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別再纏着我

兩人正四處張望着，心裏也急，還要趕着回去呢。

“是你們找我嗎？”一個聲音從稻場上面的草堆處響起，一個瘦瘦的，穿着一件格子襯衣的男子從草堆裏走出來。

奶奶的，躲那裏去幹什麽，偷窺啊！何美美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陳拐子從上面走下來，他的腿還是有一點跛，走下坡路就很明顯了。

芳桃有點緊張地抓住了何美美的手。這種事，當事人比局外人要緊張得多，何況，何美美還只是個小姑娘，她到是什麽也不怕。

“是我們找你！”何美美說：“這是芳桃姐，她有話要跟你說！”

何美美看向何芳桃，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輕聲說：“姐，有什麽話，全跟他說出來！”

芳桃看了一眼陳拐子，心裏一沉。這人不但腳不好，長得也真是……她腦子裏崩出一個詞來：尖嘴猴腮！

她媽這是怎麽了，怎麽可以把自己說給這個看上去又老又醜的男人呢？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心裏越發地恨起馬小青來。

陳拐子聽美美說那個長得清秀好看的小姑娘，就是他要相親的何芳桃，不由有點激動起來。就是聽別人說何家灣有五朵桃花，個個長得貌美似仙女，今天一見，還真是如此！

他警惕的目光，立刻變得有些貪婪和色眯眯起來，眼睛只看着芳桃，笑得露出兩排黃牙。

“陳拐子，我媽跟你家說親的事，我不同意！”芳桃拉長着臉說。

哦，敢情這兩個小姑娘是來悔親的啊。

“你不同意？可這事你爸媽說了算啊，你不同意也沒用。”陳拐子臉上露出一絲尴尬，目光有些陰暗下來。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清楚，這門親事我是不會同意的！陳拐子，你死了這心吧！如果……如果你再讓媒婆去我家，我就死給你看。我就是死，跳河，上吊，也不會答應你的！”

芳桃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臉也激動得泛起紅來，何美美捏着她的手，感覺到了她在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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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陳拐子有些無奈，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頓了一會兒，他說：“我，我雖然比你大一點，可我家有錢，你到我家來，我是不會讓你吃苦的。還有……”

“別說了——”芳桃不想聽，大聲吼着，打斷了他的說話。

“陳拐子，你家有錢，什麽樣的親事說不成？我何芳桃就是看不上你，你再有錢我也看不上你。我跟你明說了吧，我讨厭你！非常非常讨厭你！你滿意了吧？你要還是個男人，就不要再纏着我！我就是死，也不會應這門親！”

芳桃說到最後，聲音有點哽咽了。何美美本來是不想插話的，這時不得不也出來說幾句了。

“拐子哥，你比芳桃姐大太多了，她才十五歲呢。你家是有錢，這遠近十來個灣子裏，哪家的姑娘不由得你挑？你就不要再逼芳桃姐了，要是她真的有個好歹，到時候你可是人財兩空呢。”

“你要是再糾纏，我就讓你人財兩空！這樹上，這塘裏，一根繩子，哪裏就死不了？到時候你什麽也得不到！”芳桃也咬牙堅定地說。

陳拐子聽這兩小姑娘叽哩呱啦一通，意思也是完全地明白了。他最主要的是聽進去了“人財兩空”這個詞。

他們灣就有這樣的例子。四爺家就是，媒婆給他家大兒子說門親，聘禮下了，該花的都花了。到結婚的那一天，女方也娶進了門，四爺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誰知，第二天那新娘子就跳了河。

後來才知道，那新娘子一直不同意這門親事，是父母非壓着要她嫁的。

人沒了不說，新娘子娘家人來鬧事，要四爺家賠人。後來，好一陣鬧騰，最後才由派出所和大隊出面，賠了女方一些錢。

為這事，四爺一下子老了好多，到現在外面還欠着不少錢的債，還欠着他家兩百塊錢呢。

陳拐子看了看一臉剛毅表情的何芳桃，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是吓唬吓唬自己的。

“那你說，你要怎麽樣才能應下這門親事？”陳拐子問。

“不管怎麽樣，我是不會同意的！我說過，我媽再逼我，我就死給她看！反正，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芳桃說完，用袖子猛地一抹眼睛，把臉別過去，不看陳拐子，眼淚卻像串線的珠子，刷刷往下流。

“我常聽二奶奶說，強扭的瓜不甜，拐子哥，你是大人，應該會明白這個道理吧！”何美美那張稚嫩的臉上，露出成熟的嚴肅，陳拐子聽了，頓時感覺這個小姑娘有些特別。

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個大老爺們，似乎要是再堅持的話，就有點不懂道理，不近人情了。

陳拐子看了芳桃許久，要說，他心裏還是很舍不得的。她雖然只有十五歲，可發育得很好，看上去跟他們灣裏十七八歲的姑娘差不多，他們灣幾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都嫁人了。

“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還太小，要不……我等你，等你三年，五年也行……”陳拐子還想挽回一下。

“不，用，啦！”芳桃含着淚，用近似乞求的口氣說：“只要你答應退了這門親，以後遇上，我還叫你一聲哥。拐子哥，求你放了我！”

何美美聽了心中一酸，她不由想起她前世那段痛徹心扉的往事。那時自己的無助，比現在芳桃的無助還要深，卻是沒人能幫她。

陳拐子一個苦笑，把手一擺說：“好，我聽你們的，不再讓媒人去你家了。”說完，他轉身往灣裏走去。

這事這就辦成了？

何美美和何芳桃看陳拐子走遠了，兩人相視一看，又有點不相信地看了看東陳渥村。

“芳桃姐，這個陳拐子也不是個壞人嘛，他這就應下了？”何美美問。

“好，好像是！”芳桃心中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我們走吧，快走！”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走！我們還是跑吧！”兩人牽着手，一路小跑，直奔何家灣。

到了村口，芳桃這才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抓住何美美的手，又哭又笑地問：“你說，是不是，是不是這親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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