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将降大任

戚文曰蹲在地上頭埋在地上哭，其他幾個人就堵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安慰她，想着讓她哭出來也好，偏偏她都極力在壓制她的聲音。

火狼是很不喜歡看到落淚的戚文曰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很有沖進去把她晃醒，讓她繼續堅強些的沖動，可是，那也只是沖動罷了，估計現在就是自己想沖進去，也會被夜汐他們給攔下來。

腦袋裏忽然響起那天自己跑去戚文曰的房間去睡覺的時候的場景，那天火狼又變成狼形跑到戚文曰的房間去睡覺，那時戚文曰正趴在床上看書，火狼蹦上床，就看到戚文曰的書頁間夾着一張卡片，一時好奇，火狼就多問了幾句，然後戚文曰也就多說了幾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皮膚……呃，後面是什麽來着？”火狼很糾結的念叨着，終于記不起下面是什麽了。

“你都背錯了好不好？”這樣的古文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戚文曰一聽就能朗朗上口，哽咽着提醒：“是餓其體膚，不是皮膚……”

“我又不适合背書，能記下這幾句就不錯了。”火狼嘟哝，看着裏面的戚文曰擡起頭，背對着大家擦着眼睛。

說起來，火狼這家夥還真的是越來越喜歡往自己的床上蹭了，那天晚上，自己正看書呢，火狼就又跑到自己房間來了，看自己在看書，就蹭過來瞅了幾眼，随即就對自己書本裏面的書簽有了興趣，動手拿了過去：“人類，這個上面寫的什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戚文曰直接回答。

“是不是說，要幹大事之前，老天都會折磨你？”火狼盯着那四行縱向排列的草書問戚文曰。

“你能聽懂？”戚文曰驚訝。

“你以為我是傻瓜？”火狼不爽。

“可是，你怎麽看不懂？”戚文曰繼續驚訝。

然後那時的火狼說了一句很拽的話：“誰說了能聽懂就能看懂啊？那小嬰孩，不認字的時候不也哇哇叫着說話了嗎？”

那時的戚文曰覺得很驚訝，因為火狼說話，不咬文嚼字，沒有多大的考究，可是每次都似乎能說些讓人意外的話，然後那時的戚文曰因為驚訝就忘記了把火狼給轟出去了。

戚文曰還記得，那時火狼似乎還用心的讓自己又背了一遍來着。

轉過頭時，戚文曰的眼睛雖然紅紅的，不過，顯然已經好多了，指着火狼開口：“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句話，你怎麽能背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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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聽你念了兩遍，能記得就不錯了，不要要求那麽高好不好？”火狼很大聲的回答。

“那不行，”戚文曰在桌子上翻了幾下，找出課本，“你得背熟，還得背對。錯一個字，那就不能得分。”

“我又不考試。”火狼忍不住提醒。

“呃……”戚文曰一愣，然後看向夜汐他們，看到他們都松一口氣的表情，戚文曰把課本放回桌子上，沉默的坐回凳子上發愣，原本不打算讓他們為自己擔心的，可是，想瞞他們似乎是不可能的：“叔叔說，要找我借錢。”

“……”門口幾個人進來，看着戚文曰：“你怎麽想的？”

“我查過了，如果我能順利進入大學，每年的費用差不多就是一萬，小辰年紀還小，用錢的時候也多的是，再加上……”戚文曰一頓，看了火狼他們一眼，然後開口：“大學之後的空閑時間會多一些，我想，如果我努力些拿一部分獎學金，再在空餘時間做些兼職，應該不是多困難。”

“姐你一定能進大學的。”小辰開口。

“你幹嘛那麽為難自己？”火狼無語了：“你那個叔叔都是多大的人了，自己不會賺錢啊，要你一個學生去賺錢？你欺負我的時候怎麽那麽有辦法，怎麽對你那個壞親戚就那麽心軟呢？”

戚文曰沉默，這不是心軟的問題，進了大學，自己是想兼職的，多多鍛煉，畢業出了社會也不至于會吃虧，“雖然我敢說我有多心善，可是，爸爸媽媽沒去世的時候，叔叔和嬸嬸那麽些年也過來了，如果他們是真的別無他法要用爸爸他們的錢，我想我會借的，可是……和嬸嬸在一起住了一個月，我對嬸嬸提不起什麽好感，只是住到我家而已，她一下子就變得好吃懶惰起來，我怕我是在幫倒忙。還有就是……爸爸媽媽留給我們的，除了那個家之外，就只有錢了，家被占，如果連錢也給他們，我……”

“要我說，你就是想的太多了。”火狼靠在一邊提醒：“那種人，你理她幹嘛？就沖他辦那事，按照我的規矩，那就該千刀萬剮。”

“是啊，文曰，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那個叔叔，自打進門之後說話都底氣不足，而且還很心虛，明顯心中有鬼。”夜汐開口。

“他應該就是來騙錢的，你叔叔為人看起來就很懦弱，而你那個嬸嬸，又很愛沾便宜，上次和小辰去敬老院，我在醫院窗外，都看到她在醫院大吃大喝，一點事兒都沒有，她的腿明明沒有問題，卻包的很厚實，現在，這個人類又來找你要錢，明顯是夫妻倆合夥要騙你和小辰，文曰，他們不值得你為他們費心的。”樂兒想起那天的事情，不禁皺眉，他們還真是賊心不死，看樣子，是該好好的教訓他們，免得他們老來打擾這裏的生活。

“等你滿十八歲，你就要搬回去住？”火狼忍不住确認。

火狼這一問，屋子裏的人都又沉默下來，早在搬來的第一天就說好的，在這裏住兩年，兩年之後，就不再打擾他們的生活，但是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過，大家會像現在一樣相處。

剛才和叔叔說話，腦袋裏滿是怨氣，把火狼他們的事情都沒考慮進去，只想着不能當軟柿子，任由嬸嬸欺負，可是現在……

和火狼他們住在一起已經慢慢的習慣了，但是，那個家也有自己和小辰這一生都不能取代的記憶，張張嘴，戚文曰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戚文星給打斷。

“兩年之後的事情，我們何必提前發愁？順其自然就好，我們現在要發愁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戚文星開口。

一個話題被放下，火狼又對另一個話題産生了興趣，“對了，同居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叔叔看到我們，要這麽生氣？”

戚文曰一愣，這個死火狼，每次都關注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無語的看了一眼火狼，戚文曰冷飕飕的開口：“等你哪天把你剛才背的那個課文全都背書一字不差的寫出來，我就解釋給你聽。”

火狼也無語翻個白眼，“讓我背書，你還不如拿刀子捅我一刀來的快呢。”

“哈哈哈……”幾個人笑出聲，剛才的沉悶氣氛慢慢消散。

“我要看書了。”戚文曰拿起課本，然後嘟哝：“又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戚文曰看書，大家都退了出去，火狼出來，伸個懶腰開口：“明明笑起來那麽好看，卻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苦着一張臉。”

夜汐看向火狼，淡淡的笑了笑，“你剛才是故意背書的？”

“當然，”火狼開口，“總不能看她一直縮在地上吧？”

“我覺得很奇怪，”夜汐看着火狼，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好像每次文曰心情不好，都是你在緩解氣氛，而且還成功了。”

火狼也一愣，想了一會兒，然後有些自戀的摸了摸嘴巴：“看樣子，雖然咱們都是家人，可是她還是和我關系最深，咦，難道是因為晚上我一直賴在她床上的關系？”

火狼嘟哝完，大家臉上都拉下一排參差不齊的黑線。

無恥啊無恥……

他咋能說的那麽坦白呢？

看着他們幾個都出去，拿起書本的戚文曰卻沒有直接看書，書放在桌子上，戚文曰走到窗戶口，看着後面的景色發呆。

“文曰，我們有事要出去，小辰就拜托你了。”在戚文曰還很小的時候，媽媽蹲在戚文曰的跟前拜托戚文曰。

“媽媽，小辰還那麽小，你們不能帶他一起嗎？”戚文曰小聲的嘟哝。

“文曰聽話，我們很快就回來，你好好照顧弟弟。”爸爸也默默戚文曰的頭。

“哦，”戚文曰點點頭：“那你們真的要早點回來。”

那時戚文曰的父母答應了，可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文曰，對不起，這些日子，你累着了吧？”

“我沒事，”戚文曰搖搖頭，帶着爸爸和媽媽去小辰的房間：“媽，小辰會說話了，你們聽。”

三個人仔細去聽，聽到的小辰嘟哝的聲音，他嘟哝的不是爸爸，不是媽媽，而是不太清晰的‘姐姐’。

“文曰，我和你爸爸現在什麽都給不了你們，總之，你們想要什麽就去買，等以後，我和你爸爸都換了工作，那我們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

“媽，你和爸爸，現在不能換工作嗎？”戚文曰小聲的提議。

“現在不能，不過很快就能了，到時，我和你爸爸一定好好的補償你和小辰。”

“我們現在能給你和小辰的，只有錢還有一個住的地方，沒辦法陪着你們，但是，等你們懂事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

想着小時候的事情，戚文曰的心又有些抽痛起來，媽媽說，自己和小辰都懂事了，那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可是，現在自己和小辰都懂事了，他們卻不在了。剩下的房子不在了，剩下的錢……

戚文曰皺眉，這件事，究竟是自己小心眼了，還是他們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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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一次降臨下來，吃完飯，火狼就溜回了房間，而且還關上了門。其他人坐在大廳裏看電視，戚文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火狼的房間，有些不放心，于是動用妖力，去看火狼房間的情況，視線看過去，火狼的房間卻空蕩蕩的。

“那只蠢狼。”

“怎麽了？”聽到戚文星的嘟哝，夜汐好奇的開口。

“那只蠢狼，不知道又辦什麽蠢事去了。”戚文星回答完站起身：“我出去一會兒，文曰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和火狼出去轉轉了。”

“哦。”夜汐點頭，看着戚文星快速的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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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也要去？”拿好除妖工具的皇昶旻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老頭子，不由得皺眉。

“當然要去。”老頭子回答：“一連三件意外，大家把那三個人當神經病，咱們能這麽處理嗎？何況，那附近的妖氣這麽盛，肯定有妖作祟。”

“那我和小黑去不就可以了嗎？”皇昶旻看着他那一把年紀，不由得皺眉，“你就在這裏等我們吧。”

“你小瞧我？”老頭子冷哼哼。

“……沒有，誰敢啊。”皇昶旻無奈，只能和老頭子一起走了：“老頭子，你是不是已經派人去盯着文曰那裏了？”

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頭：“是。”

“文曰那邊又不會有什麽問題，你盯着她幹什麽？”皇昶旻不高興。

“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她身邊的四只妖怪。”老頭子回答：“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個小姑娘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要養着他們？她的父母都是除妖師，一生都在除妖，到了他們女兒這裏，女兒卻在養妖怪……”

“那四只妖怪我接觸過，他們真的不壞，雖然脾氣都有些古怪，不過對待文曰卻是真心實意，”皇昶旻不禁為那四個妖怪說話。

“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妖怪的話不能輕信，輕信的話，死的就是自己還有其他人。”老頭子很不高興的再次提醒，提醒了一會兒，自己也跟着糾結了：“可是，他們現在妖力也恢複了，要犯事的話，我們恐怕也不好過，可是，他們似乎已經漸漸的習慣這邊的生活了。不會真的想要當人類吧？”

“主人，”小黑看着老頭子開口：“我主人敖澄，他是個講信義重感情的好妖怪。”

老頭子一邊走，一邊琢磨，“我是想，他們要是乖乖的戴上壓制妖力的飾品，我也可以對他們放心了，可是他們卻總是不願意，這讓我怎麽放心，萬一我前腳一放心，他們就整出來什麽事情，那我們這個收妖協會也太失職了，他們要是普通的小妖，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偏偏他們個頂個都是千年大妖，随便一個發起瘋來都能毀掉一個城市。”

“可是，天河祖師留下的資料不是說，他們這種擁有控制自然元素的妖怪秉性都不壞嗎？我和他們交手過，敖澄能操縱火，還有能操縱水，電，風的，他們都是元素控制者。”

“這也是我到現在都沒有召集除妖師除掉他們的原因。”就是因為有這層顧慮，就是因為祖師留下了這話，自己才沒有急着動手，反而是試探和觀察他們，可是他們也太不體諒人了，自己也不會怎麽對付他們，只是找一個折中的辦法，讓大家都安心而已，他們要是真的沒壞心，戴上飾品乖乖當人類，那大家不都安心了嗎，偏偏他們卻不肯。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那我也搬到文曰那裏去住，幫你看住他們，這還不行嗎？”皇昶旻繼續開口。

“你？”老頭子翻個白眼：“讓你離開這裏的時候，你嘟哝着還沒見她一面，離開之後的時間也沒忘了她，我說讓你把她帶回組織，訓練她當滅妖師，你給我打馬虎眼，我來了這裏，你又幫着她一次次的為那四個妖怪求情，讓你去？讓你去看着他們，還是被他們帶的忘記你是個除妖師的事情？”

“不會忘的，“皇昶旻擡頭：“只有皇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必須當除妖師，這個祖訓是傳下來的，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這就是皇家人的命，”老頭子拍拍皇昶旻的肩：“只有咱們皇家的人，必須堅持下去。”

“大伯，”這個稱呼，皇昶旻已經有很多年沒喊了，看着面前的老頭子，皇昶旻開口詢問：“我爸媽，是被妖怪殺的吧？”

老頭子一愣，不自在的回答：“不是。”

“你別騙我了，島上的人都知道，我的爸媽是在除妖的時候，因為一時心軟被妖怪殺了，連屍體都沒留下，”皇昶旻讪讪的笑笑：“其實過去了那麽多年，我都已經看開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瞞着我？你要我對妖怪斬盡殺絕，讓我更加恨妖怪，不是更好嗎？”

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們走吧，今晚還有事情要做。”老頭子有很多次都想告訴自己唯一的侄子這個實情，可是，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我只想你把除妖當成責任，卻不希望你永遠活在失去父母一心報仇的仇恨裏。

“大伯！！！”皇昶旻開口大喊，然而老頭子只當聽不到，自己快速的往前走去了。

皇昶旻悶悶的看着那個離開的背影，自己的父母和文曰的父母一樣，一直從事着除妖師的工作，和文曰不同的是，自己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做什麽的，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和父母一樣成為除妖師，但是，皇昶旻比較驚愕的是，父母近十年沒有回來，自己一直以為他們是在四處忙，高中的時候被大伯叫到島上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一直以為他們在的，然而得到消息說他們已經不在的時候，已經是多年後的事情了。

跟着老頭子的身影前進，皇昶旻嘆口氣，自己并非不明事理，不分青紅皂白，不過聽到有人無意提到自己的父母其實是因為對妖怪一時心軟卻被妖怪所殺的時候，當時心中的驚訝确實讓自己怒火中燒，恨不能殺盡天下妖怪。

然而，一次次的參與人與妖的戰鬥，一次次的看到妖怪竟然偶爾也會出現的倔強眼神和所謂的氣節，皇昶旻的怒火就漸漸的熄滅了。

尤其是……現在文曰還和妖怪有牽扯……

悄悄的離開家，火狼快速的從打開的窗戶離開，直奔昨天去的那個妖氣很盛的小巷口。

那裏的狼妖，到底是怎麽回事，火狼從心裏介意，都是妖，還都是狼妖，于情于理，自己都該去看看。

尤其是心中這份惴惴不安的感覺，這份感覺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應該去看看的……

☆、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