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哥哥是我金主

聞言,紀峋難得愣了一下,笑道:“我銀行卡還有這功能呢。”

說完,他懶懶散散地倚着牆,垂着眼摸出手機,登陸銀行APP查餘額。

APP界面的交易明細除了五分鐘前他在樓下超市刷卡買的一瓶可樂之外,沒有其他變化。

紀峋揚眉,剛想把手機給人看,就見通知欄彈出一條來自許三圖的微信消息。

[示意圖如下]:卧槽!兄弟!我弟餘文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今早有個剛成年的男大學生一擲千金,包了他一年!!!

[示意圖如下]:餘文說他都沒見過那孩子,你說現在的小孩咋這麽有錢啊,剛成年就玩這麽大。

紀峋只掃了一眼就把許三圖屏蔽了,随即打開銀行APP準備遞給阮北川看,但下一秒,腦中突然冒出的某個猜測讓他下意識停住動作。

男大學生?

他撩起眼皮,看向眼前站姿筆直,面無表情卻耳根通紅的小學弟。

片刻後,紀峋站直身子,試探着道:“你是不是包養我了?”

話音剛落,紀峋就看見小學弟緊繃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謹慎地轉動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個。”阮北川眼神飄忽,垂在身側的兩只手習慣性背在身後,挺直腰板朗聲道:“沒錯,我是包養你了。”

“你別多想,我那個,你......你長得賞心悅目,我......貪圖美色,不、不可以嗎?”

紀峋沒說話,視線低垂,眸光靜靜地落在阮北川臉上。

阮北川長相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帶點邪邪的痞氣,像一顆永遠溫暖熱烈的小太陽。

紀峋窺望過小太陽的許多面,唯獨沒見過像今天這般難為情的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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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小孩簡筆畫裏的卡通太陽突然把溏心四周的尖角收了起來,團巴團巴滾過來,再小心地探出一個角,戳你一下,忸忸怩怩地說:“我太熱啦,一起貼貼嗎?”

紀峋覺得此刻他的心髒就被小太陽的尖角輕輕碰了碰。

他喉結滾了滾,低聲道:“可以。”

阮北川悄悄松了口氣,觑着眼偷偷打量紀峋的表情,後者神色平靜,适應良好。

雖然是出錢的甲方,但阮北川第一次做這種特殊…慈善,況且對方還是他的舍友和學長,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和尴尬。

他撇開眼,視線在309和307之間飄來飄去,過了會兒,他腦子倏地嗡了一下。

他剛剛說話的語氣模樣......跟電視劇裏那些欠兒吧唧地調戲小女生的浪蕩子好像沒什麽區別。

阮北川臉上一陣熱,剛想解釋,偏過頭,卻對上一雙澄黑的眸子。

眼睛的主人嗓音磁沉幹淨,瞥過來的眸光裏藏着淡淡的笑意和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哥哥,你現在是我的金主麽?”

阮北川耳根一麻,下意識屏住呼吸,三秒後,他猛地瞪大眼睛。

日!

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那話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阮北川幹笑兩聲:“是......是吧。”

紀峋勾了勾唇:“那哥哥想讓我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阮北川一愣。

“哥哥包養我。”紀峋向後倚着牆,眼睛直勾勾盯着阮北川,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別的要求麽?”

還有這講究呢?

阮北川被紀峋看得臉熱,僵硬地轉開腦袋,半晌才說:“我......是有節操的金主,不要求你賣藝賣身。”

決定“包養”前阮北川壓根就沒想過有這麽多講究,他一時有些卡殼。

一來他根本沒想正兒八經地包養紀峋,二來他包養的初衷也只是為了引導失足大學生步入正道。

步入正道!!!

阮北川福至心靈:“那什麽,我的要求就是你遵紀守法,賣腎什麽的非法勾當千萬別幹。”

話落,就見紀峋偏過臉彎了彎嘴角。

阮北川愣了愣,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笑屁?

困惑之際,紀峋已經收斂笑意,眸光輕輕垂落在阮北川臉上,眼神很溫柔,低聲道:“嗯,我聽話。”

咔嚓——

褲袋裏的卡片被人掰成兩截。

阮北川很少被人這樣專注地凝視,沒有由來的,他忽然有點燥,舔了舔嘴唇,指腹剮蹭着褲袋裏的斷卡邊緣,不自然地別開眼,“噢。”

紀峋盯着男生爆紅的耳廓看了幾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

“我先進去了!”

話音未落,就見小學弟推開寝室的門同手同腳地跨進去,留給他一個寫滿慌亂的後腦勺。

——

陳橋回來得早,這會兒正戴着耳機打游戲,聽見響動頭都沒擡,“去哪鬼混了?還特意支開爸爸。”

阮北川沒理他,只聽“啪”一聲,他桌上多了兩截黑乎乎的東西。

陳橋撿起來一看,驚了:“我靠,這不是那酒吧的VIP年卡嗎?怎麽被你糟蹋成這樣了?”

阮北川:“看你不爽,現掰的。”

“......不是,我今天沒惹你吧?”恰好一局結束,陳橋一把扯掉耳機,看了看桌上的斷卡,啧聲道:“你支開我,就為了去酒吧辦卡?”

阮北川“嗯”一聲,拉開椅子坐下,回頭往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寝室門虛掩着,紀峋沒進來,門外隐隐傳來走路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哎。”阮北川半邊身子窩在椅子裏,一條腿搭在桌沿,另條腿不輕不重地踢了下衣櫃,朝陳橋勾勾手指,“你過來。”

陳橋:“這地兒就這麽大,是我耳朵聽不見?還是你啞了?直說不行?”

“不行。”阮北川啧了聲,“想吃瓜麽?想就麻溜地滾過來。”

一聽見“吃瓜”倆字,陳橋游戲都不玩了,噌噌地搬着椅子挪過去,“什麽瓜什麽瓜?”

“我有個朋友。”阮北川壓低聲音,“最近剛包了個小男孩,但他第一次沒經驗,現在讓我給他支個招,怎麽當一個合格的金主?”

陳橋聽笑了:“你這朋友可真夠純的,金主還能怎麽當?給他錢!讓他爽!”

“給錢爽是什麽意思?”阮北川微微擰眉。

陳橋:“......”

“給錢是一回事,爽是另一回事。”

阮北川一臉茫然:“?”

本着自家孩子自己教的想法,陳橋嘆了口氣,任勞任怨地給人科普:“我先問你,小男孩是不是缺錢?”

“是挺缺。”

都缺到賣腎了。

“小男孩是不是缺愛?”

“缺......”吧?

啥家庭允許孩子小小年紀就出來做鴨啊!

陳橋:“那缺錢給錢,缺愛給愛,是不是這理?”

“......是。”阮北川仔細品了品,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缺錢給錢我知道,但缺愛和爽有什麽關系?”

“......”陳橋忽然就理解那些給孩子輔導作業被氣到腦出血的家長了。

他深深地嘆口氣,語重心長道:“兒子,爸爸告訴你,真正的愛情是靈肉合一,光有愛不行,還得給他那什麽。愛他,就讓他爽。”

“當然,如果你朋友只走腎不走心,當我沒說。”

“......”

半天不見應聲,陳橋掃了眼他助人為樂的好兄弟,目光當即玄妙了幾分,“等會兒,你那位朋友不會是金主受吧?”

“不是!”阮北川立刻反駁,“他是攻!十個鐵錘都砸不死的大猛1!”

開玩笑,受是不可能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受!

“是嗎?那你這麽激動幹嘛?”陳橋觑他一眼,眼神卻逐漸古怪起來:“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那個朋友……其實是你自己?”

阮北川裝模作樣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鎮定道:“瞎說什麽。我是猛1,就算要包養,也要包一個可愛聽話的小甜心。”

“我朋友看上的人身高一米九,一拳能砸死一個嘤嘤怪。”

“是嗎?”陳橋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這麽說,你真包了個小男孩?”

“沒有。”阮北川矢口否認。

如果紀峋那種一米八五的猛男能叫小男孩的話。

阮北川被看得心虛,搭上陳橋的肩膀,忽悠道:“就咱倆這關系,我要有能瞞着你?真是一個前段時間剛認識的朋友,快給爸爸支個招,我快被他煩死了。”

陳橋遲疑地看着他,“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阮北川擺出“我們是好兄弟我怎麽會騙你”的表情,“騙你學驢叫。”

于是陳橋徹底打消疑慮。

不為別的,小學三年級,阮北川人生第一次登臺表演,演了一頭小毛驢。

那晚學校禮堂座無虛席,全校師生外加學生家長來了一兩千人,阮北川一上臺就叫嚎了一嗓子,因為過于逼真,當即震驚四座,從此聞名全校,多了個江湖花名——馬戶哥。

這件事給年僅九歲的阮北川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以至于往後三年他在商場看見毛驢形象的玩偶,都要沖上去踹兩腳。

敢問他兄弟肯下此毒誓,能騙他麽?

必然是不能的。

陳橋:“行吧,看你如此虔誠,我佛決定免費送你幾本秘籍。”

嗡嗡兩下,阮北川的手機裏多了幾條微信消息,他點開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天價契約:金主哥哥狠狠愛》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霸寵金絲雀》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插翅難逃!金主老攻的掌心寵》

門前大橋下:分享長佩文學《懷了金主的孩子後我帶球跑了》

“你他媽......”強壓下拉黑删人的沖動,阮北川沖陳橋磨牙,“這就是你佛的秘籍?”

陳橋驕傲道:“是啊,一般人我佛都不告訴!讓你朋友仔細品讀,他日定能超越《霸寵金絲雀》裏的楚天霸,成為一名優秀合格的金主。”

阮北川:“......”

現在拉黑來得及嗎?

“哦對了,切記告訴你朋友別看盜文!白嫖可恥!一切好文,盡在長佩文學!”

——

與此同時。

紀峋回完許三圖的消息,看了眼屏幕上的對話框,重新調出鍵盤打字。

[海納百川]:餘文微信推我,有事。

[示意圖如下]:啥事啊?

[示意圖如下]:向你推薦了“文文”的個人名片

紀峋回句謝,沒搭理許三圖的消息轟炸,點擊添加,餘文那頭立刻通過,并秒回。

[文文]:紀哥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三言兩語說不清,紀峋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簡單解釋了下情況。

看着餘文發來的三排問號,他又按住語音鍵說:

“字面意思,他包養的人是我。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可以幫忙保密麽?”

餘文反應了兩秒,猛地瞪大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消息,打字的手都在抖。

[文文]:沒問題沒問題!!那錢我退給你還是?

[海納百川]:不用,我會處理。

餘文松了口氣,躊躇片刻,還是沒忍住,決定冒死一搏。

[文文]:紀哥,方便問一下他和你是什麽關系嗎?如果不方便就算啦。

消息發過去之後,紀峋那邊許久沒動靜,餘文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原以為能撬出什麽驚天大八卦,下一秒。

“嗡嗡——”

[海納百川]:我暗戀他

餘文一下沒坐穩,從馬桶上摔了下來。

——

敷衍完許三圖的消息轟炸,紀峋推門回去。寝室很安靜,陳橋的位置沒人,他略略擡眼,瞥見了背對他趴在床上的阮北川。

小學弟手裏握着筆,看起來頗為認真地在奮筆疾書。

紀峋下意識放輕了關門的動作。

但門剛關上,他就聽見一道手機自帶的機械女聲:

“下面為您朗讀《霸寵金絲雀》第三章 ,楚天霸寵溺地撫摸着金絲雀美麗中略顯虛弱的面龐,心軟得一塌糊塗,‘寶貝,昨晚累壞了吧,想要什麽獎勵?’金絲雀目露羞怯,輕輕錘了錘楚天霸的胸膛,輕聲抱怨......”

紀峋看着床上豎着耳朵聚精會神聽書的小學弟,心情有些微妙。

正猶豫是提醒還是裝聾,阮北川卻忽地撐着床板直起身子,偏過頭來。

四目相對,小學弟呆滞一秒,臉色瞬間爆紅,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往屁股底下藏。

“我、我說是手機先動的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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