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荷花塘

盛臨煊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迷亂了心,幸好還有殘存的理智在提醒他,千萬不要又犯了昨日的錯誤,把眼前的人又吓跑了。

用膳的時候,沈珺悅已經不遠不近地欣賞到了荷塘的美景。現在還是初夏時節,一池的荷花大部分還是剛冒頭的花骨朵兒,也有剛綻放不久的,花瓣兒還粉粉嫩嫩的,掩映在大片碧綠的荷葉之間,擠擠挨挨的,可愛極了。

膳後,成徽帝帶着她出水榭,沿着荷塘蜿蜒曲折地繞到另一邊,那裏修了個小碼頭。

一個小小的碼頭,卻停泊着完全不同的幾架船。有最簡易的小木舟,也有類似江上漁人用的烏篷船,有簡單古樸的畫舲,也有華美寬敞的彩舫。

“...這是?”沈珺悅看着成徽帝的眼睛裏滿是疑問:怎麽這麽多船,他們是要坐哪個?

盛臨煊解釋道:“因是荷塘,太大的舫船在此無法通行。這四種,若是小木舟,即便是荷塘深處,也能暢通無阻;若是烏篷船,在荷塘行走也還算便利,只過于密集之處進不得;而這畫舲,內裏進不去,只能沿着荷塘清理出的通路轉一轉;最後就是這彩舫,若要乘它,便只能從此處沿着主航道賞荷,到前面便是連通的漪瀾湖了。”

這些船都是盛臨煊這幾年自己有想法了就讓造辦處給搗鼓出來的,他是親身試驗過了,于是給沈珺悅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沈珺悅聽得都驚了,真是開了眼了,在自家園子裏游湖,游湖還得先講究怎麽游、選什麽船,這是什麽程度的土豪啊...哦,不好意思,人家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不是土豪,是王豪...

皇帝問她想坐哪種,沈珺悅第一眼覺得彩舫好看,可是在荷塘裏不方便。小木舟毫無遮擋感覺不太安全的樣子。畫舲吧,又沒什麽趣味,看來看去,還是選了烏篷船。

這船不會太大,但是中間也有篷頂遮陽,船頭空間足夠,又能供人玩耍戲水,瞧着也很平穩。

此處專候的駕船太監忙把烏篷船的纜繩解下拉近,兩個太監先跳上船去,一個去到船尾位置掌舵,一個劃槳,調整好船的方向,岸上又有幾人合力把船穩住,架上木板。

李榮便來請成徽帝與沈珺悅上船。

上船走動的時候船身不免有些晃動,盛臨煊牽着沈珺悅的手安撫道:“抓穩了,跟着朕走,別慌。”

不想沈珺悅擡頭,臉上沒有半分的害怕,反倒興致盎然的模樣笑說:“挺有意思的,臣妾不怕。”

瞧她這好玩的小模樣,盛臨煊也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小太監們拿長蒿一撐,小船就悠悠蕩蕩地離岸而去,鑽入荷花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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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荷塘因有宮人專門打理,清理出了可供小船穿行的通道。幾個小太監日日負責這一片,行船的路線自是熟悉得很。可是沈珺悅這樣初來乍到的,就忍不住連連驚嘆了。

因為水面上都是長勢喜人的蓮荷,就她看來根本也看不出來哪裏可走哪裏不可走。迎面的一支粉嫩的菡萏從她發梢輕撫而過,她正擔心小船會不會把它壓倒壓壞了,然而小船卻順順暢暢地劃行過去。

她忙回頭張望——那支菡萏擦着船篷後退,片刻後依然調皮地彈回原處,俏立着搖曳生姿,仿佛在向她颔首致意。

原來進入荷塘其中,與在岸上觀賞,是全然不同的兩種體驗。

離得越近,就越能感受自然的生命力。每一朵花兒,每一片葉兒,都好像會說話一般。風從層層縫隙間吹過,帶起層層的翻湧,惹得花兒葉兒嬉笑歡鬧,又将那竊竊私語傳送到她耳中。

她閉上眼睛,側耳傾聽風中的聲音,靜靜地、細細地感受這一刻。

如此美好的景觀與美妙的感受,沈珺悅只覺生命太美好,人間太值得了。

盛臨煊一直看着她,不管是一開始擔心船傷到花朵時她緊張的神色,還是急急回頭看到花兒無礙時放松的表情,亦或是現在臉上因為美好的景色而歡喜舒暢的樣子,都讓他覺得可親可愛。

其實他也扪心自問過,為何自己獨獨待她不同,也許自己喜歡的只是她的美貌?可如果只是因為美貌,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他唾手可得的宮妃罷了,若無心,他怎會有這樣的耐心待她?

最初也許是始于她的美麗讓他驚豔,然而一次次與她在一起,一次次更深一些的接觸,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讓他更為着迷。

那張臉上不管是什麽樣的表情,都能牽動他的心。一如此刻。

盛臨煊意識到自己又有了“不合時宜”的念頭,忙僵硬地轉過頭去。

烏篷船漸漸進入荷塘深處,這裏的荷花開得更好,有好幾朵已經是盛放的姿态。沈珺悅看得喜歡,忍不住探出身子想去摸一摸花瓣。

此時只有她與成徽帝兩人獨坐在船頭位置,駕船的太監都在船尾,而李榮與染紫則縮在挂着紗簾的篷內,非主子叫喚是絕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響的。

盛臨煊稍稍平靜了下來,又忍不住回頭看她。

卻正好看見沈珺悅頗有意趣地伸長了手要去夠一朵荷花。

他以為她是想摘下來,這倒沒什麽,只是随着她因碰不到便幹脆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船去,盛臨煊不由得皺了皺眉,覺得她如此有些危險了。

正猶豫着是叫她坐正了好,還是直接扶住她更好,轉念間,烏篷船卻正好要朝右轉向了。沈珺悅原先就坐在船頭右側,而此刻——

眼看着沈珺悅順着彎兒整個身子似乎都要往水裏倒栽進去,盛臨煊眼瞳一縮,只覺心都漏跳了一拍,身子迅速往前一傾,長手一把攬住沈珺悅的細腰,将她整個人都拽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

盛臨煊情急之下也難控制好力度,又因船小施展不開,他兩手只能抱住身前人,而自己則被沈珺悅向後倒的重力壓得往後撞在船舷上!

“砰”地一聲悶響,伴随的還有成徽帝的悶哼聲。

這動靜引得篷內的李榮悄悄地往外看了一眼。因有紗簾阻礙,看得也不甚清楚,但是依稀可辨的是船頭那兩個原本好好坐着的身影,此刻換成了半躺,且交疊在一起......

哎喲天爺!李榮真被唬住了,低頭不敢再看。心道我地個乖乖,昨兒只是在外頭親親沈貴人就羞得不願意見人了,今兒皇上怎麽還來啊,這幕天席地的,這麽大動靜也不合适啊!

李榮腦殼都大了,要知道最後皇帝的煩惱都得成他們奴才的煩惱,主子臉上不好看,能給他們奴才好看?

篷內的人想得纏綿悱恻烏煙瘴氣,船頭的盛臨煊與沈珺悅二人卻是手足無措無語凝噎。

兩人保持着那樣的姿勢安靜了片刻,沈珺悅聽見耳後成徽帝沉悶的喘息,才驚醒一般拿開盛臨煊箍住她腰的手,笨拙地從他身上翻下來,只地方實在狹小,兩人還是擠作一團。

沈珺悅有點慌,剛才那一下明顯撞得不輕,她抖着手想碰又不敢碰,“皇上...皇上您是不是受傷了?”

盛臨煊靠着船舷一動都不動,半垂着眼睛,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聽她問,才微微掀起眼簾偏頭看她。

看着她颦眉無措的樣子,盛臨煊不知怎麽的,忽然吸了口氣,似乎是疼得狠了。

這一下沈珺悅更擔心了,不由得湊得更近了些,憂心忡忡道:“皇上,臣妾扶您起來好不好?”

靠得太近了,近得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他喜歡的那張臉就在眼前,昨日一觸即分的唇也在眼前,這一切都誘惑着他。

也許是這荷塘的荷葉太碧,荷花太美,又或是這底下的水流的太緩,拂過的風又太溫柔。盛臨煊覺得自己不想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成徽帝: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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