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甜蜜蜜
“本宮真是小看了她!”賢夫人憤而站起将筆一擲,墨點噴濺在桌案上,也有幾滴濺到她的衣衫上,而原本抄了半頁紙的後妃規冊也作廢了。
眼瞧着毛筆沾染的墨汁要往底下的紙張滲透,杜鵑忙上前收拾桌案。
“她想踩着本宮上位?一個不能生的,莫非也妄想那個位子?”不由得她不這麽想,不然麗妃圖什麽呢,好好的何必背叛她?
“人心隔肚皮,她若有了自己的私心,那娘娘便是待她再好,也是無用的。”丁香扶住賢夫人道:“娘娘別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便就此事看清一個人不也挺好的麽?”
“況且——她當真以為純昭儀真能榮寵不衰不成?”她朝賢夫人努努嘴,又道:“待過一陣子那純昭儀失寵了,麗妃便是再想回頭來找娘娘,娘娘也不必再搭理她!”
賢夫人亦漸漸冷靜下來,拍拍丁香的手道:“你說得是,本宮實不必為這等小人生氣。”
她重新坐下,冷笑道:“即便失了執掌後宮的鳳印,即便要抄這後妃規冊,可是,本宮仍是這後宮中位份最高之人!日後,有她求着本宮的時候!”
沈珺悅連續兩夜都去了乾泰宮,今日終于換了盛臨煊進後宮來。
盛臨煊到雲溪宮時,外頭天色尚早。沈珺悅在這個時辰看見他還有些意外,疑惑道:“皇上今日怎麽這麽早便來了?”
“早些來陪你不好麽?”盛臨煊攜了她的手進殿內。
沈珺悅接過宮人奉來的茶盞遞給盛臨煊,笑道:“好是好,只是這可不是您的行事風格,皇上這個時間來,定是有事的了~”
盛臨煊便點點她的鼻尖道:“朕的悅兒果然機敏,不若你再猜猜,朕又是因何事而來?”
沈珺悅想了想,瞧着他問道:“莫非麗妃娘娘讓臣妾協理後宮之事,真是皇上您的主意?”
只盛臨煊卻是真不知道,聞言反問道:“協理後宮?麗妃尋你了?”
“皇上不知?”居然不是他的主意,沈珺悅便解釋道:“今日麗妃娘娘邀臣妾過去喝茶時提了此事,您也知道,臣妾是個懶散之人,要臣妾接手宮務,臣妾實在無甚興趣,只是娘娘盛情,臣妾推托不得,只好應了下來。”
盛臨煊沉吟片刻,卻道:“現在便開始接觸,倒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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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們兩個日常相處不喜有宮人在場,此時殿中也無旁人。盛臨煊便壓低了聲音與沈珺悅說道:“你也知她的身份,小草兒日漸長大,她勢必要在孩子懂事之前便離宮,所以,她不會在宮中再留多久了。”
沈珺悅嗫嚅道:“那您為何還剝奪賢夫人的掌宮之責......”
“你真的不明白嗎?”盛臨煊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別有深意道:“悅兒,掌宮之事,你确實也該學起來了。”
沈珺悅瞪大雙眸,“皇上......”
“周家一事尚在審理中,待三司會審結束之時,皇後之位,也便要空出來了。”盛臨煊捉住沈珺悅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朕不想給你太大壓力,原本也是想等周家的案子徹底完結才對你說這些。但你也要知道,朕當年沒得選,可是現在朕的皇後,必須是朕心愛的女子。”
剩下沒說出口的話全寫在了他的眼中:所以,朕的皇後,只會是你。
沈珺悅心如擂鼓,她也許想過要晉位,要争寵,要過上舒适的日子而不必擔心被人欺辱,甚至,她也想成為成徽帝心中最喜愛的那個女子,可是皇後之位,她确實從未肖想過。
可是現在,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英明睿智且心志堅定,看着自己的眸光中透着毫不掩藏的深情與寵溺。她想,便是為了此刻的承諾,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現在開始,也許都可以想一想了。
她展顏而笑,回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認真道:“臣妾會努力,努力與皇上并肩。”
盛臨煊便也笑了,又寬慰她道:“慢慢來,朕的悅兒如此聰慧,朕相信你定能夠做到。且朕始終在你身後,所以,不必害怕,放手去做便是。”
沈珺悅點點頭,眼中如有碎星閃着光芒。
茶換了一盞,沈珺悅才想起來道:“皇上還沒告訴臣妾,您今日是因何早早便過來的,臣妾是猜不着了,皇上還是直接告訴臣妾罷!”
盛臨煊擱下茶盞,站起來朝她伸手道:“想知道,便跟朕來罷。”
沈珺悅只好将手遞給他,站起來随着他往外走。他帶着她上了禦攆,臉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也不說去哪裏。
車行半晌停下,沈珺悅擡眸看去,才發現他們面前是一座嶄新的宮殿。宮門之上挂着雕刻精致的牌匾,“宸福宮”三字筆力遒勁,鐵畫銀鈎,沈珺悅看出來,是盛臨煊的字。
沈珺悅驚喜道:“宸福宮已經修繕好了?”
許是被她歡喜的樣子取悅了,盛臨煊勾唇一笑:“朕在避暑山莊時便已讓人開始修整,如今宮室都已妥當,只是內外陳設與花園等處,朕想着,悅兒也可添些自己的心思進去,故而先帶你來看看。”
說着便帶着人進了宸福宮。
沈珺悅打量着面前的宮殿,頂上簇新的琉璃瓦泛着金光,仿佛在歡迎主人的到來。宮室雕欄畫棟,建築秀美,院子此時倒還空着,盛臨煊指着幾處地方告訴沈珺悅可以由她做主布置,沈珺悅聞言便在腦中勾勒起圖樣來。
兩人繞着主殿前後院子都巡視了一遍,沈珺悅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與盛臨煊一起讨論着,又進了殿內觀看,想着每一處可以如何陳設,輕易便喜愛上了這裏。
帶着沈珺悅将宸福宮裏裏外外都看過一遍,出來時盛臨煊擡手招來李保,指着他對沈珺悅道:“這幾日你有什麽想法都可告知李保,宸福宮的修繕朕便是交予他督辦,接下來也由他跟進,你想添置些什麽盡管與他說便是。”
李保便弓腰應聲道:“娘娘,奴才随時聽候您的吩咐。”
這也是老熟人了,沈珺悅對宸福宮十分滿意,便有意在成徽帝面前擡舉他:“李公公辦事盡心又牢靠,宸福宮很好,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完成如此大工程,實在辛苦。”
李保忙道:“為皇上辦事,為娘娘辦事,是奴才的福分,不敢說辛苦。”
沈珺悅瞧一瞧成徽帝,他正微笑着看自己,想起他當時教給她的馭下之道,沈珺悅抿唇一笑,對李保道:“話雖如此,可你既辦好了差事,有功便該賞,本宮便獎勵你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罷。”
李保臉上透出喜色來,忙伏下身子跪謝。須知這賞錢雖不多,但卻十分榮耀,尤其這還是當着皇上的面,純昭儀肯定了自己,對他往後大大有利。
盛臨煊則由着沈珺悅發揮,直到兩人回到雲溪宮,他才摸摸沈珺悅的頭贊許道:“朕便說悅兒聰明,果然一點就透。”
沈珺悅便展露出一點得意的樣子來,卻也不忘感謝他:“都是皇上教得好~”
因來往宸福宮,今日晚膳便用得晚了些,膳畢後兩人照例在院中散步消食,沈珺悅又想起來一事。
觑了觑他的臉色,看他唇角牽起怡然的笑意,看來心情不錯的樣子,沈珺悅便問道:“皇上,十五宮宴上那名宮女指認上官昭媛之事,可查清了?”
聽她問起上官飛雪,盛臨煊唇角的笑意略有收斂,片刻後卻又放松地打趣她道:“純昭儀有此問,可是要開始插手宮中事務了?”
沈珺悅不依地橫了他一眼,晃一晃兩人交握的手,道:“畢竟是因我而起——”
盛臨煊卻打斷她的話正色道:“怎麽是因你?她意圖傷害于你,是因她心思歹毒,悅兒可莫要将旁人的錯誤加諸自身。”
沈珺悅不過随口一句卻被訓了,哭笑不得道:“臣妾并沒有要将事情攬上身啦,只不過此事确實與臣妾相關,便想知道後續如何罷了。”
“嗯,”盛臨煊緩和了口氣,嘆道:“朕希望悅兒無論何時,都能一直保持現在歡喜的樣子,只要有朕在,便不會讓旁人傷害你。”
他擡頭望着高懸天邊的明月,淡淡道:“朕已修書給上官太傅召他回京,太傅夫人的喪事,也需他回府主持。至于上官飛雪最終到底如何,朕還得見過太傅之後再定。”
沈珺悅聞言心中一跳,小聲問道:“太傅夫人已經......”
他仍看着那圓月,面上表情淡漠:“是,朕已送了她去該去的地方,有什麽不平,她便去對她所恨之人說罷。”
至于她曾經所說的父皇默許她行事的那些話,可是每當他獨處時,那些話便會在他腦中回響。但他也清醒地意識到,也許這是那毒婦知道自己已逃不脫死路而故意埋下的充滿惡意的種子。
一個是父,一個是兄,都是他最為親近之人,她是故意想讓他痛苦吧?盛臨煊想到盛臨昭放棄挾持自己而束手就擒,又想到父皇臨終前還惦念着皇兄,甚至偷偷留下了一份手谕想保皇兄往後的日子無憂......
盛臨煊面容漸漸冷厲,這樣的父皇,怎麽會坐視那一切的悲劇發生,他不過是因為病了而心有餘力不足。許多細節他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如今一回想便能對得上。
先帝最後的幾年過得十分不易,其實他的身體早已衰敗,連上朝都無法,只能設置內閣,命六部尚書為閣老,代為處理朝中事務。也是那最後的兩年,朝堂之中烏煙瘴氣,官員之間傾軋嚴重,以至于産生了許多的冤假錯案。這其中,便有天慧的家族桑家。
直到盛臨煊坐穩了皇位,近幾年才開始翻查當年的案件,為那些被誣陷的官員一一平反。只是時隔多年,這事運作起來也殊為不易。
不知不覺,盛臨煊的思維又轉到朝中那些事去,沈珺悅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盛臨煊回過神來,低頭看她小鹿一樣澄澈的眼眸帶着關心與擔憂地看着自己。
這目光總能輕易地驅散他心底的陰霾,盛臨煊忍不住低頭親一親她那雙眸子,低聲逗她道:“悅兒如此看着朕,總能叫朕心猿意馬。”
沈珺悅眨了眨眼,忽然道:“如果臣妾這樣看着皇上,便能叫皇上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那皇上便看臣妾吧。”
話雖說得大膽,可是白玉似的耳朵卻悄悄地染了一抹紅。
盛臨煊朗笑出聲,俯身将沈珺悅攔腰抱起。
“皇上——”沈珺悅驚叫一聲,雙臂忙圈住他的頸項穩住身子。
盛臨煊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悅兒既主動讓朕看你,那朕卻是要看個清楚明白才成。”
他說着話,抱着懷中人大步走回靈雨殿去。宮人們都忙垂首束手,不敢多看一眼。
這下沈珺悅便連臉頰都飛上了兩朵紅雲,她小聲抗議着,然而男人卻不為所動,最後也只能将羞紅了的臉埋在他懷裏。
又是一夜的春情湧動,酣暢淋漓,結束後他摸着她滑膩平坦的小腹,想起太醫院副院使給沈珺悅診脈後所說的話。
不由得再次叮囑道:“以後那補身的炖湯定要按時喝,你既不喜歡喝苦藥,朕也讓太醫凝出藥丸子來了,如此可不許再任性了。”
沈珺悅背靠在他懷裏,嘟囔道:“臣妾今日湯也喝了,藥也服了,可沒有任性。”
他收緊了抱住她的雙臂,在她耳邊念叨:“知道便好,你這身子過去便有些積寒,偏一到夏日還總喜歡吃些冰涼之物,也是朕大意了,此番若不是太醫診出來,你這身子,可不就越發虛寒了麽,時日久了,有得你苦頭吃。”
沈珺悅翻了個身,抱住他腰撒嬌道:“臣妾知道了,皇上別再念臣妾啦~!”
盛臨煊頗為無奈,他自認不是多話的性子,可是對上她,卻總有操不完的心,見她腦袋在自己胸前亂拱逃避他話的樣子,盛臨煊也不由得失笑。
“行了,朕不說了。”将那顆小腦袋從懷裏挖出來,讓她枕在自己肩上,以指梳理開她覆面的墨發,愛憐地親親她的額頭,“好好睡罷。”
沈珺悅仰頭湊過去,“吧唧”一口親在盛臨煊的下巴處,臉上笑得像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壞。
盛臨煊暗下眸子,語帶警告道:“若悅兒還不想睡,朕倒也不介意再勞動一回......”
吓得之前還大膽作惡之人立刻縮回脖子閉上眼睛,一疊聲道:“睡了睡了,臣妾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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