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自用

要麽陳橋人死事息。

要麽他和陳橋同歸于盡。

但眼下這尴尬的局面,阮北川覺得挖個坑埋了自己或許才是上上策。

他做了兩個深呼吸,低頭,桌上的痔瘡膏存在感很強,擡頭,紀峋就那麽直勾勾地盯着他。

阮北川瞬間垮掉。

現在昏倒來得及嗎?

“那什麽......”他尴尬得頭皮發麻,臊得耳朵尖都紅了,“不是這樣......”

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紀峋來了興致,懶洋洋地抱着臂倚在桌邊,揚眉道:“哪樣?”

頓了兩秒,他忽地勾了下嘴角,拖着尾音“噢”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瞧着他,“你這麽跟人描述啊。”

我描述什麽了?!

阮北川整個人都炸起來,像只被踩中尾巴的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

紀峋眉尾一揚,悠悠道:“那你怎麽描述?說來聽聽。”

“......”

說你翻來覆去叫了一晚上,誇我特牛逼,把你幹得死去活來,下次還約。

這話說出口,他阮面包必定活不到今晚子時,說不定還會落個死無全屍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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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北川麻木得如同埃及金字塔裏最古老的木乃伊,只恨上樓的時候為什麽不直接失足摔死,也好過被閻王架在火上烤。

發呆的間隙,紀峋拎了把椅子擺在他對面,端着杯水展眼舒眉地坐那兒,慢騰騰地喝了口,才擡頭瞥他,“這是打算給我描一幅清明上河圖呢?”

這話聽來散漫,像一句漫不經心的調侃。

只是說話的人歪在椅背上,眉梢挑着,吊兒郎當地笑着,手裏晃着保溫杯,怎麽看都像大街上看猴戲的大爺,嘲諷技能拉滿。

果然五行欠揍。

阮北川骨子裏的暴躁頃刻間沸騰起來,一把抄起桌上的痔瘡膏,國粹即将脫口而出。

但四目相對,阮北川瞬間卡住,當場洩氣。

他把痔瘡膏藏在身後,木着臉硬邦邦地抛出句:“我自用。”

沉默。

死寂的沉默。

紀峋嗤了聲。

阮北川頭皮一麻,極度渴望來一場不被定義的咬舌自盡。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櫃子底下的行李箱,翻出那把他哥夫方叢夏上個月去內蒙出差花費499巨資買回來的蒙古彎刀,遞給紀峋,十分誠懇地說:“直接捅就行,甭客氣。昨兒剛磨過,不紮手。”

紀峋接過彎刀,拿在手裏掂了兩下,又放到桌上,挑眉道:“雖然我樂于助人,但我們剛認識,你就讓我辦這麽個難事兒。”

“哥哥,你禮貌嗎?”

阮北川:“......”不熟你叫哥哥幹嗎!

紀峋又話鋒一轉,興味盎然地勾起唇,說:“你說那玩意兒不是送我的?”

“嗯。”阮北川有點懵,怎麽又提起這茬了?

“既然如此,”紀峋眉目舒展開來,朝阮北川自然地攤開手掌,“那我的呢?”

你、的、呢?

有那麽幾秒,阮北川懷疑這是幻聽,可眼前攤開跟他要禮物的手掌過于紮眼,于是他拳頭再次硬了。

雖然鴿人是我不對,但你不是沒有損失嗎!我站這兒讓你烤半天了!差不多得了!

但,自己鴿的人,死也得貢着。

阮北川捏緊拳頭,低頭看着桌邊他哥給他點的奶茶外賣,咬牙道:“你看這杯啵啵奶綠配得上你嗎?”

不等人回答,他就惡狠狠地說:“可太特麽配了!”

話剛落,紀峋只覺手心一涼,超大杯的奶茶被塞進他手裏。

他意外擡眸,男生低着頭,郁悶中帶點不舍,瞟一眼他手裏的奶茶,又低下頭悶聲道:“還是加了抹茶奶蓋和椰果布丁的全糖加冰超大杯頂配版,配你綽綽有餘。”

紀峋盯着男生烏黑的發旋看了幾秒,“啪“地戳開蓋子。

聽見奶茶開封的聲音,阮北川心都碎了,下一秒,就聽見紀峋欠欠地說:“還行吧,來兩口?”

送出去的奶茶潑出去的水,阮北川別開眼,木着臉道:“我奶茶過敏。”

“......”

估摸着第一口奶茶順進紀峋胃裏,阮北川悄悄嘆了口氣。

這奶茶是X茶的新品,他盼了半個月,就等着今天嘗鮮,而且送人的東西問個售後不過分吧。

這樣想着,阮北川說:“店家催我好評,你什麽意見?”

男生眼睛瞪得滴溜圓,巴巴地瞅着他手裏的奶茶,像只護食的倉鼠,只是礙于對手強大,沒膽子直接上手,只敢縮在角落可憐巴巴地看着。

慫噠噠的樣子,漸漸與記憶裏的身影重合。

紀峋眸光微動,喉結很輕地滾了一下,低聲道:“喝麽?”

餘光瞥見遞過來的奶茶,阮北川下意識伸手接住,習慣性地含住吸管。

直到奶茶的甜香在齒間化開,他才猛然回神。

送人的東西我喝個毛線!再說人都喝過了我怎麽——

喝、了

救命!!!!

阮北川艱難地看了看嘴裏的吸管,露出一個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紀峋翹着唇靠回去,腔調松懶:“你說呢?但是我呢,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你計較。”

“.......”

阮北川臉燒起來,恍惚間覺得自己不僅臨陣脫逃膽小如鼠,還他媽是個便宜占盡拍屁股走人的鳳凰男。

他愧疚地低下頭,掏手機下單,“我賠你。”

“等會兒。”紀峋支着下巴,偏頭瞧他,漫不經心道:“你這病傳染性強,我現在過敏了,暫時喝不了。”

“...................”

阮北川憋屈得要命,偏偏這還是他自己造下的口業,再氣也得忍着。

而且人閻王不喝,他哪敢喝。

操。

氣死他算了。

他端着奶茶,跟個木頭人似的,僵着背站得筆直,火氣噌噌往上冒。

紀峋倦怠地打了個哈欠:“怎麽不喝?”

阮北川臭着臉:“過敏。”

紀峋嗓音微微發啞,低笑一聲,“忘了說,我胃裏只有白開水,沒你們家啵啵奶綠。”

阮北川一愣,什麽叫沒我們家啵啵奶綠?

他反應了半天,終于明白過來,這人是說他沒喝。

那你嗯個屁!敢情擱這兒逗他玩呢!

操你大爺!

啪——

阮北川把奶茶往桌上一拍,瞪着對面椅子上吊兒郎當的紀峋,怒道:“你他——”

紀峋撩眼瞧他。

阮北川一下卡住,氣勢弱下去一半,罵人的詞兒在嘴邊打個轉,變成:“他、他娘的真像個褒義詞。”

話落,紀峋喉間傳出低低的笑聲,懶洋洋地抛出句:“褒義詞?你這誇法倒是新鮮。”

“....................”誰他媽誇你了!

阮北川極度自閉地背過身,片刻後,身後響起椅子摩擦地板的細微動靜,身側的日光也被一道人影擋住,阮北川不由得偏過頭瞟了一眼。

紀峋正把脫下來的深色外套随意扔進衣櫃,單穿一件白色短袖,手臂的肌肉線條流暢優美。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發消息,只聽嗡嗡兩聲,不知那頭回了什麽,他不耐地啧了一聲,懶懶地對那頭說:“再催拉黑。”

看樣子要出門。

阮北川頓時松了口氣,繃了許久的肩背松快下來。

門一關,他就如釋重負地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大口喘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沒過兩分鐘,宿舍門再度被打開,阮北川立刻挺直腰板,下意識握緊奶茶。

“你回來啦。”陳橋拎着個樓下超市的塑料袋,高高興興地走進來,“學長不在嗎?我給你倆帶了可樂。”

阮北川:“.......”

他又放松地靠回去,摸到兜裏的長方體盒子時,阮北川冷笑一聲,起身朝陳橋走去。

“喲,今兒這麽孝順。”陳橋嬉皮笑臉道,“親自出來迎接爸爸,賞!”

阮北川皮笑肉不笑地搭上他的肩膀,另只手擰開宿舍門,擡腿、踹人一氣呵成。

陳橋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人就已經被阮北川踹了出來,“哎!不是,你幹什......”

砰——

陳橋鼻子碰上門,與此同時,某個熟悉的暗紅色盒子砸在他胸口,一道飽含殺意的聲音隔着門傳來。

“今天之內不把那玩意兒用完,你就死外頭別回來了。”

陳橋:“?”

紀峋不守信用把他兄弟給揍了?!

“怎麽了這是?”他貼着門,壓低聲音問道:“猛男揍你了?不應該啊!”

阮北川沒理他,陳橋想了想,納悶道:“我剛剛進門也沒看你哪裏有傷啊,難不成......他、他把你上了!!”

“我操!這是宿舍啊!他怎麽這麽畜牲!!!!”

陳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如果不是這個理由,阮北川憑什麽這麽生氣!

剛想安慰兩句,宿舍門就被用力踹了兩腳,阮北川咬牙切齒地沖他吼道:“你他媽再瞎扯,老子現在就讓你英年早逝!”

“.......”陳橋默了默,試探道:“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現在肛|裂多普遍,人醫生又不會窺探病人隐私。”

“滾你媽!你全家都肛|裂!!!”

下一秒,門從裏面反鎖了。

陳橋:“...........?”

紀峋是有多畜牲?!?!把他兄弟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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