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打起來

堤子田離何家灣有點遠，是一個野堰，地形有點四通八達，四周靠着好幾個灣子。平時沒多少孩子來這裏游泳，一個兩個孩子也不敢來，有些怕事。

只是，這個野堰裏不知是哪裏來的魚，平時沒人抓，就越來越多了，且有的還挺大。

這些堰都不是很深，個頭高些的可以站在水裏露出頭來，個頭矮些的也能扒住兩邊的堰岸在裏面撲騰，淺水的地方穿短褲就行。

這主意是方大建提出來的，說去把那汪野堰給掃蕩了，這麽多的魚，不吃白不吃。

于是，他們就邀了一夥人。小的照魚，大的抓魚。何澤學最大，由他帶隊。

一群孩子嬉笑打鬧着，像一群剛從籠子裏放出的小鳥，歡快地在田間小路上蹦跳着。

其實啊，方大建和澤偉一定要文英把何美美叫上，還是感覺，有她在，他們膽子就會大些，因為他們都知道，何美美一個人的力氣，頂他們三個小爺們的力氣。

太陽肆無忌憚地炙烤着他們，山裏的孩子們不怕陽光，一到水裏，他們就成了歡快的魚兒，整個村野，就是他們的天下。

小寶和澤國、方二建在岸上串魚，他們先扯了好多狗尾巴草，把有狗尾巴毛的這頭圈成一個圈兒，再把哥哥姐姐們從水裏摸上來的魚，用狗尾巴杆子那頭從魚腮處串過去。一根狗尾巴草上可以挂五到八條小魚兒。

他們玩得很是專注，才剛摸上來三四條魚，就聽遠處有人大聲叫喊着：“那是誰在哪裏抓魚啊，那是我們的魚！”

岸上的澤國和小寶往聲音處一看，見同時有十來個孩子從毛家畈方向往這邊奔來。

“澤學哥，有人來了！”澤國沖堰裏的何澤學叫起來。

何澤偉和方大建只穿了一個褲衩在水裏撲騰。何澤學把褲腳挽老高，美美和文英也只穿了一條短褲，他們全都弓着身子在水裏掃蕩，聽說有人來了，都直起身來看。

方大建一眼就認出為首向他這邊奔跑而來的兩個男同學，那是大隊部毛家畈的毛運宏和毛運兵。再看他們後面，男同學女同學一共十來人。

“他們不會是來搶魚的吧？”何澤偉說了一句。

“為什麽要搶？這魚又不是他們養的，這是野堰的，野生的，誰先來誰先得！”文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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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運兵也認出來了方大建，他們都在大隊部上學，他沖到方大建面前，鬥狠地說：“方大建，這個堰我們早就看上了，你們快走，這魚是我們的！”

嗨！這就有點不講理了！你看上了就是你的，我還看上你那件衣服了呢，那你也脫給我？方大建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嘴裏卻說：“毛運兵，你有點不講理吧！這是野堰，又不是你們灣的，你來了你撈就行，怎麽要我們走啊！”

“是啊！先來先得，我們先來的！”文英是女孩子，話快。

毛運宏長得人高馬大的，雖然和方大建一般大，可長得胖啊，高出他半個頭不說，一身的肉一點也不像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年代生長的人。

他聽文英的話，似乎是有點生氣了，走到堰岸邊，伸手，一把将站在堰邊的澤國推倒在地，說：“這魚是我們的，放下！”

澤國險些就坐到了埂子下面的稻田裏，他吓着了，看毛運宏個頭也大，心裏也害怕，“哇”地一聲哭了。

何澤偉見弟弟被人欺侮了，從水裏爬起來就撲向毛運宏。何澤學和方大建完全沒反應過來，沒想到，他們還沒開口，這架就打上了。

何美美看毛運宏上來就推一個比他小的弟弟，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一團火來。

毛家畈的孩子們，總仗着他們灣是大隊部，有些耀武揚威的感覺，何美美覺得，這就是典型的狗仗人勢。

何澤偉不是毛運宏的對手啊，他撲過去，嘴裏罵着：“你個狗R的，敢打我弟弟！”人才到毛運宏身邊，就被毛運宏輕輕一撥，他身子一歪，沖到堰埂子下的稻田裏去了。

這裏種的是兩季的稻谷。堰埂子下的稻田秧苗長得正好，綠油油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還好，泥巴不深。

毛家畈的男女生加在一起有十來人，站在堰埂子上串成一條長龍。而何家灣的只有八個人，還有一個是才四五歲的小不點何小寶。

文英有點怕了，這要真的打起來，他們是要吃虧的。她忙上前去勸架：“澤偉算了算了，這魚我們不要了，回去吧！”

何澤學雖然有十五歲，可個頭也只和毛運宏一般高，體形還沒他大。他看這裏面也就自己大點，就有點“倚老賣老”了，對毛運宏說：“毛運宏，你上來就打人，還打小孩子，有點不要臉啊。既然你們也來了，那這堰裏的魚各抓各的，你們也抓就是了，為什麽要我們走啊？”

“這是我們早就看上的，說了今天要來抓魚的，你們到好，先抓起來了！這魚，留下，你們，快點離開這裏！”毛運宏一副江湖老大的樣子，雙手叉腰，估計是想以他那肥碩的肉~體給自己壯膽，抖威風。

“我們要是不離開呢？”何澤學握了握拳頭問。

“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毛運宏往他身後那十來個男女生一揮手說：“上！”

一時，一片混亂！

毛家畈的人“蹦蹦蹦”全都跳進堰裏，去拉站在堰裏的何澤學他們。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何文英被三個女同學推扯着往岸上推，邊掙紮着邊大叫。

他們中沒有人認出何美美是誰，看她是個女同學，還是個個頭瘦小的女同學，也都沒在意。所以，幾個男同學去拉澤偉和澤學，竟沒人去拉何美美。

哎呀？看來不給點厲害你們瞧瞧，你們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了！

何美美大吼一聲，提着兩只拳頭就沖向那些拉扯的人群中。

一拳一個，先撂倒兩個再說。接下來，何美美用前世她剛做生意時，擺地攤，跟人搶好位置時打架的那些招數，先拉，再推，拳掌相加，一口氣，放到了七八個。

有的倒到水裏，嗆了幾口水，撲騰着往岸邊掙紮。有的倒在堰埂上，一臉驚惑地看着這個身材瘦小的女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