帶着些許溫柔的手指将針管撿了起來。

向渡只有一個想法：操，這件衣服誰他娘的設計的？給老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