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她是誰
這些女人們不管私下在一起是如何一個大型鬥雞現場,可是在皇帝面前,個個都是貼心乖巧的解語花。
路婕妤瞪大的眼睛眨了眨,瞬間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滾落下來,剛剛被打的那一邊臉微微腫起,鬓亂釵橫。
她長相屬于嬌豔型,如今這樣的情态,越發顯得她被狠狠欺負過一樣,倔強中又透着一股楚楚可憐的意味。
短短一瞬間,這影後級的表演,讓沈珺悅深深拜服。
康貴嫔看她如此,心中暗恨。
之所以選在今日下手,是因為她數着日子差不多,今晚可以使點小手段想辦法把成徽帝攏到儲芳宮去。到了明日,就算聽到了什麽風聲,皇上也不會計較。
畢竟就一個掌嘴的小事,只要不鬧得太難看,皇上根本不會管。
這三年來,康貴嫔自認已經摸清了成徽帝的脾性,所以她才會成為後宮中晉位最快的那個女人。
只沒想到皇帝這個時間會到禦花園來,眼下卻不太好辦。她打也打了,想讓路婕妤此刻裝無事不告狀是萬萬不可能的。
皇帝既來了,嫔妃們自然得下去行禮問安。
沈珺悅也從亭子後繞出來,但卻不是要立刻現身,而是順着那叢牡丹花繞到另一頭的石洞門後。從看見成徽帝的那一刻起,她就快速頭腦風暴,想到了出場的方式。
成徽帝走上前伸手虛扶起最前面的康貴嫔,也沒忽略正暗自垂淚的路婕妤:“愛妃這是怎麽了?”
路婕妤擡頭,眼圈微紅,淚痕猶在,那我見猶憐的樣子,換了別個男人,心早化了。她往前一步到皇帝跟前回話,哽咽着開口:“回皇上......”
然後!就倒向了皇帝,暈迷在他懷裏......
在場的衆人都被這場變故唬了一跳。尤其是康貴嫔,原本擔心的是她打人雖然有理有據站得住理,可教訓人被皇上當場撞見,也是不美,會破壞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
完全想不到路婕妤還有這樣的騷操作。眼下倒是真有些後悔。看向路婕妤的眼神如果能化成實質,那眼刀子早将她淩遲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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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帝在路婕妤倒過來的時候甚至都不想接,只是最終礙于自己的臉面才不得不接。畢竟是他的嫔妃,真摔在地上也不好看。
可他也不高興被這樣利用。後宮中的女人,争寵可以,女人們之間怎麽鬥他都無所謂,只是不要妄想把他當傻子。故而接住人以後,就看了李榮一眼。
李榮可真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了,馬上打疊個小太監去叫步攆,又吩咐路婕妤自己的宮女過來接人。路婕妤把個眼睛閉得死緊,昏迷得十分到位。
皇帝把懷裏的女人送出去,面對後妃時一貫溫和的臉也沉了下來:“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麽一回事!”
康貴嫔穩了穩心神,正要開口,那邊抱着路婕妤的宮女已經開始聲淚俱下地訴說。
這宮女,明明沒有一句犯上指責的話,也并不一味抱怨喊冤,只說自己主子性情直率,與其他宮妃如何姐妹相親模糊了分寸,又如何因此不慎而觸怒了康貴嫔,才被按宮規處置掌嘴。
一番話說得那是滴水不漏。
宮裏果然卧虎藏龍,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深谙說話的藝術,沈珺悅覺得自己真該好好學學人家——把身邊的宮女也調/教調/教,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呢。
那邊還在繼續掰扯,眼看着皇帝換了個站姿,手背在了身後,沈珺悅覺得皇帝估計也不太耐煩了,自己也是時候出場了。
一名美貌女子從石洞門內拐出來,只見她眼前一亮,步履輕盈如一只蝴蝶般翩然而至,立在那一叢牡丹花前,玉筍似的小手執了一朵開得正盛的花兒,大大的眼睛燦若星辰,沖着身後的人驚喜道:“玉璧快來看,這裏的牡丹花兒開得真好!”
跟在後面的玉璧心裏一陣惡寒,極力保持自然,裝作擔心的樣子跑到沈珺悅身邊扶住她:“主子,您身子剛好,可不能這樣跑!”
成徽帝早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只是沒有作聲。此女長相甚美,饒是見慣了美人的他第一眼也不由得被晃花了眼。
主仆二人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看清沈珺悅的長相,女人們都深吸了一口氣,心裏警鈴大作。
沒人知道她是誰。從三品以下的宮妃不需要去皇後宮中請安,她入宮那年年紀又小,再加久病在床各種年節宮宴都不得去,又不與人來往,現如今長開了,宮中能認出她的宮妃還真的沒有。
玉璧本就緊張,此刻正好順理成章地做出一副才發現皇帝的樣子,馬上害怕地跪了下去:“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沈珺悅便配合着顯出驚訝的樣子,素手半掩唇,眼睛若點漆,惘惘然而不知所措。
直到身邊的宮女大着膽子扯一扯她的裙角,她才如夢初醒般白了小臉,忙忙地跟着跪了下來:“臣妾見過皇上。”聲若莺啼,甜如浸蜜。
看她的穿着打扮,應當是宮妃無疑,可偏偏眼生得很。成徽帝自認沒有認人不清的毛病,何況這樣令人見之難忘的絕俗容顏。可眼前的女子他确确實實沒有半分印象。
成徽帝看着她只用一對玉簪挽起簡單發髻的發頂,擡了擡手,讓李榮叫了起。
沈珺悅微微垂着頭站起,束手站在原地,并不敢有多餘的動作。成徽帝能看見她濃密纖長的羽睫翕翕扇動,臉色漸漸由白透出粉來,頭也越垂越低了。
畢竟是第一次見到成徽帝,沈珺悅心裏也很是忐忑,剛好本色出演了。
成徽帝內心哂然一笑。不可否認,他被這個女子實實在在地驚豔到了,也被挑起了男人獵奇的心思。
只可惜此刻并不是風花雪月的好時機,畢竟路婕妤還“暈”着呢。
成徽帝看了李榮一眼,可這回李大總管就摸不着頭腦了。正琢磨皇帝主子這個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見一架步攆急急趕了過來。
他一拍腦袋,得,先把這茬解決了,遂安排人将路婕妤擡上步攆,運回鐘粹宮。
而成徽帝懶得再浪費時間精力在後宮女人之間的瑣事上,便安排李榮領着餘下的康貴嫔、林才人、邵才人等人去往皇後宮中分辨此事,丢下一句“此事交由皇後處置”,就大步離開了禦花園。
走之前,又隐晦地瞥了沈珺悅一眼。
盛臨煊一路回到乾泰宮,眼前總是浮現出那名陌生女子的樣貌來。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好色之人,往日對男女之事也總是淡淡的。召幸宮妃,也不過是按部就班,翻了牌子純睡覺更是常事。
然而今日他總算明白,宮裏其他女子,從來沒有入過他的眼;男人不好色,也只是因為還沒遇到真正的絕色。
坐在禦案前,看着書,莫名地又想到她見到自己時如受驚的鳥兒般投來的那一眼——惶惑,無助,欲語還休......越想越是心癢。恨不得立刻就知道她是誰,今晚就去她宮裏看看她去。
又暗暗着惱李榮這厮怎麽去了這半天還不回來,一點小事辦得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讓他打聽的事情都打聽到了沒有。
心浮氣躁,書也看不下去,索性丢開手去。他站起來,低低地喚了一聲:“飛鷹。”
一道鬼魅的身影不知從何處掠出,長相平平無奇的暗衛首領飛鷹單膝跪在成徽帝身前,雙手抱拳道:“主子有何吩咐?”
盛臨煊捏了捏眉心,問他:“承恩公府,如何了?”
“回主子話,承恩公府近日正加大人手在旁支、親戚間尋摸十五到十七歲之間的美貌女子,其府中現已住進了三位表姑娘,由承恩公夫人親自照看。據雪靈傳回的消息稱,這些女子每日除學習風月詩文之外,更潛心研習舞蹈,據聞有昭君之貌,飛燕之姿。”
盛臨煊嗤笑一聲,自他大開後宮以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就熱衷于推敲他的各種喜好。他察覺之後,反而借此多次戲弄于那些人。
在大盛朝,歌舞作為宴會助興之技勉強算得上風雅。然而跳舞的女子,卻被稱作歌舞伎。雖然此“伎”非彼“女支”,但是沾了邊就不是個好事,所以沒有哪位大家小姐會練習舞藝,更不會宣揚哪位小姐多才多藝能歌善舞的。
可盛臨煊偏偏刻意透露出自己喜愛會舞的女子。
于是,好好的一群世家女,硬是學習了歌舞伎才會的技藝,把個上不得臺面的事兒當成邀寵的手段,在他面前敬獻。
殊不知在他心裏,這些女子跳舞的樣子,稱得上醜态畢露。
尤其是這承恩公府,一家子都是利欲熏心的豺狼虎豹,行事手段更是令人作嘔。
早晚有一天......
盛臨煊轉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裏似乎有濃重的霧霾,臉上的表情更是凍住了一般,凜冽如冰。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很美很美,但未必是天下第一美。
皇上覺得女主是天下第一美,只是因為剛好合了他的眼緣。
就跟一見鐘情似的,那個人其實未必有多好看,
你也完全不了解他/她,但你就是心動了。
現在皇帝就有點兒這種心态哈,
當然,還算不上鐘情。
文中關于歌舞那段只是劇情需要,
絕對沒有侮辱貶低的意思!
大家千萬不要誤會啊,
我自己也超羨慕會跳舞的人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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