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笨蛋小狗
陳橋沒在宿舍,不知道跑去哪裏鬼混。
阮北川走去自己的床位旁,拿起桌上的農夫山泉喝了一大口,又張開嘴巴擡手小幅度的扇了扇,企圖散掉臉上的熱度。
可惜沒什麽效果。
阮北川心不在焉地張着嘴巴哈氣,動作機械呆板,全然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吐舌頭哈氣的舉止,跟一只稀裏糊塗偷吃了辣椒拼命吐舌頭散辣的小笨狗沒什麽區別。
阮北川在想見家長的事。
他其實不太理解紀峋的腦回路。
按理說,紀峋只是在進行一項打賭輸了之後比較新穎的大冒險追人游戲,平時嘴上說兩句騷話撩一撩他,占點便宜吃兩口豆腐也就算了,怎麽還能認真到帶他見家長的地步?!
這是不是說明......紀峋也有點喜歡他,想要假戲真做呢?
阮北川舒展了眉頭,不自覺加快了哈氣速度。
但萬一紀峋還邀請了陳橋和許三圖,那這不就變成一場普通的聚餐了嗎?
可這人剛剛明明說的是“你”。
思及此,阮北川嘴巴一閉,狠狠皺眉,表情嚴肅地仰起頭,一氣兒幹掉了農夫山泉裏的大半瓶水。
殊不知他這副變幻莫測的樣子落在紀峋眼裏,就好像在圍觀一只偷吃完辣椒找不水喝,急得團團轉的笨蛋小狗。
因此,當阮北川鼓着嘴巴,捏扁農夫山泉水瓶,扭頭去找紀峋的時候,就看見紀峋抱臂而立,嘴角微微勾着,興味盎然地倚在床架旁看着他。
阮北川吞咽的動作卡了一下,水嗆進氣管,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紀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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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符合“笨蛋小狗”人設。
他勾了下嘴角,擡腿走過去,伸出手繞到小學弟的後背,準備替他拍背順氣。
紀峋手掌觸上對方的後背,卻明顯感覺掌下的肌肉緊繃了一瞬,“笨蛋小狗”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沒當回事,揚了下眉,力道不輕不重地替“笨蛋小狗”拍背順氣。
沒想到越拍小學弟咳得越厲害,那樣子看上去像要把氣管咳出來。
紀峋:“......?”
他只好停下,略略擰眉,低下頭懷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他......力氣有那麽大嗎?
倒不是力氣大不大的問題,阮北川捂着嘴咳得停不下來,兩個眼睛卻飄飄悠悠地盯着紀峋那雙修長好看的手瞅。
這手......在他夢裏可不怎麽清白。
紀峋這人看着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在他夢裏怎麽那麽禽獸?
而且,他真的好大!
以後他能幹過紀峋嗎?阮北川憂心忡忡地想。
夢裏的畫面一瞬間跟放電影似的浮現在腦中,阮北川一岔氣,咳得彎下了腰。
紀峋不知道小學弟究竟在腦補什麽,手僵在半空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怎麽突然咳成這樣?”
阮北川撐住一旁的床架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勉強止住咳嗽,撫了撫喉結,說:“嗆了一下。”
咳得太劇烈,他嗓子有些沙啞,圓圓的眼睛裏溢滿生理性眼淚,卷翹的睫毛濕答答地耷拉着,很像一只無家可歸的笨蛋小狗。
紀峋被這樣眼淚汪汪的小學弟看着,嗓子莫名發癢,喉結不由得滾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別開眼睛。
想親,想cao。
片刻後,他輕輕呼出口氣,拿起阮北川擱在桌上皮卡丘形狀的水杯走去門口的飲水機接水。
水桶咕咚咕咚響起來,阮北川背對着紀峋,使勁拍了拍臉。
住腦!不許再想了!
兩人各懷心事,同時沉默着背對彼此。
宿舍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直到紀峋接完水,他把皮卡丘遞給阮北川,淡淡道:“我爸媽大概是心血來潮,不想去就不去了。”
他單方面認為,小學弟的反常與他五分鐘前說“他爸媽請吃飯”脫不開關系。
畢竟沒有哪個學生樂意和同學素未謀面的家長吃飯,那種場合對臉皮薄的小學弟來說,大概屬于“災難現場”。
然而聽見這話,阮北川卻倏地瞪大眼睛,眸子裏的不滿幾乎快溢出來了。
這人怎麽出爾反爾!
難道是外面還養了別的小妖精?!
這怎麽行!!!
“誰說我不去?”阮北川梗着脖子,粗聲粗氣道:“我想去!我可太想去了!”
紀峋覺得稀奇,這人剛才的反應分明是不想去。他挑了下眉,稍稍彎腰平視小學弟,一字一頓道:“你、可、太、想、去、了?”
阮北川幹巴巴地“嗯”了一聲,心說老子不去難道讓外面的小妖精去嗎?
沒門兒!想都別想!
紀峋勾了下嘴角。
小學弟兩個眼睛咕嚕咕嚕轉來轉去,裝模作樣地捧着皮卡丘喝水,怎麽看怎麽心虛。
他拖長尾音“噢”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學弟,你這麽着急想和我爸媽吃飯——”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住,小學弟果然聚精會神地支起耳朵,就連頭上的呆毛都刷地立了起來。
紀峋無聲地笑了下,餘下的話在他舌尖滾了一圈,慢條斯理道:“不會是......想蹭飯吧?”
阮北川:“......”
我蹭你大爺!
老子缺你那頓飯?
他繃着臉沒好氣地瞪了紀峋一眼,暴躁道:“是!老子想蹭飯!做夢都想!想死了!”
紀峋沒忍住偏頭笑了聲。
小慫包一點兒都不禁逗。
“行。”他忍住想rua的沖動,克制地捏了捏指節,尾音微微上揚,“學長滿足你。”
阮北川:“......”
——
很快到飯點,陳橋發來消息說他和許三圖給他和紀峋在三食堂占了座,阮北川回了個标點符號過去,和紀峋一起去三食堂吃午飯。
因着半小時前的“蹭飯”小插曲,阮北川并不怎麽想理紀峋,一個人在前面悶頭走得飛快,腦子裏卻在思考下午見紀峋爸媽怎麽穿得體。
就在他糾結穿西裝會不會太隆重時,跟在他後頭的紀峋被兩個女生叫住了。
阮北川收回思緒,回頭看了眼,又是要聯系方式的。
紀峋長得太招人,算上現在的,一路上光是跟他要聯系方式的就有三四個。
阮北川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
雖然以前他和紀峋一起走路的時候也經常有人找紀峋要聯系方式,但今時不同往日——
他!現在!喜歡!紀峋!
而且,他阮北川好歹也是藝術學院公認的院草,憑什麽沒人找他?
紀峋不就比他高點嗎!
就很氣。
這會兒紀峋正被一個模樣精致,穿着可愛背帶褲的男生攔住,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男生說兩句就往阮北川的方向看一眼。
阮北川垂眸掃了眼自己的T恤大褲衩,煩躁地“啧”了一聲,心裏想立刻走人。
糾結兩秒,他臉色很臭地踢走腳下的小石子,別別扭扭地邁步向兩人走去。
剛走過去,就聽見男生驚訝中夾雜着失落的聲音:“啊,不好意思,祝你早日得償所願。”
說完,男生還沖阮北川笑了笑。
阮北川:“......?”
這他媽還帶挑釁的?
目送男生離開,阮北川翻起眼皮觑一眼紀峋,詢問的話在他口中繞來繞去,還是沒說出口。
他沒有詢問紀峋的立場。
阮北川耷着耳朵,突然覺得自己這氣來得毫無道理可言,紀峋只是他舍友,又不是男朋友。
這和無證查崗有什麽區別。
這樣想着,阮北川心情更差了,轉身就走。
下一秒,他衣角被人牽住了。
“我沒給。”紀峋勾着他的衣袖,聲音低緩,“我說我在追求你,他祝我早日得償所願。”
阮北川耳根一熱。
誰問你了。
他繃着臉,聲音磕磕巴巴的,“你、你跟我說幹什麽?我又不感興趣。”
“嗯。”紀峋眉眼稍揚,“但我呢,就想告訴你。”
又他媽瞎撩!
阮北川耳根子燒起來,他別開眼睛,視線盯着不遠處三食堂門口的噴泉,硬梆梆地道:“誰管你。”
話音剛落,紀峋就驀地伸出手,五指微張碰上他腦袋。
阮北川:“!!!”
不知道為什麽,他腦海中又突然冒出紀峋抓着他那什麽時屈張的動作,那只手肌肉線條勻稱飽滿,用力時手背青筋微微鼓起,顯得色氣又勾人。
就好像紀峋的那雙手,天生适合做那種事。
操!
阮北川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反應過來後,又發現搭在他腦袋頂上的那只手,很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動作很溫柔,指腹摩擦頭皮的觸感有點涼。不知道是不是他腦補過度的緣故,他總覺得紀峋揉他腦袋的動作,像在——
阮北川頓時脊背發麻。
我操!
不能想了!
他整個人一激靈,兔子似的蹦出三米遠。
紀峋動作一頓,兩指間夾着一片葉子,看了看不遠處臉紅得像只熟透番茄的小學弟,眸中透出幾分不解,看向自己的右手。
第二次了,他這只手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而另一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頭,阮北川悔恨交加,使勁拍了拍臉,對自己的大腦頗頗為恨鐵不成鋼。
真是丢死人了!
但他不想承認,決定先發制人,于是鼓着臉兇巴巴地瞪向紀峋,“你突然摸我頭幹什麽?”
紀峋捏着樹葉上前,“你頭發上粘了樹葉。”
阮北川:“......”
好想原地變成一朵自閉的蘑菇。
紀峋不知道小學弟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只是看他臉越來越紅,連脖頸都染上粉色,呼吸也有些急促的樣子,擔心他中暑,畢竟江城今天的氣溫高達二十九度。
“不舒服麽?”他皺眉,緊緊盯着阮北川,“你臉很紅。”
誰知小學弟聽見這話,忽然瞪圓眼睛,氣呼呼地瞅他一眼,悶頭就跑。
紀峋:“???”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三食堂,陳橋和許三圖已經打完飯坐在靠窗的角落邊打游戲邊等人。
阮北川随便買了份套餐,朝陳橋和許三圖走去。
剛坐下,陳橋就放下手機說:“爹,峋哥跟你說了嗎?他爸媽下午要請咱吃飯,我好緊張哦。”
聞言,阮北川一愣,手一松,筷子吧嗒一下掉在桌上。
敢情紀峋還邀請了陳橋這個小妖精?
不是醜媳婦見公婆?!
下一秒,許三圖也放下手機,表情賤嗖嗖的:“嗨,我就不一樣了。我就希望紀峋的爸媽發現我是個會帶壞他兒子的壞學生,然後甩我五百萬支票,讓我離開他兒子哈哈哈哈。”
怎麽還有許三圖?!
許三圖和陳橋笑作一團,笑聲幾乎響徹整個二樓。
阮北川簡直羞憤欲死,面無表情地掰斷了一根一次性筷子。
所以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飯局。
那他,緊張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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