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番外①：日常六

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 在年末時，異端紀元遺留下來的三大家族的平衡，居然是被內鬥打破的。

不是三大財閥間的內鬥，而是單個家族之間的內鬥。

封非時收到消息說任以琮被毒殺送醫搶救時, 人還在薄枕懷裏。

因為天冷, 哪怕有暖氣, 他的精神體習性還是讓他喜歡縮在暖和的地方汲取溫暖, 恰好薄枕的體溫高于常人, 封非時就每晚都埋在薄枕懷裏, 才能安心睡去。

聽到消息時, 封非時幾乎是瞬間清醒，而那邊薄枕也遞上了衣服, 一邊幫他穿戴, 一邊說：“哥哥，別急。”

封非時嗯了聲，由着薄枕伺候他，打開了自己的光腦查閱消息。

在門外通知他們的六叔低着頭，繼續說：“因為任家主的身份地位都擺在了那，所以特遣員已經介入調查。只是任家拒絕了向導進行記憶搜尋這件事，認為會洩露任家機密。”

這倒是挺合理的。

不需要封非時和薄枕問, 六叔就說了下去：“特遣員派的是可薇和蔣承懷。”

可薇是S級哨兵，且和三大家族沒有牽扯。

蔣承懷早就已經确認是黑暗向導了, 為了讓那些人閉嘴，封非時和他做過契合度檢測，是0。且直接公開過, 所以蔣承懷也和三大家族沒有任何牽扯。

因為任以琮的身份擺在那, 所以是S級哨兵和黑暗向導合作調查這件事, 等于派出了兩支特遣隊，由此可以看出塔對這件事有多重視。

封非時和薄枕多少是要去醫院一趟的，任家在裕斛區，現在不允許開戰艦了，但新時代飛機速度足夠快，一小時就抵達了裕斛區。

封非時和薄枕到醫院時，可薇正抱胸靠在牆壁上，急救室的燈還亮着，任以琮沒出來。

見到他們，可薇微微點了下下巴打招呼；“封隊……”

剛喊出來時，可薇就頓了頓，低笑着搖搖頭：“習慣了，現在該喊封家主的。”

她重新來過：“封家主，薄特助。”

封非時和薄枕都回以颔首，不需要他們問，可薇就示意了一下病房的方向：“半小時前出來了一次，又嘔了大片黑血，所以送進去了。”

她表情有些難言：“剛醫生出來說是有一種儀器檢測不出來的慢性毒，他們搶救好了烈性毒…也就是第一次發作的毒後，可能有什麽藥物誘發了那慢性毒。根據那嘔血量判斷，慢性毒可能在他身體裏養了十幾年了。”

可薇語氣也似感慨似同情：“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封非時稍皺眉，薄枕感知到他的心聲，替他問出口：“慢性毒？會不會是因為長期接觸異端污染殘留下來的一些身體損傷？”

可薇也在擔心這個：“目前還不知道。要真是的話，那這世界還要動蕩一次。”

現在存活在世界的人，每個都經歷過異端、異種的殘害。

這種殘害并不是指直面了異端和異種，而是環境的污染，就像環境被破壞，水裏含有某種有害物質，長期喝會致病，甚至生下來的新生兒也難逃一劫。

這也是塔派出了可薇和蔣承懷來查這件事的原因。

說到這，可薇扯了扯嘴角，有些譏嘲：“而任家還藏着掖着，一句‘不能洩露機密’，把我們打發到什麽進展都沒有。”

薄枕聞言随口就問了句：“蔣承懷不是黑暗向導麽？”

可薇知道他的意思，看看薄枕，再看看封非時，見封非時沒有要管自己這個在法律邊緣試探的向導，只好以一個執法人員的身份提醒：“向導不能對未定罪的人強制進行記憶搜尋；哨兵也不可以暴力執法。”

大概是怕薄枕說情況特殊，可薇又補充：“這一條也不會有特例，除非天災再次來臨。不然無論什麽事都不會破例。畢竟有些事開了一個口子，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今天說這個人的身份特殊，社會地位高，要破例執法；明天就能說那個人為社會做了多少貢獻，又破例執法。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條法律就形同虛設。”

薄枕其實沒怎麽聽進去。

但他知道不要和可薇他們争執，也知道封非時是認同可薇的話的，所以他沒再說話，就在封非時面前裝乖。

……雖然因為共感，是掩耳盜鈴式裝乖，可封非時是吃他這一套的。

可薇再說：“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線索。”

封非時撩起眼皮看他：“你懷疑封家和李家。”

其實封非時也沒帶什麽情緒，就是平鋪直敘，但黑暗哨兵的壓制力讓她脊背猛地炸寒，下意識地就沖封非時低下了頭顱，有種冒犯了神明的感覺，身體無比僵冷：“我…”

可薇努力道：“封家主，這是合理懷疑。”

封非時：“？”

他有些疑惑：“我沒說不合理。你懷疑得的确沒問題。”

畢竟現在不是共同抵禦外敵的時代了，資本家之間總會有競争，尤其因為從前一起對抗異端，三大家族相互之間都知道對方一些內部的技術，有句話說得好，資本家是賺不夠手裏的錢的。

誰不想成為把控整個世界經濟脈絡的存在？

就算封非時現在是封家家主，封家其他人也是巴不得封家能擴張再擴張的。

封非時也知道薄枕在跟他們談要打下多少商業版圖，他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任家家主死掉，任家亂了，是外人最好插手的時機。

所以封家和李家被列為第一嫌疑人，并不奇怪。

可薇卻已經冷汗津津，她在心裏苦笑了聲，想當時封家的人毫不猶豫地把封非時推上這個位置，真是有原因的。

“您說的對。”可薇道：“所以能麻煩您這邊配合調查嗎？”

封非時語氣淡淡：“搜尋記憶不可能，但其他的都可以配合你們。”

可薇松了口氣：“好，多謝。”

三人間安靜了會兒，可薇本來是想問封非時和薄枕還在這兒是有什麽事嗎，就聽薄枕若有所思地問了句：“任壑不在麽？”

任壑是任以琮的繼承人，這點不是秘密。

在不知道封非時身世的人看來，封非時還得喊任壑一聲舅舅。

所以在聽見薄枕這麽喊，可薇表情有些古怪，但還是說：“任以琮倒在這，他當然要在留在家裏和公司穩定住局面。”

“聽說這幾年任家內部并不和諧。”

其實封家也是，畢竟三大家族之前那樣聯姻，家族內部不少是別家的人。

不說別的，就說任敏還是任以琮的女兒呢。

封非時和薄枕出發時，六叔就有說封昀和任敏也在來的路上，只是他們離得遠，還在星球的另一邊，飛機再快也得五六個小時。

但薄枕的手段夠狠也夠絕。

他在新法頒布前，根本不管對方對家族做了多少貢獻，就先清理了一波蠢蠢欲動的人，所謂殺雞儆猴，他用那些人警告其他人。

心在封家的話，就算身上流的不是封家的血，也是封家的人；心不在的話…就算是新法頒布後，他也有千萬種法子解決他們。

他告訴了所有人一個信息，到那個時候，他們會覺得死才是最美好的事。

封家的動亂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這樣被薄枕按了回去。

他們說話時，可薇的通訊器響了響，于是可薇示意了下封非時和薄枕，然後才去看自己的通訊器。

掃到上頭發來的信息後，可薇的臉色變了變，但她沒有跟封非時和薄枕說什麽。

他們并非特遣員，不能透露調查進度。

正好此時搶救室的燈暗下來，三人偏頭看去，就見醫生從裏面走出來：“勉強救回來了，但人還在昏迷。”

她稍頓：“只是……他人年紀本來就大了，又受過異端的精神污染，在經過這麽一次折騰，情況最好，也就只有半年了。”

也就意味着，任以琮就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任家該來的風雨，還是會來。

三人對視一眼，可薇跟醫生說了聲：“多謝。”

醫生搖搖頭：“你們不放心的話就安排人守着吧，記得跟醫院打個申請。”

可薇說好，就直接當着封非時和薄枕的面安排了人過來——沒拜托封非時和薄枕，是因為封家現在也處在嫌疑人名單。

封昀和任敏到時，封非時和薄枕已經在封家投資的酒店裏落塌了。

鑒于封非時作為黑暗哨兵的特殊性，酒店是給他專門留了一間不會對外開放的房間，只有他和薄枕才能住。

但封非時這也是在異端紀元結束後，第一次到裕斛區來，也是第一次住進來。

所以哪怕知道都是新的，他的潛意識也沒有辦法認定這是安全屋，就連松懈，還得靠薄枕的安撫。

封昀和任敏先去看了任以琮，再跟他們聯系的。

四人坐在酒店的餐廳裏，吃着晚飯聊這件事。

封昀：“關于下毒的人，我們猜是任家內部的人。”

封非時也是這樣想的。

正如可薇說的那樣，現在三大家族之間的關系并沒有異端紀元時那麽密切了，大家都想吞食掉對方，那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各種警惕。

無論是吃食還是接觸的人和物，都會小心謹慎許多。

封非時和薄枕是足夠強，所以不需要太在意，再說其實六叔也有在暗地裏加強這方面的警戒。

薄枕問：“爸媽，你們心裏有人選了？”

封昀看向任敏，任敏嘆了口氣：“雖然不是很希望真的是他，但如果慢性毒并非異端導致的身體損傷的話，那就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了。”

她說：“任壑。”

任敏：“可我有點想不明白，他是任家的繼承人，就算再等不及，我爸的年紀和身體都擺在了那，最遲也就一兩年會退，為什麽非要下這樣的毒手呢？”

那也是他的爸爸啊。

封昀安慰了她幾句，之後其實也沒他們什麽事，封非時和薄枕會來，主要是确定任以琮的毒到底是因為什麽。

通過和塔那邊的溝通交流，塔是願意讓封家帶一部分任以琮嘔出來的污血和任以琮現在的血樣回去做研究的，畢竟如果是異端導致的，那這事不是小事。

可沒想到的是，任家并不同意。

他們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封家本家是“造神基因”，做基因研究的，誰知道他們拿了任以琮的DNA能做出什麽來？

就在這事僵持住時，案件調查有了突破性進展。

蔣承懷到底是黑暗向導，等級擺在那。

嫌犯最終鎖定了任壑，只是任壑無論如何都不交代，以沉默對待，他們又沒有證據指控，整個又雙叒叕僵持住了。

直到蔣承懷忍着對薄枕的恐懼，向薄枕取了個經——霍格說薄枕審訊有一手的。

他去找薄枕時，封非時也在旁邊，老實說蔣承懷是有些尴尬的，他對封非時只有崇拜的心，但當時那個時候，好多人都說他未來是黑暗向導，會和封非時如何如何…他是沒有臆想過，因為他只覺得尴尬。

封非時有喜歡的向導了，他們還那樣說…就很不禮貌。

最後弄得封非時還跟他做了個契合度測試，就更尴尬了！

而這次見封非時，蔣承懷還是看見了糾纏在封非時身上的虛幻的銀蛇。

只有他能看見，掃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甚至他都想扭頭就走。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薄枕還是教了他兩招。

再然後，當晚任壑就将他的罪行全盤托出，無論是烈性毒還是慢性毒，全部都是他下的。

但鑒于那種毒很特殊，塔還是允許造神基因帶了樣本回去做研究，但得在特遣員的監督下進行，不得瞞報。

任壑被押送的那天，任敏去看了他：“為什麽？”

任壑坐在椅子上，似笑似嘲：“他總是誇你，像是只要你提，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任家捧到你手裏。”

任敏和任壑并沒有多少感情，任壑出生時，任敏已經和封昀談戀愛、在前線奔波，兩人見面的次數，可能還沒有任敏跟一起出任務的哨兵和向導們多。

任敏看着他，也似嘲似笑：“但他在我面前總是誇你，他一直都對你很滿意，很多次跟我說你不像我這樣……”

“算了。”任敏懶得再說，站起身來：“你就算現在知道了又怎麽樣呢，不相信和後悔，你只能選一個。”

任家一下子家主病倒生命垂危，少家主又進了籠子，可以說是真正的風雨飄搖來了。

任敏是不可能插手的，任家要想保住自己純粹的任家地位，也不可能求助任敏。

因為一旦任敏介入，就意味着封家介入。

封非時和薄枕離開裕斛區時，薄枕回頭看了眼在機場都可以看見的任家的标識。

那是一個黑色的子彈頭，看着像是要劃破天際。

任家出了這檔子事，除非內部能迅速擰成一股繩，但他這幾天接觸了一下…薄枕認為這個除非很難達到，那麽任家的四分五裂就是既定局面了。

要麽任家選擇求助封家，從此依附封家；要麽就等着分裂後被一群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收購。

……他到那個時候再出手将任家的所有技術收納進來，應該就不會被诟病了吧。

畢竟是和別的商人公平競争。

察覺到薄枕的想法，封非時稍有停頓。

他瞥了薄枕一眼，想他雄心好大。

薄枕看着很像是想要掌控住世界的經濟脈絡，成為生意場上說一不二的存在啊。

薄枕也聽到了封非時的心聲，他眨了下眼，抱住封非時的腰身，那些冷冰冰的算計登時消散：“确實想。”

封非時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為什麽？”

薄枕認真道：“因為哥哥是家主，我想把整片江山打下來送給哥哥。”

他的哥哥，就該在萬人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下午三點還有~

另外就是，寶們，我寫了三章if線，然後發現自己實在是不會寫if線，老感覺怪怪的，所以換成封哥和小變态的精神圖景，再加個論壇體和清曉小隊團建，你們看行不，或者你們有別的什麽點子也可以說一下，我能寫的就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