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羁絆序曲

什麽時候開始。

我不再是孤獨一人。

開始的開始。

只有自己在哭泣。

漫長的旅途充滿了悲傷。

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深藍的夜空被繁星悄悄裝點，這樣岑靜的夜中，一切是那麽祥和，可是在這樣的表象下一定有什麽在暗自湧動着。

琉璃坐在窗前看着書，這時，一只紅色的紙鶴飛了進來。琉璃拆開紙鶴，裏面寫着：我在森林裏等你。

“會是誰呢？”她邊想着邊披上外衣向森林裏走去。

她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她哥哥死去的那個地方。

“你想起了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琉璃沒有轉身，淡淡的叫出她的名字：“其米爾?西歆。”

“你記起了你的哥哥嗎？他就是在這裏死去的。”

其米爾蹲下身，輕輕撫摸着地面。她纖長而白皙的手指充滿了眷戀和思念。

“怎麽可能忘記？但是，你……”琉璃看着她挂滿了悲傷的側臉，似乎明白了什麽。

“你，不想念他麽？”她的聲音如水一樣清澈。

“當然想，她是我唯一的哥哥啊！可是他必須為他做的事付出代價。”琉璃的話語是痛定思痛後的成熟和冷靜。

“可是，你背叛了他。”其米爾站起身，直視着琉璃說道。

皎潔的月光将其米爾的輪廓完美地勾勒出來。那深藍色的長發如夜空一樣鋪撒下來，冷漠的臉上，只有茶色的眼瞳中滿是悲傷的底色。即使是一個冷若冰霜的人，在她內心深處也會有一個眷戀着的人。

“他不是你心中最珍視的人麽？可是，又是誰殺了他，打破了一切的美好？你不會怨恨嗎？”其米爾冰冷的聲音刺透了琉璃的身體。

“失去他的心很痛，”琉璃的聲音，如線一樣輕，“但是，黃泉和我一樣痛苦。”

“怎麽會？她才是兇手。”其米爾一口否決。

“的确，她親手殺了我哥哥，但是，那是我的願望。”琉璃平靜地說道。

“你的願望？”

“如果，我和哥哥都死了，一切都會好的。但是，我錯了，死了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黃泉，她實現了我的願望。在我快要死了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好想活下去，而她，讓我活了下來。黃泉沒有殺過人，她說生命是很珍貴的，她不想靠奪走別人最珍貴的東西來變得強大。當她殺了我哥哥時，她和我一樣痛苦，她知道自己奪走的不僅僅是他的生命，還有我最珍視的人，所以，她為了救我，連自己都可以放棄……讓我去怨恨她，這樣的事，怎麽可能做到？！”琉璃嘴角微微上揚，暗紅色的眼眸中沉澱着痛後的成熟。

“我居然聽你說了這麽半天，哼，只有将痛苦推到別人的身上才能擺脫痛苦。”其米爾冷冰冰地喃喃着。

“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壽命比正常人長出幾倍，我曾想過活着是多麽無聊的一件事，可是，當‘死’過一次後，我才明白，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出現。而且，能遇到她，真是太好了。”琉璃說完轉身走去。

“黃泉是我最珍視的人，如果你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的。而且，在我哥哥死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因為後悔而做這些事麽？幼稚。”她又駐足，冰冷地提醒了一句之後便消失了。

其米爾聽着，恨恨地握緊了拳頭。

夜，靜的仿佛可以聞到櫻花哭泣的聲音。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悲傷，而這種悲傷，沒有人知道，沒有人了解，沒有人回答。

第二天清晨，當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時，黃泉從睡夢中緩緩醒來，當她側過頭看到正在熟睡的琉璃時，吓了一大跳，差點摔下床。

“你怎麽在我的床上？”黃泉驚恐地大吼道。

琉璃睜開惺忪的睡眼，抱着玩具熊做了起來。

“沒什麽啊……”她邊揉着眼睛便模糊地說道。

“什麽沒什麽？總感覺被你做了奇怪的事……”黃泉語無倫次地喊着，果然，她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女魔頭。

“放心吧！你的身材還沒我好呢！”琉璃托起自己的胸鄙夷地說道。

琉璃的話像一把劍一樣刺穿了黃泉的心髒。

“果然，你還是去死吧！惡魔！”黃泉抓狂地吼道。

“是是是！我半夜闖進來是我不對！但是，拜托你，讓我睡覺吧！”琉璃邊說邊躺下了。

琉璃怕其米爾傷害黃泉，于是便守在她身邊，一夜沒睡，直到天亮。

“這個家夥，好像很累啊！”黃泉一邊想着一邊換衣服。

之後整個上午，黃泉都在圖書館裏研究魔法陣，可是，除了把圖書館裏弄得亂七八糟以外她什麽也沒學成。

“你給我适可而止吧！”詩強忍着怒火故作平靜地說道。

“等一下，再等一下下。”黃泉全神貫注地在地上畫着魔法陣，突然，就在她剛說完時，魔法陣像一顆炸彈一樣爆炸了，所有書架上的書全被震掉了，還有好幾本都砸在了黃泉的頭上。黃泉郁悶地揉着頭一臉不理解的樣子，打算繼續研究。

“所以說……”詩端着的杯子在一瞬間被捏碎了，水滴濺得四處都是。

“呃……”黃泉打了個冷戰，她似乎看見了詩背後燃起的怒火。就在這時，黃泉的腳下張開了一個紫色的魔法陣。

“別想逃！”詩冷冷地說道。

“诶？這不是我的魔法陣！”黃泉愣住了。還沒等詩反應過來時，黃泉便消失了。

“黃泉……”詩呆在原地喃喃着。

“你改變了呢！”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由伊！”詩驚訝地轉過身喃喃着。

“以前的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但是現在竟然主動地踏入了黃泉的世界，所以說你變了，變得比以前更溫柔了。”由伊便向詩走去邊笑着說道。

詩看着他，眼中露出罕見的溫柔，她想着，“無論我做什麽，都是為了守護你。無論過多少年，都不會發生改變。”

由伊凝視着黃泉消失的地方，忽然滿眼憂傷，“這一次，又會怎麽樣呢？早汐的事情才剛剛結束啊。”

“你不去找她嗎？由伊！”突然進來的拉娜生氣地說道。

“拉娜說的是誰呀！”由伊悄悄地将憂傷隐藏，轉身笑着問道。

“那麽你剛才想的是誰呢？”拉娜滿眼無奈。

沉默。良久的沉默。

詩明白拉娜說的是黃泉，她知道，因為黃泉，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由伊。一瞬間，她也消失了，離開了這個房間。

“如果，由伊不去，那麽就由我來保護黃泉。”拉娜說着向外走去。就在她剛邁出一步時，由伊拉住了她的手，并把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不可以，拉娜，如果你的魔法用盡了，你就會消失，你希望那樣？”由伊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就如雨一樣，仿佛淋濕了拉娜的世界。

“但是，由伊也很痛苦的不是嗎？這樣的等待，很寂寞的。”拉娜緊緊地攥着由伊的衣襟，淚眼望着完全流露出內心憂傷的由伊。

“已經五十年了，她已經不是她了……”由伊緊緊地抱着懷中的拉娜，輕聲喃喃着，“所以，我們就靜靜等待着她吧！我們的公主會怎樣選擇呢！”

“其米爾會傷害她嗎？”拉娜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的，我會保護她的。”由伊溫柔地揉着她的頭發，心中沉澱下些許悲傷。也許，過去的時間無法找回，但是，他願用将來的時光悄悄地守護着他的公主。

被瞬間移至陌生地方的黃泉獨自一人走在一片朦胧的森林中。

森林中彌漫的霧氣如輕紗般擋住了她的視線。與此同時，菲比也被拉入了這裏。

陰謀與詭異如這無法散去的霧一樣，在悄悄地飄動着。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瞳中，她依稀認出了那個人。就在她剛要走上前去時，旁邊粗壯的大樹上伸出了幾根藤條，并在剎那間将她封印在樹上，此時霧變得更濃了，就連一米遠處的樹木都無法看清了。

黃泉試圖掙脫束縛，可是，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是徒勞的，藤條不僅沒有絲毫松開，反而更緊了。

“誰？”遠處傳來了那個人緊張的聲音，“為什麽……為什麽……”

黃泉的神經突然緊繃起來。

“菲比，忘了我的存在，完全忘記了吧！”另一個聲音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傳來。

“這個聲音……”黃泉似乎想起了什麽。就在這時，黃泉的雙眼中又浮現了十二芒星。

“契約之眼，只要想看就能看見，無論是什麽，即使是靈魂都可以看到。”一個飄渺而陌生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是誰？”黃泉望去。

“誰知道呢？但是，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我的！公主。”聲音漸漸遠去，唯有淡淡的憂傷還殘留在迷霧中。

“記起？我的難道忘記了什麽嗎？”黃泉想着。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菲比，但是，你卻忘記了我……”黃泉的思緒又被這句話拉了回來。她看向前方，映入眼瞳的身影讓她吃驚不已。

“是其米爾和菲比？”

而此時的菲比已深深陷入了迷惘中，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其米爾，而是其米爾用幻術僞裝成的另一個人——他一直等待的那個人。

“……我沒有忘記，流……我也在等待着你……等待着封印解開的時候……”菲比眉頭緊皺，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傷和被誤解的不安。

“那是騙人的，如果想讓我醒來為什麽不解開我的封印，你說會讓我出來的。”流淺紫色的眼瞳中充滿了孤獨和怨恨。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流……我不會丢下你的……”菲比顫抖地說着。

“夠了，不要說了。你把我丢在冰冷的湖水中，自己過着幸福的生活，你已經忘記了你的諾言。”流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感覺，而他的每一個字都刺痛了菲比的心。

“流……”

“你不是我的菲比，我要你把從前的菲比還給我。”流邊說，邊拔出劍。

缭繞在周圍的霧将流纖長的身影勾勒出來，一襲黑色的燕尾服搭着白色多層波浪式的領口把他的高貴襯得淋漓盡致，湛藍的發絲下，那張與菲比一模一樣的臉都變現出一種無所謂的冷漠，而那雙如水般清澈的淺紫色眼眸中充滿了怨恨。

“流，那是什麽意思？”菲比悲哀地凝望着流，喃喃着。

“看了還不明白麽？”流的回答讓菲比有一種墜入深淵的感覺。他明明一直都在等待着流，可是現在，卻被怨恨着。

剎那間，流揮着利刃移到了菲比面前，菲比來不及閃躲，被他的劍削掉了幾縷發絲。

隔着飄落的發絲，菲比悲傷地看着那張五十年沒有看到的臉龐。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流充滿怨恨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所有的事物都在時間流逝中慢慢變遷，可是，即使這樣……我也希望你不會改變……”菲比喃喃着，仿佛在自言自語。

而此時，他心中的某一處開始劇烈疼痛，這種痛苦讓他周旋于堕落的邊緣。

流快速揮動利刃劃傷了菲比的臉，一道小小的傷口流出了如淚一樣悲傷的鮮血。菲比驀地駐足，他平靜地站着，直視流的雙眼。沒有風吹過的迷霧中，他湛藍的頭發擋住了那雙盈滿悲傷的眼眸。

“……流改變了……”

流聽着，停下了手中的劍。

“流充滿了怨恨，變得非常痛苦……對不起……如果是我讓流變成這樣，那麽，你就殺了我吧！”菲比的聲音輕盈的像羽毛，可是，卻悲傷得讓淚水滑下。

“诶？”流愣了一下，“他真的願意為流而死嗎？”

變成流的其米爾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她不相信他的真心。

“流，是我一生中最珍視的人……怎麽可以讓你一直怨恨呢……”菲比微笑着，那笑容如湖水般清澈美麗。

其米爾看着，忽然異常憤怒，她的怨恨在一瞬間全部湧了出來，她揮起手中的劍狠狠地刺進了菲比的體內。

血滴在霧中，在兩人的視覺間悄然綻放，仿佛一朵奈落之花，鮮紅而殘忍。

“……只有将痛苦推到別人的身上才能擺脫痛苦……”其米爾喃喃着，她看着濺起的血，嘴角彎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她狠狠地拔出刺進他體內的劍，然後，冷漠地看着他無力的身軀緩緩倒下。遠處的黃泉看着這一幕，眼瞳驟然收縮，而菲比體內不斷流出的血仿佛魔爪一樣，伸入了黃泉的腦中。

“不要——！”她想到菲比會死時，心中充滿了恐懼。

其米爾聽着黃泉絕望的喊聲，微微一笑。

“沒用的，枂黃泉，你的聲音已經傳不到他的心中了！”

“對不起，哥哥，只有這樣做才能讓我減輕痛苦！”她依舊用流的聲音，流的樣子殘忍地折磨着菲比。

看着菲比痛苦的樣子，她滿意地笑了，轉身準備離開，就在她邁出一步時，傳來了菲比的聲音，“你，是誰……”

“呃？”其米爾微微一愣，“看了還不知道嗎？我是你的弟弟，流?伊伽納。”

“騙人……我和流是雙胞胎，不分哥哥和弟弟，他從來不會叫我哥哥……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誰？”菲比空洞的雙眼中流過一絲悲哀。

“就算知道了，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麽呢？以前的你也什麽都做不了，不是麽！”其米爾的話像針一樣紮在菲比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和五十年前一樣……現在的你依舊沒有保護好流，你答應給他自由的約定，好好守護他的約定，全部都是謊言吧！而他為了守護你，選擇了長眠于冰冷的湖底。”其米爾邊說邊解開幻術，露出了自己的模樣。

菲比聽着，悲傷地望着模糊的天空，腦中又回憶起了那段痛苦的回憶。明明恍若隔世，痛苦卻如此真切。

“對不起……流……”

“如果你死了，他醒來會很痛苦的吧！并且，還有一個人會痛苦！為了讓那個人痛苦，我必須殺了你。再見了，菲比。”其米爾邊說邊揮起手中的劍。

“會有人為我痛苦嗎？沒有吧……”菲比絕望的閉上雙眼。

“——。”

血帶着淡淡的溫度濺在菲比的臉上，可是那血卻不是他的。

其米爾驚愕地看着眼前的，“枂黃泉？”

突然而至的人，令其米爾愣住了，她不相信黃泉會有能力沖破封印的樹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