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馬甲掉了 (1)
“娘娘有所不知, ”厲長生頭頭是道的說:“并非小臣見不得人,只是小臣想先下去準備些東西。後日便是宮宴, 小臣不敢有絲毫怠慢, 生怕誤了皇後娘娘您的大事。”
“倒是這個理兒。”皇後道:“難得你知輕知重, 那你便先下去罷。”
厲長生得了命令,片刻不做停留, 這便轉身從側面出了內殿,與大步而入的小太子荊白玉, 堪堪擦肩而過。
厲長生前些個提到,要給荊白玉一則驚喜。若是如今便碰了面,如何還有驚喜可言,倒是破壞氣氛。
如此一來, 厲長生便随便尋了個借口, 沒讓小太子身份穿幫。
小太子歡歡喜喜前來,經過一覺光景,早忘了昨日被皇後訓斥的場景, 再加上厲長生的開導,哪裏有過不去的坎兒。小孩子便是如此,絕不記仇。
荊白玉餘光一瞥, 只見一個高大寺人背影,端的像是厲長生模樣。
“咦……”
小太子停頓下來, 回頭去瞧那人。只是一瞬功夫,人已離開,連個頭發絲兒也望不見, 全似幻覺一般,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恐是看差了……”
荊白玉低聲自然自語道:“厲長生在祖母之處,怎會出現在這裏?”
厲長生從內殿坦然而出,自有宮女領着他去新住所安置。
厲長生可是皇後娘娘親口許諾留下之人,宮人們皆不敢怠慢了去。再者一說,如今厲長生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可是最為知名的人物。
幾個前些見過厲長生的宮女們立刻圍攏上來,什麽桃夭、甘棠、芄蘭全在旁邊。
大家叽叽喳喳的笑着說:“呀,是厲長生。”
“長生哥哥真的是你呀,你以後就在皇後身邊做事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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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我們可以日日都見面。”
厲長生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習慣這般衆星捧月之感,并無不适,道:“暫時留在這裏罷了。”
厲長生有他自己的打算,這一日日一步步,該怎麽走該怎麽做,他心裏清楚明白的很。皇後性子爽直,恩怨分明,的确容易相與的緊,卻并非厲長生的目的,追随皇後并非最為明智之舉。
小宮女們哪裏聽出厲長生話中太多的意思,皆是欣喜非常,熱絡的給他介紹皇後宮中規矩。
“厲長生,你果真在這裏?我正尋你呢!”
一道聲音突然抛了尖子,顯得格外刺耳,并不和諧。
衆人聽到此聲,皆轉頭去看,就見女官菀柳從遠處大步而來,走的是氣勢洶洶,一瞧便不友善。
“菀柳姊姊如何來了?”
桃夭可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雖仍趕不上菀柳品階,但說起話來着實有些分量。
桃夭踏前一步,攔住女官菀柳,道:“菀柳姊姊,這乃是皇後娘娘的宮殿,你一個太後身邊的女官,如何說來就來,忒的不懂規矩。”
菀柳怒氣沖沖,一來便聽了嗆聲,心裏熱油潑了涼水,噼裏啪啦霎時炸開了鍋。她心中雖氣怒非常,卻也瞬時清醒了許多。都是因着那厲長生,菀柳平日裏經營的柔弱形象,差點毀于一旦。
菀柳連忙拿着帕子假裝抹淚,嬌滴滴垂淚道:“什麽不懂規矩,妹妹你誤會于我了。我這人最是老實本分,如何敢這般無禮無法。我是來替太後拿東西的,這才往皇後娘娘這邊而來。”
“如此。”桃夭道:“倒是妹妹誤會了菀柳姊姊。那菀柳姊姊要拿什麽,随我來便是,如何跑到這裏來了?”
菀柳可是個小心眼,別看她平日柔柔弱弱不争不搶,仿佛逆來順受,其實她秉性心眼可是最小的。
菀柳左思右想,尋了個為太後辦差的理由,竟是跑到皇後跟前來找厲長生興師問罪,也是憑的大膽。
菀柳用眼睛瞧了厲長生一下,道:“除此之外,我與厲長生還有些個話要說,厲長生,你随我來罷,我又不會一口吃了你,是你有些個東西放在了我那兒,我拿來還你的。”
衆宮女一瞧,立刻小聲說道:“厲大哥,千萬別去。”
“是呀,菀柳恐是尋你晦氣來的。”
“她那絕對是借口。”
厲長生并無慌張,仿佛早已知道菀柳會尋來。早些厲長生将做了手腳的指甲油交給菀柳,當然并非一拍腦袋沖動之舉,如何善後如何解決,皆是琢磨好的,如今更無慌亂之理。
厲長生淡定的道:“女官恐是有要事與我商量,我且過去一下。”
菀柳面上柔軟,心中卻冷笑數聲,心想着但凡厲長生與自己一走,便叫他知道自己的手段!
小宮女們勸說無果,厲長生最終還是跟着菀柳去了一面,私下裏說悄悄話去了。
菀柳一路眼珠子亂轉,早将一肚子墨水排好,待她稍一站定,立刻便興師問罪起來。
菀柳細眉怒挑,道:“好你個厲長生,你便看我平日裏好欺負,就這般待我?是也不是?竟拿些破爛頑意糊弄于我!你以為我看不出嗎!”
厲長生坦然自若,佯裝驚訝,道:“女官何故生氣如此,長生還不明女官指的是何事,請女官指點一二。”
“好好好,”菀柳着實被他氣着了,道:“什麽事?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問你,我早上予我的豆蔻染料,是怎麽回事?!”
厲長生恍然大悟,卻仍是不明就裏模樣,道:“豆蔻染料可是出了什麽意外?這全不應該的。”
菀柳怒道:“那些豆蔻染料,一樣也不得用,全是廢物!與你給我塗的,根本不是一樣東西!你竟拿些破爛東西騙我,着實好大的膽子!”
“女官這話說的,”厲長生道:“女官恐是誤會了,那豆蔻染料皆是一般無二,如何是破爛東西?”
“不可能。”菀柳道:“我拿予太後塗抹,根本無法使用,凹凹凸凸,深深淺淺,無法平滑凝固,簡直便像是狗啃的一般,着實讓人笑掉大牙。”
厲長生聽了,倒是有些個想笑,這菀柳果真到太後跟前去獻媚,恐怕是被訓的不輕。
厲長生道:“原是如此,女官可真是誤會了我。并非染料出了問題,而是女官未按照長生說的去做,這才出現了偏差。”
“你什麽意思?”菀柳被他說的迷糊。
厲長生一副玲珑心肝,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女官也知,長生這豆蔻染料與平日裏的鳳仙花染料大不相同,用法自然也是不同的,使用最為講究手法和熟練度。長生方才将染料拿予女官之時,本欲細細講來,只是女官聽聞一二便匆匆離去,根本不由得長生将剩下之話說完,長生也全無辦法啊。”
他如此一說,菀柳便想起些個來,當時厲長生的确說過,什麽染料不能搖晃等等的事情,只是長篇大套都是廢話,菀柳急于獻媚,哪裏有心聽他廢話,急匆匆便走了,并無注意。
厲長生又道:“那些個染料可都是稀罕之物,莫不是都被女官給糟蹋了?那着實太過可惜了。”
菀柳面上臊紅起來,心想着難道真是自己手法不對,所以才會變成那般模樣?
厲長生将菀柳忽悠的一愣一愣,還故作好心腸的道:“若是女官改日有空閑,長生可教導女官豆蔻染料之手法,如此一來,決計再出不得絲毫差錯。”
“恐是我太心急了……”菀柳聽厲長生說的懇切,言辭之中也并無甚麽破綻,心裏那氣勁兒便緩和下來,表情也舒緩下來。
“原是這麽回事。”菀柳點頭道:“諒你也不敢騙我。日後我得了空便來尋你習學這手法。我這兒還有要事,今日沒空與你多言。”
菀柳是特意找了為太後辦事的借口前來,刻不容緩,并無太多時間,被厲長生忽悠一通後,急匆匆便走了。
被賣了還替別人數錢,恐怕說的便是女官菀柳無疑。
厲長生送走菀柳便複又回來,正巧宮女桃夭正尋他。
桃夭上前道:“厲長生,那女官可為難了你?”
厲長生笑着搖頭,道:“這乃是皇後宮中,女官如何敢在此撒野,全然不會。”
“那便好。”桃夭道:“你且随我來,娘娘正找你。”
厲長生問道:“娘娘尋我?那太子殿下可還在殿中?”
桃夭道:“太子殿下下午還要習學騎射,已然回了。”
“原是如此。”厲長生道。
荊白玉整日裏忙的仿佛小陀螺,哪裏有片刻停歇機會,已然離開皇後此處,滴溜溜的跑去騎馬射箭,晚些還要學着批改奏折處理國家大事,可比現代的那些孩子要辛苦許多。
皇後着厲長生過來,是想讓厲長生再給她事先畫個面妝,也好仔細端詳一番,瞧瞧哪裏有不滿意的地兒。後日便是皇上壽辰,是一絲一毫差池也不可出的。
厲長生應言而入,将各種化妝品和工具準備妥當,便給皇後再試裝一次。
皇後本欲雞蛋裏挑骨頭,只是厲長生一上手,她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全然看不出絲毫的不滿。
皇後壓抑住想要驚嘆的聲音,輕輕咳嗽,道:“後日你給本宮便如此畫,要一模一樣的,可知了?”
厲長生道:“小臣明白。”
皇後又道:“手腳要麻利,倒時不可誤了時辰,我等要早早入席,候着皇上才是規矩,可知了?”
厲長生道:“小臣明白。只是……”
厲長生眸子微動話鋒一轉,一副欲言又止,十足吊人胃口模樣。
“只是什麽?”皇後聽他不再言語,追問道:“你有什麽話,只管說便是,莫要吞吞吐吐,本宮是最瞧不得這種性子的。”
厲長生這才道:“小臣只是覺着,皇後您早早入席,不如壓軸出場。”
“壓軸出場?”皇後聽不甚明白,從鏡鑒中看了一眼厲長生,道:“這是何意?”
厲長生解釋道:“便是說宮宴之日,請皇後娘娘最後一個,在萬衆矚目之下,步入宴席。”
“你說甚麽?”皇後一愣,道:“你這寺人,竟是什麽都敢說道!你可知最後一個步入宴席的,只可是皇上?若本宮遲遲不出,像你所言壓軸出場,那可是大不敬!不懂規矩,成何體統?”
皇後乃是最懂規矩的女人,從小到大,她的家教便是最為森嚴的。每日裏何時起身,何時用膳,何時晚歇,都是一絲一毫也不肯錯亂。甚至說一日幾杯茶水,什麽時候該喝一杯,都是一板一眼,絕不打亂。
如今厲長生叫皇後壓軸出場,在她耳力便是駭人聽聞之事,簡直荒唐到讓人發笑的地步。
厲長生聞之一笑,道:“皇後娘娘谙守規矩,這本是好事。不出錯恪守規矩固然好,卻難免使您瞧上去過于強勢死板。皇後您過于強勢,皇上難免感覺壓迫,心中不舒坦是自然的。”
哪位陛下自尊心不強,若是有女人比他還強勢,如何還可受到愛見?
那劉美人蛇蠍一般,卻裝的柔弱如水,皇上看了便心裏順堂,萬分舒坦踏實。
皇後并未言語,似是沉思着厲長生的話。
厲長生又道:“皇後不妨趁此時機,稍作改變,或許會有意外收獲。再者說了,後日乃是皇上壽辰,便是皇後言行有些小小差錯,大喜日子百官面前,皇上為了圖個吉利,也便不會多言甚麽。真乃是穩賺不賠之買賣,皇後可考慮一二。”
皇後止不住笑了一聲,說:“好一個穩賺不賠,厲長生你這心思還真是多得數不勝數啊。”
厲長生道:“為皇後效力,小臣自然面面俱到,唯恐怠慢了皇後娘娘。”
皇後放在案幾上的手指輕輕伸縮開合着,最終握緊拳頭,卻再無開口。
人主壽辰何等風光,一切早已按照成例大辦起來,眼看着宮宴便要開席,所有宮人們都忙的團團轉,是一刻清閑也無。
只是萬事難免有個例外,這例外便是厲長生無疑。
厲長生已然給皇後畫好了妝面,接下來便可退居幕後,開始無所事事游手好閑起來。
按照厲長生現在的身份品階,是無法跟随皇後進入宮宴之地的,只得在偏殿或者殿外等待伏侍。
這殿內燈火通明歌舞升平,殿外夜風一吹,說不出的蕭瑟落寞,着實是好個對比。
厲長生難得清閑些個,守在偏殿,尋了個僻靜之處,也好少做歇息,圖個片刻清淨安寧。
便在此時,驀地就聽“呀”一聲輕呼。
聲音雖小,但厲長生生性警覺,如何可能未有發覺?
他尋聲回首一望,便瞧一個衣着華麗的半大孩子,偷偷摸摸,做賊一般躲躲閃閃而過,竟似個上燈臺偷油吃的小老鼠一般,又是引人發笑,又是惹人喜歡。
那半大的孩子不是小太子荊白玉還能是誰?
如今宮宴眼看着便要開始,小太子荊白玉精心打扮一番,挺胸擡頭昂首闊步便來了,卻未想到,走進大殿之時随便一瞥,就用餘光瞄到偏殿裏的厲長生。
小太子一瞬間炸了毛,一臉小大人的表情瞬間破功,驚得一蹦三尺高,縮了縮脖子,彎着腰趕忙便跑,一呲溜就進了大殿之內。
身後兩名大宮女全不知發生了什麽,連忙低呼:“太子殿下,勿跑勿跑,小心摔倒!”
厲長生眼瞧着荊白玉逃竄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這半大的孩子,也不知怎麽的,這一天天如此有活力,倒是叫人瞧了羨慕不已。
厲長生低聲自語道:“再讓你跑一下,下次可就跑不掉了……”
小太子氣喘籲籲的溜進大殿,可把兩位大宮女差點急壞。
兩位大宮女追上,趕忙低聲勸說:“太子殿下,不可如此啊。若是叫皇後娘娘瞧見了,恐怕太子殿下又要受罰,這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的。”荊白玉甩了甩袖子,複又挺起胸脯來,下巴略微一揚,又是一派老成穩重,勝券在握模樣。
雖荊白玉如此,但心裏是有些個嘀咕的,就怕被母後瞧見自己這莽莽撞撞行為,那可便……
荊白玉用眼睛快速一溜,随即松了口氣,小聲道:“還好還好,母後還未到……咦,奇怪……”
荊白玉話到此處,心中煞是奇怪,眼看着宮宴便要開始,那每次遲遲不肯現身的劉美人都已然出現,恪守規矩的母後如何還未到場?
荊白玉心裏一忽悠,心想着母後最為懂得規矩,絕不會無故遲來,莫不是出了什麽變故?或是身子突的不爽利?
如此一想,荊白玉小臉便皺在了一起,又是揪心又是憂心。
他幹脆便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尋母後一番。”
“唉!”大宮女們趕忙想要阻攔,道:“太子殿下,勿要亂跑,宮宴馬上便開始了!”
兩個大宮女阻攔不住荊白玉,叫他輕而易舉便溜了去。只是荊白玉才跑兩步,還未出得大殿,倒撞見了其他之人。
“太子殿下來了。”
劉美人被宮女簇擁着,楊柳般站在荊白玉面前,那說話的口氣溫柔又慈祥,不知比皇後的聲音動聽幾萬分。
劉美人擡手欲摸小太子的頭發,道:“數日不見,太子殿下仿佛又長高了些許呢。”
荊白玉眼看着劉美人那纖纖玉指,頓時皺眉不悅,後退一步精準避開,道:“本太子的頭,是随便什麽人皆可摸得?”
“這……”劉美人臉色微僵,卻仍要保持柔美的笑容。
皇上只這麽一個子嗣,雖平日裏頗為嚴厲,但衆人皆看得出,陛下對太子那是十足上心。
荊白玉并非皇後子嗣,只是養在皇後身邊兒罷了。劉美人覺着,這兩人只是表面上的母子,談不上什麽親情可言,面和心不和罷了,大有可趁之機。
劉美人如今榮寵一時,陛下是最聽她枕邊之風的。只是劉美人出身卑微,家世并不殷實,入宮之後又無子嗣,所以坐到美人之位,已然是了不得的天大恩典。若是劉美人還想要繼續往上攀爬,子嗣便是頭等問題,必須要解決才是。
劉美人想過不少辦法,但不論如何,這孩子就是懷不上。劉美人無法自己生個孩子,只好把注意打到小太子荊白玉頭上,想要拉攏荊白玉。
荊白玉一旦親近劉美人,劉美人也好與陛下再吹吹枕邊風,便說皇後苛待太子,太子也不喜皇後,請皇上将太子放到自個兒身邊來養。
一旦有了太子傍身,就算劉美人身份卑微,那也可再往上爬一爬!
劉美人算盤打得好,只是荊白玉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好糊弄。
荊白玉看似單純無害,年紀又小不谙世事。但孩子對外界給予的刺激是最為敏感的,他們雖說不清道不明,可心中內明的厲害,誰好誰壞,一目了然。
荊白玉向來不喜劉美人,一見便渾身不甚自在,并不想與她多言。
那劉美人嬌滴滴一笑,仿佛不甚在意小太子的無禮态度,道:“太子這話說的,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這……”
“呵——”荊白玉冷笑一聲,雙手背負,目光在劉美人身上一轉,道:“劉美人這話才偏頗。你一個美人,二千石,爵比少上造。區區一個少上造,也敢稱呼為本太子的長輩,是否太過異想天開?”
荊白玉與劉美人在大殿門口說話,厲長生就在偏殿之處,兩邊連通,雖距離不甚緊密,但這說話之音,還是可聽得一清二楚。
厲長生本以為小太子對上劉美人,定是小太子被壓一籌,恐是要吃個大虧。
“踏踏”兩聲,厲長生已然邁開步子,差一點子便近前幫忙。
只是情況并未厲長生預想的那般糟糕,荊白玉絲毫不讓,不論是道理還是氣勢,全然不落于人。
厲長生未有走過去,又站在遠處靜觀其變,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劉美人臉上臊紅鐵青,好端端一張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難看的直怕人。
劉美人心底裏有一根刺,便是她的出身卑微,否則自己如何能被皇後壓了頭等?那些個後宮裏的傻女人,全然不是自己的對手!
美人品階二千石,爵比少上造,說起來其實已經不低,但在太子跟前,還真是小若蝼蟻不值一提。
劉美人只覺自己被一個半大孩子羞辱的體無完膚,心中哪裏能不氣不憤?直恨的一口銀牙都要咬碎。
劉美人擎着帕子垂頭抹淚,道:“太子這是什麽話?這等羞辱于人,若叫陛下聽了,恐怕恐怕……對太子您不好呢!”
小太子荊白玉全不害怕,眉頭都不皺一皺的,道:“你可莫哭,本太子最厭旁人哭哭啼啼,就好比夏蚊一般,擾人清靜,忒的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才舒坦。”
“這小孩……”厲長生聽了莞爾一笑,道:“原來還是個毒舌的孩子。”
厲長生聽了這話止不住笑,而劉美人聽了這話,差點被擠出來的眼淚給嗆死。
小太子又道:“你若是覺着本太子言辭不慎,那我們大可往父皇面前說道說道,去也不去?”
劉美人被荊白玉堵得啞口無言,先不說她一個美人托大稱呼自己乃太子長輩,便說今日時辰,如何是往皇上面前告狀的良機?
陛下愛見劉美人,就是愛見她的柔弱,愛見她不争不搶,愛見她有時有晌。這等大喜日子,若是劉美人跑到陛下面前添堵,陛下如何能愛見得了她?
況且一個美人一個太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皇上為了面子亦是要維護太子多些。
劉美人左思右想,是半點好處也讨不得,心底裏氣得要瘋要癫,卻也無能為力,一句話也再說不出。
小太子荊白玉有些個得意,差點笑出聲來,他早便想要削一削這劉美人的氣焰,成日裏給母後找晦氣,忒的煩人鬧心。
若是母後知自己幹了什麽,定然歡心愉悅。
荊白玉撇下生悶氣的劉美人,欲要出去再找皇後,只是這一次仍是未能離開。
“我兒去何處?”
誰料到就這節骨眼,皇上不聲不響的便進來了,荊白玉差點與他父皇撞個滿懷。
荊白玉趕忙規規矩矩行禮,道:“父皇,兒子……兒子其實……”
荊白玉如何肯說母後還未到之話,猶猶豫豫的。
今日皇上開懷,也不願追問太多,只當他孩子秉性過于貪頑,一刻也消停不下的。
皇上牽着荊白玉的手,道:“莫貪玩,我兒來,随朕一起入席,這宮宴馬上便要開始,到時候有你頑的,可好?”
“是,父皇。”荊白玉乖巧應聲,與方才張牙舞爪攻擊力超凡的小野貓模樣全然不同,乖巧得仿佛粘人的布偶貓一般。
劉美人一見,趕忙抹了眼淚,踩着蓮步款款走到陛下身邊,笑着道:“妾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陛下今日瞧着,就是與往日不同,更容光煥發了些呢,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不不,是二十歲呢!妾竟是都不敢認了。”
劉美人一打疊的溫柔款語好話連連,果然皇上是個愛聽軟話的男人,雖未所言什麽,但看表情便是歡心的。
荊白玉一瞧,暗搓搓瞪了劉美人一眼,道:“哪裏有這等事情?我瞧父皇每日裏都這般年輕,不只今兒個才這樣。”
“哈哈,我兒說的好。”皇上這回倒是笑了,不吝惜的誇贊一番。
劉美人又讨了沒趣,心中郁悶至極。她眸子一轉,突然滿臉為難,道:“陛下,皇後娘娘遲遲未有出現,如今眼看便要誤了開宴的良辰吉時,這……不知這皇後娘娘是否被急事兒絆住了,着實讓人憂心呢!”
皇後眼看便要遲到,比皇上來的還遲還晚,這可是劉美人拿捏皇後最好的時機,她哪裏能放過。明明是要給皇後使絆子穿小鞋,卻說的憂心忡忡,仿佛真心擔憂皇後一般。
皇上本無注意皇後未到,如今一聽此言,環視一周情景,果真發現皇後未有露面。
皇上露出些許不滿之色,他平日裏便不如何愛見皇後,只是皇後家世殷實,不論是叔叔伯伯還是哥哥弟弟,那都是朝中扛鼎之臣,根基錯綜堅固,不可輕易動搖。
皇上一行不滿,一行又覺十足好奇,道:“這皇後慣常最懂規矩,今日是怎麽的?竟是改了性子?倒也稀奇的緊。”
“來了……”
厲長生就守在偏殿,比旁人看的更廣,第一個便瞧見有人款款步入大殿之門。
“皇後來了!”
“這……”
“我的老天爺啊……”
“皇後娘娘可真美啊!”
也不知是誰先竊竊私語一聲,随即宮宴大殿之內,仿佛開了鍋的滾水,每個人皆向着殿門瞧去,無不驚嘆驚豔。
衆人倒抽一口氣息,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全不敢挪動一下,生怕亵渎了這神女下凡的一刻。
“噠……噠噠……”
随着輕微的腳步聲,只見皇後娘娘并着幾個宮女,不疾不徐穩穩重重,款款而來。
“嗬——”
劉美人驚得瞪大眼睛,喃喃自語道:“這人是誰?不可能的……皇後不可能變成這樣……”
宮宴之上燈火通明,夜明珠與燭光交相輝映,将一切映照的金燦燦。然而皇後娘娘出現的這一刻開始,萬勿皆失去了耀眼之感,變得一文不值,微不足道。
只見皇後打扮隆重得體,穿着後宮之主的服飾,頭戴鳳冠耳佩紅石。她皮膚宛若上好的羊脂玉,通體瑩潤,未見絲毫瑕疵。
腮上一摸清透淺色腮紅,仿佛少女羞赧,不張揚不狂野,反而委婉又內斂。這等若有似無之感,正是直男最為愛見的。
pat mcgrath眼影猶如綢緞猶如寶石,将殿內所有光輝皆聚于此,随着皇後一颦一顧流轉閃爍,說不盡的妩媚奪目。
紅唇含笑之間,周身微香流轉,處處皆吸引着皇上的目光,竟是讓皇上一時昏了頭,只覺這許多年的夫妻愣是白做的,眼前之人又是明豔又是動人,又是婉轉又是嬌俏,只消一眼心神不寧。
劉美人自負美貌驚人,如今卻不由自主,從心尖尖上滋生出一股卑微感,恨不得用帕子掩住臉面,找條地縫躲進去才好。
劉美人喃喃的道:“是了……定是那厲長生的巫術!”
“厲長生!”
“好你個厲長生!”
此時此刻,厲長生站在偏殿之處,眼看着皇後驚豔四座,耳聽着贊嘆絡繹不絕,那種主導萬物,改造萬物,化腐朽為神奇之感,讓他多少感覺滿足且愉悅。這便是一個化妝師的成就感。
劉美人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心驚膽顫,生怕皇後一時間掩蓋了自己的鋒芒,連忙輕輕的揪着皇上的衣袖,撒嬌道:“陛下,皇後娘娘總算是來了,看着身子也無甚大礙,真是讓妾好生擔憂呢,眼下……”
劉美人變着花樣的向皇上告狀,提醒皇上,這皇後根本沒病沒痛,卻故意來遲,這可是大不敬之罪,用心何其歹毒。
只是劉美人話未說罷,皇上已然一推,輕輕的一拂衣袖,全然未覺自己已将平日裏寵愛有加的劉美人給甩了來開。
皇上此時眼中哪裏還容得下旁人,目光緊緊盯住光彩照人的皇後,生怕稍有不慎便會錯失絲毫細節之處。
但凡作為一個人,視覺上的影響都是頗深的,這道理古往今來從未有例外之說,至于甚麽內在美,雖然重要,卻也無法第一時間判定,總要比視覺落後一籌。
皇上何等絕世美人未曾見過?今日卻心肝亂跳,只覺自己從未見過皇後這般特別又明豔之人。
皇上推開劉美人的手,已然邁開大步,沖着皇後便走了過去,竟是親自牽起皇後的手,道:“皇後可算來了,這宮宴剛好開始,着實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
皇上本心中着惱,但眼下換了個人一般,全無半絲不悅,反而心情放松的很。
皇後如何能感覺不到皇上的變化,心中狂喜不止,忖度着,厲長生的提議果然見了效,自己這賭注算是下對了!
皇後溫婉一笑,道:“臣妾來晚了,還請陛下萬勿怪罪呢。”
“如何會怪罪?”陛下好說話的緊,道:“快,随朕入席。”
【恭喜玩家“厲長生”,順利完成任務4,獲得5點“任務加點”】
【恭喜玩家“厲長生”,完成任務獲得“盲盒”獎勵1個!】
【系統提示:是否開啓任務獎勵“盲盒”?】
就這一霎那,系統呈現于厲長生的面前,幫助皇後豔壓群芳的任務正式結束,久違的盲盒出現在厲長生的道具欄中。
厲長生看了看盲盒,心中思忖着,上次自己決定攢一攢幸運值再開盲盒,只是幸運值提高後,盲盒倒是開出的東西越差,也不知是何原理,恐怕是系統故意戲弄于人。
“這次便不攢了,打開。”厲長生說。
【盲盒已開啓,恭喜獲得“盲盒”X2】
【系統提示:是否繼續開啓獎勵“盲盒”2個?】
“兩個……”
饒是厲長生慣常淡定不驚,這會兒也有些個哭笑不得。他打開了一個任務獎勵盲盒,盲盒裏又開出2個盲盒,這大盒子套小盒子的,果然是系統在戲弄于人罷?
“開,繼續開。”厲長生道:“莫不成再開出四個盲盒?”
【盲盒1已開啓,恭喜獲得“任意化妝品兌換券”1張】
【任意化妝品兌換券:官方價值???元。】
【盲盒2已開啓,恭喜獲得“refa鉑金微電流四輪美容儀按摩器”1個】
【refa鉑金微電流四輪美容儀按摩器:官方價值2100元。】
“看來運氣還是不錯的……”
厲長生挑眉一笑,這refa的滾輪美容儀曾經風靡一時,雖然微電流說的神乎其神華而不實,但是滾輪美容儀原理實在,日常頗為實用,并非雞肋産品。
最主要的是……
價值2100元的盲盒,這已是厲長生眼下開出最為值錢的盲盒,自然無有不悅之理。
至于任意化妝品兌換券,不知是否有其他使用限制,若是可随意實用,那它的價值可比2100元的美容儀器要高許多。
大殿之內一片歡愉,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小太子荊白玉可算是最為歡心的一個。
今日他大挫劉美人威風,本已勝了一籌,已是值得高興之事。随後荊白玉又将厲長生送予他的愛馬仕大地香水,獻寶一般,擎與父皇作為壽辰賀禮。
這愛馬仕大地味道奇特,皇上一聞果真被其吸引,啧啧稱奇不止,當着衆人之面,表揚誇獎了小太子荊白玉一番,可将小太子給美上了天樂開了花。
小太子歡心的很,并未飲酒,臉頰卻紅撲撲粉嫩嫩,整個人飄飄然仿佛置身雲端一般。
宮宴結束之時,時辰已晚,皇上心情大好,特別許諾了小太子荊白玉明日可休一日,什麽騎射讀書全都可免,着荊白玉敞開了頑。
荊白玉從宮宴出來,可算是撒了歡兒,帶着宮人蹦蹦跳跳往自己寝殿而去。
“太子殿下,跑慢些,小臣們追不上了。”
侍人們追在後面,都已如此深夜,哪有小太子精神頭旺盛,着實追他不上,在後面趕着他狼狽不堪。
小太子被逗的咯咯一笑,兔子一般就竄回了寝宮。
有宮女在殿前迎着,早将晚間洗漱的一切準備妥當,就等着太子歸來。
“四月,我回來了,不忙着洗漱,明兒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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