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付西然放假回家,發現家裏的鎖被換掉了。她拎着與鎖孔不匹配的鑰匙,立在門前發愣。
剛入冬,A市天陰沉沉的,風很大。她身上只穿着件薄外套,風順着袖口直灌進去,刺骨的冷。她緊了緊衣裳,把拉鏈拉到下巴,不抱希望地摁門鈴。
意料之中地沒人開門。
風卷起枯葉,飄飄悠悠往下落。天色越來越沉,看樣子是要下雪。付西然腿酸了,在鋪滿葉子的臺階上坐下,雙臂抱住膝蓋。
她中學後一直住校,一個月回來一次,每次回來家裏都沒有人,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等待。低着頭兀自揪一株枯草玩,也不覺得無聊。
天漸漸黑了,一片雪花落在付西然臉上。她擡起手背蹭了蹭臉,發現遠處燈影下走來了三個人。
她一頓,霍地站起來。
三個人越走越近,是鄰居一家三口。小女孩看到付西然了,問:“然然姐,你怎麽在這裏啊?你回來玩嗎?”
付西然說:“我沒鑰匙,等媽媽回來開門。”
“等媽媽?”女人詫異:“我們剛才還碰見你媽媽了,她已經回家了呀。”
“啊……”付西然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房子黑漆漆的。她有點懵:“回家?”
寂靜一瞬。
女人試探着問:“你們家早就搬走了,你不知道嗎?”
雪花簌簌往下掉,付西然躲在屋檐下等爸爸來接。
不知過去多久,一輛車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滑下去,付天遠喊:“付西然,上來!”
付西然在風裏站的時間過久,全身都凍僵了,思維也變得遲緩。遲鈍地擡起頭,被車燈的光刺了下眼睛,下意識拿手去擋。
Advertisement
付天遠摁了下喇叭。
她認出爸爸,拍拍落在肩上的雪花,瑟縮着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沉默地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路上,付西然一直不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看車窗外面。她不說話,付天遠卻是有話要說的,咳嗽一聲吸引她注意力。
付西然無動于衷,仍舊看着窗外。
付天遠奇怪:“看什麽呢?”
她平靜道:“記路。”
付天遠又咳了幾聲,這次是尴尬的。
“搬家的時候你在學校,我和你媽事多得忙不過來,忘了告訴你。”
靜默一陣,付西然沒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
付天遠瞥了她好幾眼,醞釀片刻,又出聲:“你姐姐回來了。”
付西然一愣,終于扭頭看他。
付天遠自顧自:“你姐姐以後就住家裏了。她人生地不熟,你多照顧着點。”
付西然有個姐姐叫付真真。身體很差,常年住院,請了人專門照顧。
付西然爸媽經常去探望付真真,但從不帶付西然。付西然向他們打聽姐姐病情,他們也含糊過去,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後來付西然去過兩次,隐約意識到姐姐根本不想看到自己。于是也就很識趣地不再往過湊了。
付天遠想了想又補充:“你姐姐要是說什麽不好聽的,然然你別往心裏去。她身體不好,你讓讓她。”
他極少叫她然然。
“對了,咱們新家離你們學校挺近。以後你去上學就方便多了。你姐姐也會去你的學校,你要照顧着點。畢竟是姐妹,離開爸爸媽媽要知道互相幫襯,記住了嗎?”
付西然剛開學那會,學校離家太遠。付天遠懶得接送,提出讓她住校。付西然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一個人拎着大包小包去學校報道。
車停下。
付天遠推開車門下車,不放心地再次叮囑:“讓着點姐姐,別跟姐姐吵架。”
仿佛給好處般地誇獎了句:“然然從小就乖。”
付西然跟在付天遠身後走進新家,人有些恍惚。
客室燈亮着,付西然走進去,一眼看到沈琴摟着個瘦弱的女孩。兩人正朝向貼滿照片的牆壁說話。
“哎呀,媽媽你看這張爸爸拍的,把我都拍醜了。”
“明天不讓他拍了,媽媽給你拍。”
“明天還能去嗎?”
“能,媽媽還有兩天假呢,想去哪玩都行。但是你不可以鬧着坐什麽海盜船,你身體受不住。”
“好的好的,我全都聽媽媽的!媽媽要說話算話!”
“好,算話算話。”
……
付西然從沒見過沈琴笑得這麽開心。
付天遠說:“你們倆說什麽呢這麽高興?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沈琴笑吟吟地回頭,看到付西然,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付真真扭過臉,看到付西然後笑容也垮掉了。
客廳氣氛霎時冷下來。
付西然緊緊攥着書包帶,假裝若無其事:“爸爸,我睡哪?”
付天遠向沈琴抛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沈琴這才想起自己忘記給付西然收拾房間。為難地看了眼付真真。
付真真摟沈琴腰,撒嬌:“媽媽,我今晚想跟你睡。”
付天遠哪能看不出來怎麽回事,打圓場:“老婆,你昨晚不還念叨然然嗎,幹脆今天你們母女三個一起睡。讓真真跟然然也熟悉熟悉。”
三個人都不願意,但誰都沒提出異議。
付西然的東西被堆在一個空房間,落了一層的灰。她跪坐在地板上一件件整理,打算把重要的都帶到宿舍裏去。
付真真剛洗完澡,路過門口,敲了下門。
付西然回頭。
她說:“這裏有個折疊床,我幫你搬好嗎?”
付西然抿着唇,遲疑地看着她。
付真真抱臂走進來,環視一圈,随手指了指:“在這,先拽出來。”
付西然矮下身,去拉折疊床。
亂七八糟的雜物嘩啦啦掉了一地,付真真後退幾步躲開。見折疊床已經被拽出來,指揮道:“把床展開,你會吧?”
付西然手忙腳亂把床攤開。
“嗯,不錯。”付真真點了點下巴:“我給你拿個被子,你今天就睡這吧。”她說着轉身走了。
沒幾分鐘,一個毛毯落在了付西然頭頂。視線被擋住,漆黑一片。
她把毛毯拽下去,房間門已經被關上了,走廊幾聲拖鞋響。付真真的聲音隐約傳過來:“媽媽,付西然房間我幫她收拾好啦。”
付西然掃了掃折疊床上的灰塵,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房間只有很小的一扇窗,被櫃子擋住了,光線進不來。付西然睜開眼睛,室內仍舊黑漆漆的,分辨不出時間。
她抱着毛毯,翻個身繼續睡。忽然門被推開了,光線直射進來。
她擡眸,來的人是沈琴。
“起床收拾收拾。”沈琴說:“今天你江爺爺壽宴。”
付西然抱着毛毯坐起來,動作間折疊床咯吱咯吱地響。她打個哈欠,掀開毛毯起床。
江家的壽宴,是一定要帶上付西然的。
江家兩個老人都很喜歡付西然,別人巴結還巴結不來,付西然什麽話都不用說,只要在他們眼前一晃,必定被拉住噓寒問暖。
而付家的公司在上升期,非常需要江家助力。江家現在管事的人是江現,也許是看在爺爺奶奶喜歡付西然的面上,給付家帶來不少助益。
付西然洗漱完換好衣服出去,沈琴一瞧見,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嫌她這身丢人。
她翻翻付西然衣櫃,也沒找到一件拿得出手的。只好到付真真那找了一件。
可付真真太瘦,衣服到付西然身上別別扭扭。而且這衣服還薄,穿着冷,付西然不想穿,商量着想脫下去。沈琴瞪她:“不許脫,穿你那些東西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付西然僵了一下,只得作罷。
付真真沒參加過宴會,一大早就興沖沖地搭衣服試首飾。沖出房間後看到付西然身上的衣服,立刻把臉一沉,接下來一路都不搭理人。
沈琴很有耐心地哄了她許久,許諾明天再給她買新衣服,只帶她一個人買。完全不顧忌付西然還坐在身邊。
車在酒店停下。付天遠去找車位,沈琴帶着付西然和付真真率先走進去。沒看到江現,于是向江家兩個老人走去。
“來,真真,問江爺爺江奶奶好。”沈琴先把付真真推了出去。
江家公司這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想巴結的人不少。今天來參宴的都是各界排得上名號的人物。沈琴有意讓女兒露個臉。
付真真還在計較衣服的事,并不關心眼下場合多麽重要。開口時不情不願。
兩位老人也不在意,笑呵呵地應了,仿佛對付真真很喜歡的樣子。沈琴沒來得及高興,就見江奶奶拉過付西然的手。
“你這孩子多久沒來看奶奶啦?嗯,又瘦了。沒好好吃飯吧,小孩子不要挑食。今天坐奶奶身邊,多吃點。”
向來不茍言笑的江爺爺打量了付西然一番,感嘆:“真是一年一個樣,小丫頭又長高了。”
沈琴和付真真就這樣被晾在了一邊。
……
付西然在座位上小口吃着蛋糕。江奶奶沒坐多久,起身跟老朋友寒暄去了。漸漸地,她身旁聚了一群孩子,大多是姓江的,都是七八歲大。嬉鬧着追逐推搡。
付西然不幸被波及,蛋糕上砸進顆葡萄。她茫然擡頭,沒找到元兇。
大人們都在忙,這個角落沒有人管,熱鬧得像幼兒園。
付西然蹙眉放下蛋糕,站起來要走,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她身體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了起來。
然後迅速松手。
付西然扶着桌角站穩,只看到穿灰色大衣的背影。四周小孩們不知道怎麽回事,都安靜了。
……
付西然離開宴會廳,經過沈琴身側時被拉住。沈琴淡淡交待她去照應照應付真真。
也不等付西然回話,轉過身繼續跟人應酬。
付西然獨自走出宴會廳,穿過走廊,與身着制服的一個個侍者擦肩而過。不知不覺到了盡頭。
走廊盡頭有一間房,門半開着。付西然随意掃了一眼,沒想到看見了被幾個女孩簇擁着的付真真。
她猶豫一瞬,移開視線正要繼續走,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你跟付西然一點都不一樣,付西然很悶的。”
付真真笑道:“付西然就是比較乖吧,大人都喜歡那樣的。”
“那倒是,我爸媽特喜歡她,總拿我跟她比。有什麽可比性嘛,付西然只要學習就夠了,又不用上鋼琴課舞蹈課。我累都要累死了,就她輕松。”
“我爸媽也是,總說付西然多好多好。好煩,弄得我都有點讨厭付西然了。不就看江奶奶喜歡她麽,喜歡又能怎麽。”抱怨完,意識到眼前這位可是付西然姐姐,連忙解釋:“對不起啊,我就是随口一說,也不是真的讨厭。哎呀!總之你別介意。”
“我理解你們。”付真真嘆了口氣:“我爸媽也更喜歡付西然,特別偏心,還把我的衣服給付西然穿。”
“你爸媽偏心付西然?!不可能吧!”
付真真:“有什麽不可能的,她現在穿的不就是我衣服麽。”
“唉,真真你好慘啊。”
“那個……有一件事。”一個高個子女生猶猶豫豫道:“我從我媽媽那偷聽來的,不确定是真是假。我說了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尤其不要告訴付西然。”
一群女孩催促她說。
“其實,付西然她好像不是……”
付西然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們,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
“付西然。”
付西然猛地回頭,江現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他比她高出很多,她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他的下巴。
這麽冷的天,他身上只穿了襯衫,臂彎搭着件灰色大衣。他把大衣扔給她:“穿上。”
付西然不明所以,乖乖地套上了大衣。她個子矮,他的大衣到她身上成了一條裙子,下擺垂到小腿,袖子餘出好長一截。
穿完大衣,付西然擡頭,眼前已經沒有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本寫《撿了顆星星》
周往往被渣男劈腿那天晚上,撿了個受傷的失憶男人。他總是冷冷的,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每天只是跟在她身後默默地黏着她。
有一天她發現他就是渣男總是挂在嘴邊那個超級有錢,但十分陰險十分恐怖的小叔叔。果斷送他回家。
可是他不聽話,衆目睽睽之下把她往懷裏拉,要跟她一起回家。
徐家衆人:……這怕不是個假的吧?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