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哄你開心

我,操!!!!!!

這他媽——

阮北川腦子嗡地炸了。

紀峋眉眼低垂,宛如一只乖順的杜賓犬,安靜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宿舍的白熾燈光自頭頂傾瀉下來,而浴在如此燈光下的紀峋,眉眼又無端地顯出幾分冷淡,有一種清介的禁欲感和掌控感,好似方才的乖順只是阮北川的錯覺。

見他不說話,紀峋唇角漾起淺淺的弧度,撐在桌面的手緩緩擡起,扶正阮北川抵住他下颚的食指,低下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沒有說話,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周身都是紀峋的氣息,阮北川耳根發燙,沒由來地口幹舌燥,某個長佩不讓寫的地方也隐隐有了一些長佩不讓發生的反應。

操。

阮北川的崩潰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宛如黃河決堤長江洩洪,但他面上卻絲毫不顯。

畢竟讓紀峋喊出這聲撩死人不償命的“爸爸”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撩他自己!

戀愛寶典如是說,如果對方表現非常撩人,自己也被對方的把戲輕易撩到,那麽就是對方就是海王本王。

輕易就被撩到唧唧起立的阮北川:“......”

完了,紀峋真的是海王。

阮北川心口哇涼,剛剛起立的唧唧啪地軟了下去。

更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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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峋将小學弟一分鐘之內變幻莫測的表情收入眼底,心情有些微妙。

小學弟在玩一種很新的游戲?

難道應該拒絕才對?

他稍稍退後一步,搭在桌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叩了下桌面。

阮北川不清楚紀峋的心理活動,臊眉耷眼地垮着臉,不情不願地回憶着戀愛寶典的內容。

作者說,确認對方是海王之後,可以用清純不做作的語氣說“乖狗狗,真棒”。

如果對方不反感,并接了你的梗,那麽恭喜你,有戲!如果對方表現出嫌惡,那這邊建議您立刻叉掉本書呢。

老實說,阮北川不太理解一本指導戀愛菜鳥攻略海王的教科書,為什麽要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按照書裏的指示做,他總覺得那句話那種語氣,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收場,所以阮北川選擇“按圖索骥”。

他悄咪咪撇過眼睛瞄了紀峋一眼,然後慢吞吞地把臉轉回來,清了清嗓子,強迫自己看着紀峋的眼睛,說:“乖、乖狗狗,真......真棒。”

乖、狗、狗?

紀峋眯了眯眼,片刻後,他勾了下嘴角,眼中的玩味轉瞬即逝。

沒想到小學弟還是個重口味。

他撚了下指節,撩起眼皮,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那主人有什麽獎勵呢?”

“?!”

紀峋這把嗓音本就磁沉,輕而緩地吐出“主人”二字時,簡直蠱人到極點。

阮北川直接炸成煙花,酥麻感自大腦一路蹿至尾椎骨,勾着他的長佩不可說再度起立。

我操我操我操!!!!!!!!!!

阮北川悄悄并攏雙腿,眼裏閃過一絲懊惱。

紀峋的回應和戀愛寶典上寫的一模一樣,讓人很難不懷疑他到底養過多少魚,又有占地多少萬畝的養魚場。

而他這條小醜魚,大概率只是對方魚塘裏的萬分之一。

被撩起火的心思瞬間消失殆盡。

阮北川垮下臉,按照戀愛寶典的提示,伸手摸了摸紀峋的“魚頭”,說:“獎勵......一個小蛋糕?”

紀峋:“......”

紀峋眉心微擰,陷入沉思,暫且沒有注意到小學弟異常的長佩不可說。

阮北川扭頭瞥了眼搭在椅子上的睡衣睡褲,悄悄擡手捂住褲子,溜下桌飛速抓起睡衣逃進衛生間。

三十分鐘後,解決完生理問題的阮北川倚着衛生間冷冰冰的瓷磚,重重地嘆了口氣。

紀峋這種高段位海王,放在乙女游戲裏那也是BOSS級別的難搞。

他阮北川一個初出茅廬的戀愛菜鳥,經常被搞得臉紅心跳唧唧起立,還得想辦法在紀峋的龐大魚塘中脫穎而出,可謂是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阮北川愁,很愁,非常愁。

他沒忍住又嘆了口氣。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紀峋的回應盡管非常“海王”,起碼證明不讨厭他。

思及此,阮北川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些。

他心不在焉地擦着頭發推開門走出來,宿舍空無一人,紀峋不知道去了哪裏,陳橋也沒回來。

四下寂靜,牆上的挂鐘已經指向十一點,阮北川困意上湧,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他草草擦幹頭發,晾好內褲,懷着“怎麽辦好喜歡紀峋,可他是個海王”的複雜心情爬上床沉痛入睡。

意料之中,他又做夢了。

夢裏,他變成了紀峋養在龐大養魚場裏的小醜魚,每天活得戰戰兢兢,既要躲避金槍魚、電鳗、食人魚的兇猛追擊,又要可憐巴巴地讨好飼主紀峋,靠乞讨微薄的口糧過活。

這天,慣于拈花惹草的紀海王帶來回來一條進口蝴蝶魚。

蝴蝶魚的鱗片閃着粼粼波光,在水底游動的身影宛若一道絢麗的彩虹。

紀海王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小美,一次性給蝴蝶魚撒了很多魚糧,把漁場裏的魚都羨慕壞了。

食人魚呲着陰森的大白牙,企圖磨牙嚯嚯向小美。

小醜魚阮北川抱緊尾巴蜷進海貝殼,生怕食人魚一個順心嘎巴一下了結了他。

然而沒等食人魚了結他,他那該死的飼主紀海王卻一網兜把他撈起來,掰開貝殼提溜着他的尾巴,面目猙獰地舉起菜刀,“今晚就吃剁椒魚頭卷大餅吧。”

阮北川:“?!!”

就你媽離譜!

誰家剁椒魚頭用小醜魚!

菜刀劈下來的瞬間,阮小醜一個醜魚打挺,腦袋撞上床架,猛地驚醒過來。

宿舍漆黑一片,陳橋呼嚕打得震天響。

他意識回籠,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是夢啊。

也太特麽真實了。

阮北川捂住撞疼的額角靠着牆壁幽幽嘆了口氣,摸出手機摁亮屏幕。

好家夥,淩晨三點。

宿舍樓下的不知名小蟲喋喋不休地唱着歌,在寂靜的深夜格外催人安眠。

阮北川蓋好被子躺下去,嘗試再次入睡。

五分鐘後,阮北川翻了個身。

十分鐘後,阮北川又翻了個身。

三十分鐘後,阮北川又雙叕翻了個身。

四十分鐘後,阮北川睜開眼睛。

小醜魚失眠了。

阮北川揚起腦袋,瞥見一杆之隔外,呼吸均勻、睡姿規矩的紀峋,頓時氣上心頭。

媽的。

憑什麽就他睡不着!

勉強按捺住用三叉戟叉爆紀海王狗頭的沖動,阮北川忍辱負重地打開手機浏覽器,劃拉進書簽分類,暴躁地點開《攻略海王的一百零八式》,開始閱讀。

——

第二天,周一上午八點。

徹夜未眠的阮北川穿戴整齊,懷裏揣着書包,耳朵裏是《大悲咒》神潔的佛音,安詳地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安詳得宛如一尊大佛。

陳橋起床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看清他兄弟的臉色,陳橋腳下一滑,險些栽下床。

“我操,你昨晚做賊去了?!”陳橋三兩下跳下床,“黑眼圈大得都能去動物園當國寶了。”

“國寶”本寶掀起眼皮,沒什麽情緒地斜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裝大佛。

陳橋:“......”

接連夢見紀峋,阮北川連着兩天沒睡好,脾氣火爆異常,去上早八專業課的路上一直戴着耳機聽《大悲咒》靜心醒神。

看着他兄弟拉到太平洋的臭臉,陳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他峋哥要來陪他兄弟上課的消息。

踩點進了教室,陳橋一眼就看見已經占好了靠窗兩人座的紀峋。

他悄咪咪瞥了阮北川一眼,見他兄弟眼睛要閉不閉,走路腳踩雲端似的飄飄忽忽,一咬牙,勾着阮北川的帽兜,不着痕跡地把人引過去。

阮北川對此毫無所覺。

他一臉麻木地拉開凳子坐下,一臉麻木地放下書包,一臉麻木地翻開課本,一臉麻木地轉過頭——

個屁!

對上紀峋的視線,阮北川的睡意一掃而空,瞪着一對熊貓眼,懵逼又茫然。

紀峋怎麽在這裏?!陳橋呢?

他連忙扭頭尋找陳橋的身影,好死不死,陳橋跑去第二排,和班裏的同學坐在了一起,見他回頭還傻笑着沖他揮了揮手。

阮北川:“......”

而也就意味着,方圓五尺內,除了隔着一個過道的那對情侶,就他和紀峋兩個大男人坐在這兒。

操。

這海王好會。

阮北川狠狠皺眉,然後就想起了那個剁椒魚頭卷大餅的噩夢。

會個屁!想吃小醜魚的海王都該拉去喂鯊魚!

可是怎麽辦呢?

他還是好喜歡。

這樣想着,阮北川蔫巴巴地垂下腦袋,心情糟透了。

同時。

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小學弟眼裏已經黑成鍋底的紀峋,敏銳地覺察到小學弟今早心情似乎格外差勁。

他撩起眼皮瞥了眼耷拉着腦袋的阮北川,拿出袋子裏的現磨豆漿推過去,擡手很輕地碰了下小學弟烏青的下眼斂,輕聲道:“沒睡好?”

現磨豆漿散發着騰騰熱氣,濃濃的豆漿味鑽進鼻子,阮北川心力交瘁地嘆了口氣,心說一杯豆漿而已,他就開始心動了,以後可怎麽辦?

他把豆漿推回去,鼓着臉悶聲道:“老子不餓。”

三分鐘後,阮北川頭上的呆毛陡然豎了起來。

他、他拒絕了紀峋的早餐邀請?!

還說了“老子”這樣粗俗的詞語!

《攻略海王的一百零八式》chapter2裏講過,高端的海王往往只需要綠茶的烹饪方式。

一點情緒價值,一點溫柔體貼,一點欲擒故縱,大火收汁,小火慢炖,一鍋味道鮮美的海王湯就可以出鍋了。

而有事叫哥哥,沒事哥哥叫,恰恰是将這道美味海王湯烹饪成功的不加科技與狠活的提鮮法寶。

因此,他剛剛不該拒絕紀峋,就算拒絕,也應該說“哥哥,我不餓”。

阮北川懊悔地捏了捏拳頭,眼尾偷偷瞥過去,瞄了紀峋一眼。

現在叫哥哥來得及嗎?

由于專業要求,藝術學院的專業課一節更比六節強,上課時間長達三個半小時。

整整三個小時,紀峋表情淡淡,垂着眼皮,目光牢牢盯着桌上的手機,一副不想搭理人的冷淡模樣。

阮北川撿了五次筆,撕了兩頁紙,嘆了三口氣,眼睛都快瞥折了,也沒能讓紀峋回一次頭。

他皺着眉,在浏覽器輸入“海王生氣怎麽哄?”

放學後,阮北川收拾好書包,剛準備實踐,紀峋就撂下一句“有事先走”揚長而去。

阮北川眼巴巴地目送紀峋遠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仿佛戳破洞的氣球,呼啦一下憋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失去了吃飯的欲//望。

拒絕掉陳橋的午飯邀約,阮北川揣着“紀峋是不是去找其他魚”和“其他魚什麽時候跑光”的情緒,垂頭喪氣地往宿舍走。

午飯時間,宿舍樓人很少,阮北川掏出鑰匙,剛打開門走進去,就見紀峋微躬着背站在他書桌旁邊,正往他桌上放東西。

阮北川愣了下,下意識停住腳步站在門口。

聽見動靜,紀峋回過頭來,對視的瞬間,他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你沒去吃飯麽?”

阮北川攥了下指節,低低“嗯”了一聲,慢慢走過去,“你在我桌子那兒幹什麽?”

紀峋看着他,低聲道:“我在哄你開心。”

阮北川一怔。

“你和你哥不開心,你爸只會買冰淇淋哄你哥。”紀峋唇角輕扯,嗓音微沉,“雖然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麽心情不好,但我呢,也想哄我喜歡的人開心。”

“我說過,”紀峋揚了揚眉,唇角的笑有幾分吊兒郎當,一字一頓道:“十八歲男孩有的,阮北川都會有。”

話落,紀峋後退半步,稍稍撤開身子,鋪面桌面的冰淇淋盒子直直撞進阮北川眼裏。

“哥哥。”紀峋稍稍彎腰,指腹蹭了下阮北川眼尾,低聲道:“別不開心了呗。”

阮北川怔了怔,輕輕捉住紀峋的手指。

原來那條魚是他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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