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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男,1992年生人,出生地杭州。現代浮躁的社會背景下,他以一顆難得的赤子之心,創作了深入人心的人氣小說《情書》……”
念到這裏,戛然而止。
金惠放下本子,對面坐在花梨木桌後的男人仍舊緊閉雙眼,晨曦光下,沒有丁點胡茬的嘴角翹着,神情享受,仿佛在聆聽一首動人的贊歌。
“念啊,怎麽不繼續念了?”
金惠說:“聽說貴社要給他留下整版篇幅做專欄簡介,”手指寥寥幾行字控訴,“許編,別告訴我你家雜志整版的篇幅用這麽幾個字就占滿了!”
許多倏忽睜眼,“你先別急,做生意嘛是講究誠信的。我找你來,就是為的這事——你來填充他的信息,把整版篇幅填滿。”
“哪方面的信息?”
“各方面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雜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嘛。”
“他的作品不多,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情書》,但它的內容及相關創作背景已經被網民扒爛了,沒什麽新意……”
許多搖着食指啧啧道:“小金,你這人吧,能力是有,但就是不懂變通——他的作品被人扒爛了,但他的私生活還是個迷嘛!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做文章呀。”
許多有意壓低聲音,盡管辦公室內只有他們兩人,“暢談一下大作家的八卦?”
金惠答:“生活在鎂光燈下,我時刻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哪來的八卦。”
許多遺憾:“成名以前呢?”
“沒什麽好聊的,他的學生時代是講都講不完的災難史——盡給別人帶去災難。”
“哦?講講。”許多兩眼放光。
金惠仰望天花板,深吸氣:“他的學生時代,打架泡妞無惡不作,成績爛得要死。校霸——你知道麽?收保護費、調戲女同學、欺負男同學、對老師搞惡作劇……他是那種最令教導主任頭疼的壞學生。那時候他臭名昭著,氣得校長想退他學,後來被他爸用錢擺平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難道你們雜志社要向社會傳遞這麽負能量的東西?”
許多暗自思忖,負不負能量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要有噱頭。
“我沒想到他的過去這麽精彩,”許多磨蹭下巴笑了,“很鮮活,很鮮活。”
金惠後面的話被忽然的開門聲打斷了。門窗正對,風一對流,窗簾飄飄忽忽,再又悄無聲息地落下。
金惠回頭,喊來人一聲:“老大。”
秦朝陽笑着應金惠一聲,誇她身上這套漂亮,她一愣,臉不自然地轉向別處。
聽者有意,說者無心。秦朝陽腳下虎虎生風,大咧咧一笑,屁股就坐在許多的花梨木桌上,二郎腿一翹,心情極好:“許多,我的假期準了。”
“軟磨硬泡來的?”
“屁,你個周扒皮,以為全世界都是周扒皮。”
許多渾不在意,“你稿子沒完成,還非要提前假期——急什麽?”
“私事兒。”
許多哼哼,什麽私事兒,就是天生反骨,越是不讓他幹什麽,他偏要幹什麽。
“兩小時後的航班,上海吳淞國際郵輪碼頭上船。”金惠說:“老大,時間差不多了,我下去叫車,你趕緊出來。”
咣一聲,門合上了。
許多收回盯着門的視線,語氣十分之八卦:“你這個女助理很是任勞任怨嘛,聽說還給你打包衣物收拾行李。你……對人家有什麽想法沒有?”
秦朝陽從褲兜裏摸出一顆雞蛋,放耳邊搖了搖,裝傻道:“什麽想法?”
許多翻個白眼:“拜托!人一前途不可限量的名牌大學生,愣是跟在你屁股後面做個小小助理,為你當牛做馬,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圖啥,你不清楚?”
“圖……”秦朝陽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然後死不要臉地回答:“我的青春和肉體?”
許多冷笑一聲,“不是吧,我覺得是你的精神和靈魂。”
秦朝陽被逗樂了,嘎嘎笑了兩聲,許多罵他老不正經,“說真的,金惠挺漂亮的,人又規矩,剛好和你互補。我覺得你倆挺配,你看你現在也是适婚男青年了,吃口窩邊草怎麽樣?”
秦朝陽假裝沒聽見,手去夠許多的玻璃空杯,許多快他一步,抽清風擦了兩三下杯口,“有灰。”
秦朝陽嗤道:“嬌氣。”
空杯到了秦朝陽手裏,許多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
要不要吃窩邊草?秦朝陽心裏答,不吃!他是肉食動物,不愛吃草。
許多不甘心,追問,秦朝陽直說:“金惠工作狂,和我不是一路的,我不喜歡她這型的。”
“那你喜歡哪一型的?”
秦朝陽擺弄雞蛋,“瞧這生蛋,外面硬,裏面軟。”咔,蛋碰杯沿,蛋黃蛋清流空杯裏去,“我喜歡這類型的。”
在許多的注視下,秦朝陽一口吞了杯裏的東西。
雜志社樓下,金惠叫的車已經到了,後備箱開着,她和司機正合力搬行李。東西多,裝了好幾個箱子,金惠使不上力,全是司機在賣力氣,累得冒汗。
秦朝陽大搖大擺出來,司機見了,喘着氣說:“你們一起的?怎麽讓一個女人搬行李。”
金惠背對着,眼望锃亮車漆上倒映出的人影。
車漆上,秦朝陽大大方方走過來,哥們兒似的去摟金惠的肩膀,歉疚道:“許多唠叨,跟他多聊了會兒。”
金惠問:“你倆聊什麽呢?”
“聊你啊。”
金惠心驚肉跳,表面不顯,只裝漫不經心地問:“聊我什麽?”
秦朝陽倒是一點也不遮掩:“許多想給我倆做媒,說了你一大通好話。”
“哦,”金惠心砰砰跳,“那你呢,你怎麽回答的?”
“我拒絕了。”
車行至機場,沒人交談。
下車後,秦朝陽和司機一起搬行李,一共兩只大行李箱,還有好幾個手提包。他左右手拖箱子,箱子上再搭幾個手提包輕輕松松。
金惠默不吭聲,面無表情地奪過她自己那只。秦朝陽對着她走遠的背影喊:“你等我!”
沒人回答他。
距離登機還剩一小時,金惠守在行李箱旁。另一只黑色的大行李箱平躺着,秦朝陽坐在上面,拉杆被他踩到最長。
他在玩金惠看不懂的電子游戲,挺認真的,廣播裏報航班號和登機口都充耳不聞。
金惠抱胸站着,看他頭頂,忽道:“有空幹點正事兒,整天‘加血加血’有什麽意思?你知道你微博下多少粉絲嗷嗷待哺麽,你想想你都斷更多久了?”
秦朝陽直截了當:“寫不出來。”
“為什麽呢?你找過原因了麽?”
“找了。”
“為什麽?”
“原型丢了,沒素材了。”
《情書》在某文學網上發表,只有一女主人公。網上曾有人深扒,這位女主人公是有原型的,據說是作者的愛慕之人。求而不得遂記錄下這些文字,聊表真心。若有朝一日原型可見,定能感動萬分投懷送抱。
這類傳聞網上寫得有鼻子有眼,但金惠不信,腿邊這男人,她認識多年,但身邊從沒跟過暧昧的姑娘。會撩妹,但都不真心。玩玩的呗,像他這個年紀,還沒想定下來。
近墨者黑,金惠他爸特擔心女兒被帶壞了,但金秦兩家大人有生意往來,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金惠挺有思想的一小姑娘,大有前途,卻甘願給人當小助理,她爸在家總哀道,千萬別給姓秦的壞家夥糟蹋喽。
其實金惠從前喜歡溫柔穩重的,正經談過幾個男朋友,各個都優秀。誰不誇她眼光好啊?她說,這是她找男人的原則,愛情可以沒有道理,但不能沒有原則。後來碰上秦朝陽了,原則碎成渣。
金惠是父母手心裏的寶,好東西都往她面前捧。現在姑娘長大了,糟了,有好東西不留給父母,盡留給姓秦的了。
在家就是大小姐,吃喝不愁,被人照顧得很周全。從前的金惠哪裏會照顧周圍的人?而現在……
還不是因為姓秦的,愛情會讓人長大——
這時候見有座位空了,金惠跟秦朝陽說:“別坐箱子了,膈肉吧?去椅子上坐。”秦朝陽這麽一大男人就捧着游戲機坐下了,她自個兒站着。
不多時,導游來了。整個團人數不多,但全擠一塊兒也烏壓壓的。才幾秒功夫,導游被圍個圈兒淹沒了,剩下一面小紅旗飄啊飄。
金惠在人群後面伸脖子,費了好大力氣才見到導游真容。
人矮,就這麽被人簡單一包,啥也看不見了。微胖,看着喜慶。皮膚奶白,仿佛透着光。
穿着簡單随和,烏黑的長發紮成馬尾,用黑皮繩綁了從帽子後面的系扣裏挂出來。手腕戴表,商店裏那種幾十塊錢的。
“宋甜。”金惠叫了一聲。
她看過來,随意笑一笑,聲音不鹹不淡的,“你好。”
這就算認識了。
金惠回頭找秦朝陽,遙遙見他居然又坐到行李箱上去,行李箱豎起來,高高的。倒是沒在打游戲了,修長的手捏鴨舌帽檐上,擡了一下。
好像在笑。
茫茫人海中,他一眼就捕捉到宋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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