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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冷,又沒到供暖月份,一件單薄的校服外套不足以禦寒,許多人裏三層外三層地裹着。

付西然也在校服外面加了個件毛呢外套,鵝黃色,軟乎乎的,很厚。

她随着大群學生湧出教學樓,出校門後向江現車走去。拉開車門,遲鈍地眨眨眼睛。

江現閉着眼正在假寐。聽到聲音,睜開眼:“上來。”

“哦哦。”付西然把車門關上,繞到另一側上車。她穿得太厚,動作十分笨拙。磨磨蹭蹭地放書包,磨磨蹭蹭地系安全帶,最後磨磨蹭蹭坐好。

車開出去,窗外景色飛速倒退。

付西然有點開心,江現很久沒接過她了。她背對着他看車窗外,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生怕被他發現。

車停在江家門外。

天黑了,路兩旁的街燈亮着。付西然跟在江現身側進了江家,江家客室燈也點着。

林枝枝開門:“你們回來啦?”

她身體被黑色緊身毛衣包裹,凸顯出性感弧度。妝淡淡的,唇是淺粉色。

付西然低頭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毛衣校服加上毛呢外套。裹得像一頭熊。

江現對林枝枝點了下頭,沒說話。望向玄關,皺眉道:“付西然,進來。”

他老是對她兇巴巴的,付西然不開心地扁嘴。

林枝枝問江現:“今天不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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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現嗯一聲,脫下大衣,掃了眼慢吞吞換鞋子的付西然。付西然書包挂在臂彎,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來回拍打着她的腿。

她終于換完了鞋子,脫下外套抱着書包蹬蹬蹬上樓。

林枝枝說:“我上去了?”

江現沒看她,敷衍着嗯了一聲。拎起付西然那件幼稚兮兮的外套挂到衣架上。

付西然脫了外套裏面還有校服,脫了校服裏面是件兔子毛衣。她穿着寬松的兔子毛衣拿作業本。

剛拿出來,林枝枝上來了。推給她幾道題。

她最近每天做作業到淩晨,整個白天都沒精神。上課也昏昏欲睡的。

林枝枝道:“這幾個都是很典型的題,考試大概率會出。你……”

付西然掃了眼桌上白紙,聽她說到一半,一把把紙推開。

她沒看她:“林老師,我要寫作業的。”

林枝枝愣了愣,收起習題:“哦,那你先寫作業。”

漫長的寂靜。

付西然寫着寫着,林枝枝起身出去了。她直起身看了看,林枝枝包沒帶走。

又去找江現了。

付西然筆尖頓住,習題頁上暈了一片墨漬。她盯那片墨跡出神。

良久,她放下筆,拿着作業本起身。想去聽聽他們到底都在說什麽。

順着走廊出去,江現和林枝枝坐在一張桌子前。林枝枝正在說話,江現面無表情地聽。付西然隐約聽見了自己名字,談話內容似乎與她有關。

她拿着作業本下樓,一露面就對上了江現的視線。在他開口質問自己之前,付西然趕緊遞了作業過去,一口氣說:“有一道題我不會做。”

林枝枝正要問,江現先開口了:“哪個?”

付西然事先沒準備,慌亂地随意一指。

是一道非常基礎的選擇題。

江現擡眸睨了她一眼,“筆。”

付西然馬上遞筆。

他三兩下寫出解題步驟,字跡飄逸。她一眨不眨地看。

寫完了,江現扔下筆。冷聲說:“抄一百遍。”

付西然:“……”

江現:“不夠?”

“……夠了。”她收起作業本,嘴角耷拉着,蔫蔫地回房間了。

接近校慶,班上異常熱鬧。

每個班都有節目,付西然班上準備的是一出話劇。不過這與付西然沒有關系,參加的人早就開始排練了,她忙着應付接下來的考試。想着考好了拿成績單說服江現取消她的補習。

可就在緊要關頭,參演話劇的一個女生突然急性闌尾炎進醫院了。這麽個角色就空了出來,勢必重新再選。

要扮演的角色是個舞女,身材纖瘦,在節目裏有幾個簡單的舞蹈動作。服裝已經訂好,要找就得找個身量差不多的。

文藝委員夏瑤第一時間盯上了付西然。

課間,夏瑤拿着臺本坐過去,“付西然,你有興趣演話劇嗎?”

付西然正在做題,聞言頭都沒擡:“沒有興趣。”

夏瑤一噎。

“你也知道吧,莉莉闌尾炎請假了,肯定不能來演,咱們演員就缺了一個。幫幫忙吧……”

付西然說:“還有很多人可以替上去啊。”

夏瑤:“是。但衣服都訂好了,你身材跟莉莉差不多。”

付西然:“可是我不會跳舞。”

夏瑤:“沒關系!不要緊!動作很簡單的!我保證你一學就會!”

付西然還是不想去。她正要反駁,上課鈴響了。夏瑤丢下臺本:“就這麽說定了啊,排練時間是放學後。”說着一溜煙跑了。

付西然不得不應下來了。

……

付西然排練時間定在明天。今天她要回去告訴司機和林枝枝一聲,免得讓人幹等。

回去路上下起了雪,先是稀稀拉拉,漸漸地越來越大。整條路都白了。

車停下。她掃掃身上的雪,推開門進去。室內燈火通明。

林枝枝在,江現也在。江現衣服還在身上,看樣子也是剛剛回來。

林枝枝道:“回來啦,外面冷吧?”

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付西然應了,聲音低不可聞。

林枝枝開始跟江現搭話:“付西然做過的題你要看看嗎?她挺聰明,就是有點馬虎,态度不行。跟你那時候一樣……”

說話間把厚厚一沓紙遞給了江現。江現接到手裏垂眸查看。

林枝枝在他身旁站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江現雖然沒回話,但也時不時點頭。

付西然看着這幕,心裏憋悶至極。

“我明天八點半放學。”她突兀地插話:“學校活動,要排練。”

說完也沒有管他們是什麽反應,悶頭回房間。

這天晚上林枝枝照常九點多才走,沒給付西然找題,安靜陪她做了會作業。

臨走前她說:“再見。明天我八點半來。”

付西然開始每天晚上到舞蹈室排練。

她的角色戲份不多,臺詞也沒兩句,關鍵就是兩個動作。動作說簡單簡單,說難也難。對于沒跳過舞的付西然來說,算很難的。

于是別人在對臺詞,她在練動作。別人在對戲,她在練動作。別人暫停休息,她還在練動作。

夏瑤笑着說,最後反倒是付西然這個被強拉來的替補排練得最認真。

認真是真的認真,累也是真的很累。又要上課,又要排練,又要補課,又要熬夜寫作業。付西然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夏瑤開始過意不去了,每天拉着她一起吃飯,把自己的肉都挑給她吃。捏着她的臉發愁:“你這人怎麽回事?肉都吃哪去了?”

如此過了幾天。

放假前一天排練,到了九點衆人才散。付西然在學校門口告別了夏瑤,走向等待自己的車。

意外地看到江現。

這兩天江現忙,淩晨才回家。林枝枝沒機會跟他見面,付西然也沒機會。一個屋檐下的兩人竟然好幾天沒說上一句話。

付西然打過招呼上車,順手帶上車門。嫌厚外套裹在身上難受,脫下去随手一放。

放在了江現腿上。

車緩緩行駛,外面霓虹閃爍,車內極暗。付西然只能看到江現一個輪廓。

他的輪廓足以讓她心安。

她身體歪着,朝向江現那邊。看了他一會,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沉。

半晌,付西然迷迷糊糊感覺到身上搭了外套。她翻身拂下去,那件外套又落上來。再想拂,腰一緊,外套怎麽也弄不下去了。于是委委屈屈地縮回手,将就着繼續睡了。

抵達江家。

林枝枝早就看到外面的車,奇怪怎麽遲遲沒人下來。開門出去查看。

走近,車門開了。江現橫抱着付西然下車。臂彎還搭着粉紅色外套。

她震了一震。

江現瞥她一眼,對司機說:“送人。”

“我……拿包。”林枝枝解釋了一句,跟着兩人一起往進走。眼睜睜看着江現抱付西然一路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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