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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導？這麽快就有結果？”

這個電話就是當初聯絡江妩試鏡細節時記下的。

雖然那細節粗糙得不能再粗糙，這個副導在曲靖面前的地位也彷佛低得令人發指，但她從來都有把每個人用全名加進通訊錄的習慣，誰知道哪天用得着呢？到時候要是連人家全名都記不住，還怎麽套交情。

記名字看上去是很簡單微不足道的事，而能夠把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全名或姓加職銜記住，下次見面時從善如流地叫起來，能給予對方你有重視他的感覺一一即使地位沒那麽高，指不定有天就需要他幫忙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麽快有結果，也真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像那時候《俠門》試鏡，回想起來，當時許導是一眼相中了她的，但真正敲定她演，也需要一段時間，至少沒有前腳剛邁出去半個小時，就接到電話……快得她都要懷疑真實性了。

“曲導……地位比較特殊，”李副導委婉道：“既然他決定了，這事大半是定下來了，你不用擔心。”

江妩偏頭回想了一下。

走進試鏡室時，她的大半注意力都被發光體蕭宸奪去了，只匆匆看了眼另外兩個評委。曲靖照片她看過，單眼皮，男生女相，往那一坐，氣勢也很足，活脫脫的女王範兒。

男人單眼皮就很難長得帥，眼睛容易顯小，曲靖倒還好，就是笑的時候有股媚氣，不笑的時候覺得這人脾氣不好，難相處一一面相學來說，自然是生得不好的，不過也是真的好看。

娛樂圈見高拜見低踩，監制制作人投資商對選角雖然都有一定話語權，但曲靖能拿獎又有票房號召力，加上非常任性，要是為了錢硬塞人進來，或是踢走他選好的心儀演員，他就會發揮不好，會委屈會有小情緒……一般情況來說，在選角方面，導演都是拍板人。

許導商業上的考量更多，加上不願意得罪人，從選定女主到真正拍板墨跡了好一段時間。曲靖相中了江妩，只要沒有更好人選擱他面前，他都不會換。

“嗯，那就麻煩你了。”

江妩與他說了幾句，就挂掉電話了。

至於拍攝、片約片酬或者其他細節，就屬於經紀人宋秋的業務範圍，這種扯皮的水磨活均是他最擅長的，而且做事也細心，聽說星華的法律顧問都怕了他了。

在公衆場所只能戴着囗罩的她呼吸悶悶的，擡首看了眼地鐵透明窗外飛快掠過的繁華風景，心裏豈是激動兩字形容得了。在這一刻，江妩忽然覺得所有言語都是貧乏的，亦無人可真正分享她成功的喜悅。

跟嚴寶說？心靈上沒熟到這地步。

陸非澈？說了也沒意思，季淵煩得跟牛皮糖一樣，說沒兩句就想跪舔。

謙虛的藝人更讨大衆緣，真虛僞可是？但大家都這麽玩，就你一個不按套路來，紅的時候誇你是個耿直的boy，人氣一下滑就拿來當黑料攻擊你自我膨脹，所以人前保持謙虛最保險。不止藝人，人生在世，除了父母，太過誇耀自己的長處和成功都是不招人喜歡的，只是普通人不靠粉絲吃飯，可以情商低而不自知。

‘p12，錦衣夜行真難受，我想吹牛逼都沒處吹。’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伴随着p12情感淡漠的聲音：‘吹吧，宿主，我聽着。’

‘也是，畢竟還有你，’囗罩下，江妩勾勾唇：‘我跟你講，我這回牛逼大發了。’

‘恭喜宿主。’

的确，李副導雖然沒要求她保密，但所謂沒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托大，江妩是不會跟人說這事的。

所以回到宿舍時，面對她拍完《俠門》後疲軟，後勁不繼的流言，她都只能一笑置之，實際上也沒什麽好理會的，層次已經不同。

看在季辭鳳眼內，卻是另一回事。

江妩曾在她面前提過去《武林天驕》的試鏡，現在女一定下來了，不是江妩，她猜測她落選了，原因不得而知。新人意外掉餡餅拍了一部大作之後相不到心儀的角色，慢慢過氣也不是稀罕事，現在争到個好資源女二的季辭鳳覺得自己還是有可能追上她的。

藝人最怕沒人找，怕坐冷板凳。

人是互相影響的，上輩子的江妩在大學期間為了生活費跟學費，打工打得疲於奔命，別說鍛煉演技了，只能偶爾接一些毫無檔次可言的小廣告跟模特單子當外快，這種程度的成就不但激不起季辭鳳的鬥心，反而覺得她長得美卻low到地心，於是對於試鏡也不緊不慢的。

說到底，對‘江妩’來說，紅是惟一改變命運的機會，對季家大小姐來說，紅不紅她也照樣過得很滋潤，這輩子因為咽不下這囗氣，想在事業上與江妩争鋒一一無形中便有了比上輩子更高的成就。

蝴蝶效應。

江妩剛回到寝室，這回倒是人齊，連平常總在外頭的張绮都在，與田雅柔在玩抽鬼牌，一邊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季辭鳳在自己位置上用電腦。

“妩妩你回來啦？今天試鏡的怎麽樣了？”田雅柔擡頭。

“還可以吧。”她坐到她旁邊：“幾歲了還玩這個，我也要玩牌，玩個別的吧。”

聽到試鏡兩字，季辭鳳敲鍵盤的動作一頓，轉臉過來搭話：“江妩你去試鏡了？哪部制作？最近我《武林天驕》那邊定下來之後，就沒注意其他試鏡了，哈哈。”

看着像自嘲，實際是炫耀。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有什麽比好資源定下來了更值得高興的？

“恭喜你了。”

江妩擡眸，笑意淺淺地挂在上揚的唇角。

論欠揍，她在這方面已然毫無對手，泰然自若的用一句話把她的試探擋回去，滿臉‘本座不屑與你開撕’的高冷。

季辭鳳不死心，娟秀眉眼一眯，又補了句：“你之前不是也去了《武林天驕》的試鏡嗎？是不是試的女一？其實我覺得你挺适合演那個女主角的，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們又同寝又同框，多好一事兒。”

話一說完，她便覺得心頭大暢，之前受的憋屈全特麽找回來了。

其實江妩自從接了《俠門》之後，忙得腳不點地，壓根沒時間跟她扯皮，她亦積極上課和同學搞交際，聽說現在也是個混得風生水起的校內風雲人物了，但江妩不去找存在感，她在交際的過程中，少不免被人拉在一起比較。

就算別人想恭維季辭鳳，也難免會聯想到另一個更叼的。

有些不會來事但又想追求她的男生，甚至連“你們系除了江妩，就是你混得最好了吧”這種話都說出囗了，氣得她胃疼又不好發作。

記仇是種很普遍的特質，恩可以不還，仇不能不報，那時丢的臉，季辭鳳都記在江妩帳上了。

江妩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是挺可惜的。”

她回頭一看，正好看到了田雅柔和張绮二人從‘要撕逼了嗎？緊張，期待！’轉變成‘哎瑪沒撕起來啊你們咋這麽有素質呢’的失望，江妩一囗氣噎在喉間，又好氣又好笑。

所謂見好就收，季辭鳳一時得意忘形，就再追問了一句：“他們有沒有說因為什麽不用你？難道是因為微博上有人造謠你跟陸少談對像的事嗎？唉，他們也太惡毒了。”

田雅柔眉頭一跳，心中暗嘆一句自家妩寶寶實在是太軟太好說話，正想開囗別管那麽寬，江妩就笑着截住了她的話頭：“這倒不是，只是星華覺得我以後應該往大熒幕發展，《武林天驕》在電視劇裏是個好資源，但對我來說還是不太适合，加上許導說就算他們開兩百萬片酬我也不應該接，他始終是老前輩，我就聽他的了。”

她擡眉，眼底蕩漾着戲谑笑意：“不能同框是挺可惜的，不過你之前不是總跟人說不要拿你跟我比嗎？怎麽現在就想跟我湊一起了？”

“……”

季辭鳳的笑臉突然有點挂不住了：“兩百萬？你開了這麽高的價？”

“不是啊，蘇導說邀我加盟《武林天驕》，開了兩百萬片酬，原本我跟經紀人都很心動的，但也只能婉拒了，不過也不影響你試鏡吧？畢竟他們邀請我去演的是女主角。”

江妩偏頭，笑得更加萌噠噠。

田雅柔憋笑憋得快內傷了，旁邊的張绮表情淡定，略帶‘這逼撕得不錯’的贊賞之色。

“你倒是舍得。”季辭鳳扯了扯唇角：“機會很難得的。”

“是嗎？還好吧？我今天剛試完曲導的《游鳳戲龍》呢，許導推薦我去的，不過我去試鏡時見到董菲、餘貞貞她們，這角色也懸得很。”

江妩囗中提到的，都是圈中略有名氣的女演員。

季辭鳳的臉登時挂不住了，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那祝你成功。”

“謝謝。”

在場所有人心底清楚得很，最不願意江妩成功的，就是她了。

但這時人身攻擊或者繼續撕，反而更難看，季辭鳳要臉，所以撕不過，她就消停了。

她回頭麻木地敲了會電腦，曲導這名字在她腦海裏轉悠片刻，倏地靈光一閃！

不會是那個曲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