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禦花園
被盛臨煊牽着走的沈珺悅則在後面微微垂着頭,唇角往上揚,止不住地偷笑。
用膳時,盛臨煊便變着法的讓沈珺悅多吃,又道:“這幾個月也沒見你長些肉,還是如此單薄的模樣。”
其實沈珺悅此時的身體狀況比起當初不知道好了多少。原主郁結在心悶悶不樂,一天天的食不下咽,可是換了個芯以後,沈珺悅便沒一頓虧待過自己的。
只是确實原先底子太弱,加之這身子估計也是吃不胖的體質,這幾月只能說看起來沒那麽孱弱了,但身材還是偏瘦的。
沈珺悅便笑着辯道:“臣妾這幾月多與皇上一同用膳,您也見着了,有哪一頓落下過,又有哪一頓少進過?”
盛臨煊忽然想到一件事:“可曾有太醫定時請脈?”
“嗯?”沈珺悅愣了愣,這幾月身體一切正常,自然也沒喊過太醫,“未曾......”
“朕竟疏忽了!”盛臨煊聞言懊惱道,“應給你配個太醫,定時請脈才是。”于是便囑咐李榮,明日便讓太醫院副院使去雲溪宮,且日後每十日便去請一次平安脈。
想到剛來的那陣子每日吃的苦藥,沈珺悅後背一寒,忙想阻止道:“其實也不必——”
盛臨煊拍拍她的手打斷她道:“便這麽定了,也好叫朕放心。”
他眼神飽含關心,且還有一件事,沈珺悅也想跟太醫了解一下,諱疾忌醫确實不可取,她便應了下來。
今兒這頓晚膳用得便有效率多了,盛臨煊瞧着沈珺悅吃得差不多了,立刻便撂了筷子讓撤了。當然,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于急色,膳後盛臨煊便又帶了沈珺悅回到禦書房,說要再教她寫字。
沈珺悅回想之前在頤德避暑山莊時,成徽帝曾問過她關于讀書習字之事。閱讀她是沒問題的,只是寫嘛......
她當初是如何回答的?
“臣妾幼時本是祖父啓蒙,看書識字都很順利,就是寫字這件事,臣妾實在辱沒了家門。臣妾手骨伶仃,天生腕力便弱,再怎麽努力字仍是寫得輕飄沒風骨。莫說祖父了,便是臣妾自個都看不下去。如此練了許久都沒甚長進,便就放棄了。”
又跟他說,自己進宮後這幾年,閑暇時最多看看書,但是寫字便總也提不起興致,如此久而久之也更不愛提筆寫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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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在宮中三年,早已萬事皆休,如此倒成了沈珺悅現成的借口。
沈珺悅穿越之前,小時候倒是在興趣班學過毛筆字,只是畢竟也那麽多年了。她穿過來後,偶爾也會自己一個人躲在雲溪宮小書房偷偷練練字,單個字要寫得像樣是可以,但是詩詞句子想連貫寫得端整,還是有些難。
在避暑山莊時,盛臨煊問過之後,也曾拿寫字當情趣教過她,只是後來寫一寫,便就......
沈珺悅擡眸看他,成徽帝臉上一本正經,但是心裏在想些什麽,不言而喻。
于是字也教了寫了,鬧到後來,盛臨煊扯過薄披風将沈珺悅密密裹住,徑自抱去了寝殿。
沈珺悅一雙玉臂攀着他的肩背,眼角眉梢都泛着桃花,編貝似的白牙因為難忍的歡愉與激情而咬着唇。
盛臨煊親吻着她的額角,鬓邊,看着她那雙水眸此刻春光潋滟,看向自己的目光迷濛而醉人,動作忍不住又狂浪了幾分。明黃色的床帳飄飄搖搖、便如床上的那對有情鴛鴦悠悠蕩蕩。
一晌歡畢,盛臨煊調整着呼吸,看她眼都未睜開,貓兒似地縮在自己懷中,那粉嫩嫩的臉在自己肩頸處蹭了蹭,尋到一個舒适的位置,便安然地睡了過去。
盛臨煊一手撫拍着她白玉似的後背哄她安睡,一手則在旁邊摸索着,扯來方才被随意扔在床榻上柔軟的白色中衣,随意擦了擦彼此的身子丢開,便又重新抱緊了她,閉眼入眠。
因第二日晨間有朝會,天剛蒙蒙亮,盛臨煊便早早醒來。怕驚動了沈珺悅,他輕手輕腳地下了榻,随意披上一件袍子便到了外間去。
只一個眼神,李榮便忙示意宮人們動作一概放輕,不得發出多餘聲響。臨去上朝之前,盛臨煊令宮人不得吵醒沈珺悅,又讓人将早膳備好,以待沈珺悅用完再回雲溪宮去。
龍床寬敞舒适,身邊又帶着他的餘溫,沈珺悅一覺睡到辰時後,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玉環玉璧進來幫着她洗漱淨面穿戴好,用早膳時,她随口問了句什麽時辰了,李保機靈道“已過了辰正”。
沈珺悅聞言,拿勺子的手頓了頓,瞥了正給她布菜的玉環一眼。
玉環接收到她的眼神,也明白她的意思,無奈道:“皇上走時有過吩咐,不讓叫醒您。”
沈珺悅便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加快了用膳的速度,片刻功夫覺着吃了有個七八分飽,便擱下勺子。
李保瞅着坐在轎攆上遠去的那個身影,總覺得純昭儀娘娘這個早晨帶着點與往日不同的匆忙。想到昨夜純昭儀跟着自己來乾泰宮時,一向對自己嚴厲的幹爹居然還誇了自己幾句,李保便覺得心虛的很,于是這個早晨,難得的多了個心眼。
這邊廂沈珺悅一行匆匆回了雲溪宮,有個小太監不時到宮門口,看見自家娘娘出現在宮道另一頭時,便向靈雨殿裏頭的染紫報信。
染紫從裏面出來,正看見沈珺悅在宮門口下了攆車。一見到人回來,染紫便松了口氣,迎上前道:“奴婢還當娘娘忘記了與康貴嫔的約呢。”
沈珺悅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起得晚了些。”
進了內室,染紫便指着屏風上挂着的三套宮裝道:“奴婢怕您回來晚了來不及,便先備了幾套衣裳,娘娘看看可合意。”
沈珺悅免不得誇了她幾句,從中挑出了一套,在梳妝臺前坐下,桌上亦是三套齊整的首飾,分明是照着那三套衣裳選配的。
染紫事事準備得妥當,玉環玉璧這兩位老人兒看在眼裏,也真心實意地認可她。沈珺悅也用不着急了,肯定她道:“有了你,可省事多了。”
又笑問道:“既衣裳首飾都備好了,梳個什麽頭,想必你也想好了罷?”
染紫便微微一笑,走到沈珺悅身後,雙手靈巧地梳弄起她的那頭墨發來。最後插上那幾支她事先搭配好的釵環,沈珺悅對鏡看了看,站起身讓她們給自己換上那身宮裝,果然從頭到腳都十分合心意。
這還不夠,染紫又請沈珺悅重新坐下,從妝盒中挑出來一個巴掌大的面脂,沾了一些在指尖,在沈珺悅左右臉頰各點了一點,又輕輕地揉散暈開。
做完這些,她停下來瞧了瞧沈珺悅整體妝容,又挑出來各色螺黛,在沈珺悅眉眼處輕掃,不過寥寥幾下,便告完成。
沈珺悅手持靶鏡一照,鏡裏鏡外,人面桃花相映紅。
其他幾個宮女也不由得紛紛誇贊,沈珺悅問染紫:“怎想得給本宮做這樣的妝扮?”
染紫邊麻利地收拾着妝臺邊回道:“其實奴婢昨日跟玉璧姐姐打聽過那康貴嫔,奴婢想,與那位娘娘見面,若您打扮的太素了,雖清新自然,但說不得反招嫉恨,既如此,還不如便往嬌媚處打扮,娘娘天香國色,奴婢不過略加點綴,便容光照人了。”
聽得她這話,沈珺悅便知染紫是個認真又聰明的人。沒想到自己在避暑山莊答應将她帶回宮中,倒是自己得了個好幫手。
沈珺悅看看室內的四位大宮女,忽而笑道:“今兒便都跟上,甭管那康貴嫔如何,咱們一塊兒逛逛禦花園去。”
于是帶着玉環玉璧、染紫天慧,出了雲溪宮,坐上攆車便往禦花園而去。
此時沈珺悅還不知,自己因為昨日無召而前去乾泰宮,最後還成功留宿之事,已在後宮之中傳的沸沸揚揚。
景瑞宮的賢夫人一早聽聞此事,簡直都快氣炸了。到嘴邊的茶喝一口便覺得燙,反手便砸到了地上。
正跟她說着外頭消息的丁香被吓得一抖,原本要說的話也咽了下去。
賢夫人雙手抓握着椅子把手,其上青筋浮現,她喘了口氣,壓下氣怒,狠聲道:“說下去!”
丁香忙繼續道:“奴婢都打聽過了,皇上昨夜根本沒有翻牌,李保去雲溪宮也并不是去宣召純昭儀觐見的。所以......”
“呵——”賢夫人冷笑一聲,所以那純昭儀确實是自己去的乾泰宮,也确實被皇上留在了乾泰宮過夜。想到自己當初去乾泰宮送點心卻被攔在了太元殿外,她的怒火又熊熊燃起。
丁香觑着她的臉色,又道:“娘娘,還有一件事......”
賢夫人不耐道:“還有什麽事?說!”
“昨日康貴嫔給雲溪宮那位送了拜帖,她們兩位約着今日逛禦花園呢!”
“還有這事?”賢夫人立刻看向丁香,“約的幾時?”
丁香一愣,想了想才道:“好似,是巳時......”
賢夫人聞言斥責她:“怎現在才說!”站起來邊往內室走邊道:“你們兩個進來給本宮梳妝!”
丁香與杜鵑對視一眼,果然聽見自家主子又說了一句:“本宮,也好久沒去禦花園走走了。”
辰時末,康貴嫔已先行到達禦花園。
她看一看四周,便知自己來早了,雖然是自己提早了一些出發,可是真到了這裏沒見着人,心下便覺得不得勁。
挑着近禦花園門口的一棵樹下的石桌石椅坐下。
海瀾瞧着自家主子臉色不太好,想到她們出來時還在嘲諷那純昭儀的話,便給潮汐使了個眼色,口中說道:“那位娘娘去乾泰宮撿了好大的便宜,該不是在那呆得都舍不得回宮了吧?”
潮汐假意笑了兩聲,刻薄道:“皇上去了雲溪宮又走,昨夜也沒有到後宮來,人家便急得送上門去了,好不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當然不舍得啦~”
“畢竟才剛升了位份,可不得着緊些,若兩日便失了寵,那臉可丢大發了~”
兩人一唱一和,果不其然便讓康貴嫔臉色好轉,聽得暢快了,才道:“好了,想必人也快到了,你們兩個便先打住吧。”
他們統共坐不到一刻鐘,便見一架轎攆停在了禦花園門前。
沈珺悅下了轎攆,目光往園內梭巡,看見了樹下的康貴嫔主仆幾個,便抿出個笑來,朝那邊走過去。
這邊廂,成徽帝下朝帶着李榮回到乾泰宮,更衣時問起了沈珺悅。
李保便将早晨的事說了說,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皇上,純昭儀娘娘這會正在禦花園呢,聽說是與康貴嫔娘娘相約逛園子去了。”
他說這話時有些忐忑,因為李榮一早緊跟着成徽帝出入,自己還來不及與幹爹打招呼,也不知這消息該不該打聽,該不該告訴成徽帝。
盛臨煊聞言皺了皺眉:“與康貴嫔?”
李保忙躬身道“是”。
他想了想,轉而問李榮:“今日各地的折子多麽?”
李榮手上忙碌也不耽誤腦中極速運轉,立時便道:“回皇上,不多,大部分是請安折子。”
“既如此,”盛臨煊看了李榮一眼,輕咳了咳,“朕便也去禦花園看看罷。”
李榮十分知趣,附和道:“秋日涼爽,禦花園景致與夏日也多有不同,皇上回宮來的這幾日一直忙碌,還未曾散散,今日天空雲淡,正适合看花賞景。”
盛臨煊贊許地看了他一眼,道:“既如此,便走罷。”
李榮跟在攆車旁邊,聽見成徽帝催促車行快些的聲音,暗自腹诽道:也不知皇上在擔心什麽,而今純昭儀娘娘的位份高于康貴嫔,難道還怕純昭儀被欺負了去不成?
但是瞧瞧自家那看似淡定自若,實則眼中隐含焦慮的主子,他還是低下頭加快了跟車的步子。
康貴嫔自見到朝自己走來的沈珺悅起,原本已經舒緩的情緒便又緊繃起來。
對方一襲粉嫩嬌柔的海棠紅宮裝,從發絲到鞋尖無一處不精致,她朝自己嫣然一笑,康貴嫔的心便堵得難受。
見康貴嫔面色不好,潮汐小聲地提醒她道:“娘娘,您該迎上去才是。”
畢竟昭儀位高于貴嫔,宮中等級森嚴,想想當初自家主子不也是拿了尊卑說事,才掌掴了那路婕妤的麽。
康貴嫔自然也不糊塗,一被提醒便忙站起身,加快步子朝沈珺悅走去。離着幾步遠,便行了個标準的見禮:“給純昭儀娘娘請安。”
沈珺悅這還是自升任昭儀以來第一次見着別的妃嫔,因此也是第一回受這樣的禮。表面功夫麽,誰不會做,沈珺悅笑着扶起康貴嫔,口中道:“不必多禮。”
她正要收回手,卻不想被那康貴嫔反手握住,只見她臉上挂着誠懇的表情道:“娘娘位居昭儀,若您不嫌棄,嫔妾可能稱您一聲姐姐?”
沈珺悅聞言,臉上露出一個腼腆的笑來:“本宮今年剛過碧玉之年,不知道康貴嫔,芳華幾何?”
康貴嫔沒想到她會問及自己年歲,臉瞬時僵了一下,勉強笑道:“正值桃李之年......”
“呀——”沈珺悅擡手掩住口中的小聲驚呼,往後退了一步,驚訝道:“康貴嫔竟大本宮三歲麽?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方才的一系列動作之下,沈珺悅已經順勢擺脫了康貴嫔的手,又拉開了兩人間的一點距離。
康貴嫔此時再要湊上去作親密狀便顯得太突兀了,于是只能假笑着收回手,心中卻也對沈珺悅有了新的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讀者“嚴嚴嚴嚴嚴大人”灌溉的10瓶營養液!阿喵會繼續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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