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至親之死

楊晔安靜地坐在病床上,低垂着頭,因為受傷住院而許久未曾修剪的額發淩亂地擋在眼前,神情不甚分明。

談楓嶼回過頭來看見他這副模樣,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住,下巴輕輕抵着alpha的肩膀。

“楊晔,你別太難過了……”總是咋咋呼呼的omega難得地放柔了聲音,輕聲安慰楊晔,“不管怎麽樣,你還有我呢。”

“我媽、我朋友,都說我是個死心眼的笨蛋,總是喜歡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談楓嶼像只小狗似的蹭了他一下,嘴裏嘀嘀咕咕地說着,“所以我會一直吊在你身上的。”

楊晔微微偏過臉來,注視着談楓嶼。

這個人,雖然好像總是藏藏掖掖的,仿佛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很心虛似的,但是有時候看上去又非常真誠,好像願意把一切都給他一樣。

感覺就像是一個……可愛又笨拙的騙子。

“所以我是歪脖樹嗎?”楊晔故意問。

“啊……”談楓嶼略微思索了一下,“你是比較帥的歪脖樹?”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晔頓了頓,才說,“算了,我只是随便問問。”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是不是在別人看來,他對于談楓嶼而言并非良人。

不過依照談楓嶼的性格,就算他真的問出口了,大概也只會說些“反正我喜歡你就行了”之類的話吧。

确實是個笨蛋啊……

早飯過後,護士來替楊晔拆下了頭上的繃帶。這幾天他吃着談楓嶼專門找營養師給他定制的營養餐,對傷口的愈合的确有所助益,頭部的傷口基本上都已經長好了。

護士收拾好拆下來的繃帶和紗布,說:“明天再觀察一天,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楊先生就可以出院了。”

“不愧是alpha……”談楓嶼伸手撥開楊晔的頭發去看他愈合後的傷口,嘴上感嘆道,“命可真硬啊——”

楊晔:“……”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被誇的感覺。

“不過你出院之後要去哪裏住呢?”談楓嶼摸了摸鼻尖,意有所指地問。

楊晔其實知道他在期待着什麽答案,但還是故意問:“你怎麽看?”

“我覺得你那個宿舍太小太破了,住着肯定不舒服。”談楓嶼好像又開始害羞了,眼神亂飄,都不敢看楊晔,“……我現在住的房子還不錯,也不是不可以租給你。”

“嗯?我還要付房租嗎?”楊晔喜歡看緋紅色一點一點爬上他耳根的樣子,便刻意地逗談楓嶼,“我記得之前你說,我們已經說好要同居了。”

“……哼。”談楓嶼鼻尖一皺,“那你還問。”

楊晔很誠懇地說:“對不起,我故意的。”

談楓嶼兇了他一眼。

病房內的氛圍因為這段小插曲變得輕松起來,然而這種氣氛卻并未能持續太久。

楊晔接到市局打來的電話,說顧蕙英的案子已經調查完畢,請他來一趟市局。

談楓嶼見他接完電話面色微沉,忙問:“怎麽了?誰打的啊?”

楊晔沉聲道:“警察。”

談楓嶼自然立刻就明白過來:“警察說什麽了?有結果了嗎?”

“嗯,所以喊我過去一趟。”楊晔掀開大腿上的被子,準備下床去換掉身上的病號服。

談楓嶼的視線一直跟随着他:“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是很放心。”

楊晔想到待會兒在市局大概會見到董翰,他怕自己情緒失控信息素暴走對談楓嶼産生不好的影響,便說:“不用了,醫生都說我已經可以出院了,別擔心。”

“不行,我得跟着你。”談楓嶼似乎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皺着眉指責他,“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你之前可是被車撞了。”

楊晔看他這麽堅決,只好答應了。

等楊晔換好了衣服,談楓嶼便開車送他去了Z城市局。負責接待的女警将他們迎了進去,把人帶到顧蕙英自殺案的擔當刑警面前。

“二位請坐吧。”刑警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董翰已經全部交待了。在正式發出通報之前,我們想先把調查結果告訴你,楊先生。”

楊晔禮貌地說:“多謝,辛苦各位了。”

刑警瞅了瞅他的腦袋,問:“我記得你遇到車禍了吧,傷還好嗎?”

楊晔想,這是怕他聽了調查結果太受刺激導致傷口開裂嗎?

“已經好了,您放心。”楊晔特意加了一句,“不管聽到什麽,我都會努力保持冷靜的,您盡管說吧。”

“啊……好。”楊晔所表現出來的穩重似乎讓刑警稍微放心了一些,“事情是這樣的——”

和微博上那些網友猜測的一樣,董翰和顧蕙英之間的矛盾,的确是源于獎學金的歸屬問題。

這些年來顧蕙英幾乎是把董翰當成親兒子養着,不僅在生活上給了他不少幫助,在學習上也經常予以輔導,讓原本成績平平的董翰考上了名校Z大。

可是過多的給予反而讓董翰覺得,顧蕙英給他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他申請了這個獎學金,那作為評審會一員的顧蕙英肯定會向着他,讓他拿到。

然而顧蕙英是個很正派的人,她雖然對董翰很好,但卻不會為了董翰舍棄自己身為老師和評審的原則,所以她的那一票也給了董翰的競争者。那個更為優秀的大三學生最後拿到了數學系的推選名額。

董翰對推選結果心有不甘,就去問了顧蕙英,得知顧蕙英的票沒有投給他之後,情緒立刻就爆發了,和顧蕙英在電話裏争吵起來,還講了不少難聽的話。顧蕙英覺得董翰這次實在太不像話,擺出嚴厲的态度将董翰訓斥了一番,之後便不再搭理他。

董翰怒火中燒,又自顧自地在微信上給顧蕙英發了很多言語過激的消息。然後沒過多久,就出了造謠舉報的事,之後就是顧蕙英的死。

談楓嶼聽得直皺眉:“這根本就是農夫與蛇……”

楊晔沉默地聽完刑警的講述,并沒有表現出極度的憤怒,只是眼底晦暗不明。

“抱歉,可以讓我見一下董翰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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