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銀行卡托夢給我
紀峋盯着手機屏幕上頻繁出現的賣腎”沉默片刻,打字回複:
[海納百川]:發錯了?
[川A]秒回:好文共賞[勾手指][勾手指]
這回複讓紀峋微微擰眉,沒忍住擡眸望向兩臂之隔的阮北川。
阮北川一條腿搭在椅子上,捧着手機敲敲打打,看起來很正常。
紀峋收回視線,低眼的瞬間倏地瞥見壓在桌角的某張花花綠綠的傳單,上頭有兩個異常吸睛的大字——賣腎。
他愣了下,抄起傳單仔細看完,心中頓時了然。
他再度擡眼看向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經打字的某人,片刻後,嘴角微挑,打字回複。
[海納百川]:已閱。
[川A]:!!!
[川A]:有沒有回頭是岸、追悔莫及的心情?!
[海納百川]:沒有呢
消息剛發出去,紀峋就見某人頭頂不停搖擺的呆毛猛地一頓,聊天框裏“川A”的昵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一分鐘過去,“正在輸入中”。
兩分鐘過去,“正在輸入中”。
紀峋心中微哂,把手機擱在桌邊,端起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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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後,“正在輸入中”消失,聊天框多出一個硬邦邦的句號。
[川A]:。
[川A]:好、的、呢
怎麽看起來咬牙切齒的?紀峋勾了勾唇。
另一邊。
阮北川無語地瞪着聊天框裏十分欠揍的“沒有呢”,心中氣悶,不由得轉過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靠在椅背裏氣定神閑地玩手機的紀峋。
聽人勸吃飽飯,這人怎麽就死不悔改!
阮北川胸口憋悶得厲害,每多看紀峋一眼,心裏頭那股“孺子不可教也”的暴躁情緒就高漲一分。
他做了兩個深呼吸,勉強壓住想摁着紀峋的腦袋熟讀并背誦賣腎危害的沖動,關了手機走去陽臺透氣。
晾衣杆上飄着的一排衣服勉強擋住了江城午後熱辣的陽光,和緩的海風夾雜着不知名的花香拂面而來,阮北川舒服地眯了眯眼,準備伸個懶腰。
剛準備舒展身體,頭頂上方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突然掉下來蒙住了他的臉。
阮北川懵逼了一瞬,擡手一扯,扯下來一團手感粗糙的劣質......抹布?
他習慣性地捏着抖了兩下,抖開之後,抹布變成了一件短袖T恤。
阮北川:“?”
他難以置信地把手裏的玩意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腦中緩緩冒出一個猜測——
所以這又薄又透光,質量垃圾還破了個大口子的破抹布是紀峋的衣服???
阮北川頭上的呆毛咻地翹了起來,他緩緩揚起腦袋,看向晾衣杆上迎風搖擺的七件短袖。
紅橙黃綠青藍紫?
這不是拼夕夕上九塊九包郵的夕陽紅旅行團專用團服嗎?
紀峋好好一個帥小夥,竟然淪落到和老年人搶衣服穿的地步?!?!
阮北川心酸得無以複加,方才那點因為紀峋不聽勸的恨鐵不成鋼瞬間化為濃濃的愧疚。
他攥緊手裏疑似抹布的短袖,猛地推開了陽臺門。
砰——
聽見動靜,紀峋回頭,阮北川站在陽臺門口,正滿臉糾結地看着他,眼神介于憐愛和欲言又止之間。
好似一位慈愛的母親在注視他可憐的......兒子?
這是什麽破比喻?紀峋很輕地皺了下眉,視線下移,瞥見阮北川手上的衣服,他眉尾一揚,懶洋洋地道:“怎麽?”
阮北川沒接話,沉默地盯着他,半晌,垮着臉縮了回去,悶聲道:“沒事。”
片刻後,又伸出半個腦袋,眼睛看着別處,別別扭扭地對紀峋說:“面子不能當飯吃。”
紀峋:“???”
——
晚上,宿舍熄燈後,阮北川躺在被窩裏給陳橋發消息。
[川A]:爹想資助個人,給爹支個招。
[門前大橋下]:男的女的?
[川A]:男的
[川A]:除了直接打錢還有其他辦法麽?
[門前大橋下]:......
[門前大橋下]:包養他
[川A]:滾,說正事別貧。
[門前大橋下]:爹,你得知道,這世上大多數男人都牙口不好,喜歡軟飯硬吃[狗頭]
看見這話,阮北川忽然想到他在論壇發的帖子,紀峋連區區幾千塊的現金都不肯收,願意被他包養麽?
半晌,他回了句知道,就屏蔽陳橋,靜音睡覺。
半夜,阮北川感覺旁邊的床輕輕晃了一下,接着是下床走路的腳步聲。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習慣性地摸手機看時間。
淩晨兩點十五,他在心裏罵了句,翻身閉眼繼續睡。
快睡着時,衛生間又響起沖水聲,然後是開門的咔噠聲。
阮北川那點起床氣一下就上來了,他刷地坐起身,想都沒想就打開手機的手電往那人臉上照去。
紀峋站在衛生間門口,光照過來時擡手擋了下。
阮北川愣了愣,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按滅手電,壓低聲音道歉:“我不知道是你。”
紀峋頓了一下,搖頭:“吵醒你了?抱歉。”
他聲音低啞,聽起來有點虛弱。
阮北川瞬間回憶起推文裏的各種心酸畫面,他蹙眉,看着紀峋,“你......”
紀峋卻突然擡起手,很輕地碰了下他的額發,溫沉的嗓音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擊着阮北川的鼓膜:“有事兒明天說,睡覺。”
阮北川一愣,剩下的話全忘了。等他回神,就發現自己已經乖乖躺在了被窩裏。
我要說什麽來着?
“晚安。”
阮北川閉上眼,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覺他睡得格外難受,先夢見一個單純無知的男大學生,被邪惡的詐||騙犯關進暗無天日的小黑屋,眼睜睜目睹手術刀切開皮膚割腎卻無法反抗。
緊接着畫面一轉,從小黑屋裏走出來的人變成了紀峋。
他臉色蒼白,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回到宿舍,紀峋看着鏡子裏瘦骨嶙峋的自己,撫摸着每況愈下的身體,緩緩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清淚。
終于在一個陰雨交加的午夜,他從二十三樓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阮北川猛然驚醒,大口喘着粗氣,飛快傾身看向身旁的床位。
窗外将将泛起熹微,紀峋閉着眼,呼吸均勻,睡得十分安詳。
但夢裏的畫面真實得讓阮北川仿佛親眼看見紀峋從宿舍頂樓縱身一躍,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盯着紀峋安穩的睡顏,幽幽嘆了口氣,暴躁得想咬人。
這小子怎麽老想着賣腎啊!
——
中午,紀峋下課回來,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被阮北川攔在了門外。
小學弟繃着臉,眼下一對黑眼圈顯眼異常,耳朵紅紅的,聲音細若蚊吶:“你銀行卡昨晚托夢給我,說它漲價了,你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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