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創世紀1

顏二帶着口罩，在電子展銷會尋找有前景的商品。一家貼着‘電子蟲蟲機’海報的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到20平米的店裏有着7位推銷員，看到顏二，他們的眼睛亮了起來。

今天是電子展銷會的最後一天，看他們的反應，估計生意不太好。顏二玩着展銷臺上的游戲機，問：“在游戲機上養寵物，這個想法很新穎，是你們原創的嗎？”

“我們香港不是各個都賣翻版。”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神采奕奕道：“這臺游戲機是我設計的。現在香港地方太小，很多家庭沒有條件去養真正的寵物。又或者養寵物很麻煩，電子寵物可以滿足他們的心理需求……”

一衆目光緊張地盯着顏二。顏二輕笑道：“你的家人朋友很關心你。”

男人看了眼家人和朋友，心裏暖暖的，“那你要不要買一臺試一下？”

顏二拿下口罩，遞給男人一張名片。

顏二的面相很好，像是人間富貴花，男人驚豔了一下，而後恢複淡定的模樣，接過了她的名片。

顏二道：“我在香港經營電子玩具，方便約個時間詳談一下這款電玩嗎？”

男人意外，強裝鎮定地點了下頭，回給她一張名片。他身邊的人可沒那麽淡定，興奮地跳了起來。

顏二對着名片念道：“葉榮添……”真巧，葉榮添的名字和哥哥們只差一個字。介于葉家在香港的知名度，顏二決定不跟葉榮添讨論這個話題。

顏二剛回家，就聽到大哥葉榮晉在數落三哥葉榮亨，二哥葉榮毅一如既往站在大哥後面當隐形人。

葉榮晉：“開工儀式本來要在一個月前舉行的，你知道現在要多花多少錢。”

葉榮亨低着頭不說話，見顏二回來了，岔開話題道：“小顏今天在展銷會發現什麽好玩的沒？”

葉榮毅眼神閃了閃，在顏二看他前，恢複到毫無波瀾的樣子。

葉榮晉撇了顏二一眼，沒什麽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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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二有禮貌地說：“大哥好，二哥好。”她自然地站到葉榮亨身邊，在他耳邊小聲道：“今天淘到一臺好玩的機器，我覺得很有發展前景。”

葉榮亨下意識往她身邊靠了靠，一臉笑意地和她說話。

葉榮毅聽不清他兩在說什麽，只看到顏二在笑，葉榮亨也在笑。

葉榮晉冷哼，“兩個人整天不務正業，明大的事情不夠你們忙嗎？還有時間開游戲公司。”

“大哥我們有分寸的。”葉榮亨道：“我和小顏只是利用休息時間做一點投資而已。”

顏二看到了葉孝禮。

衆人：“爸爸”

葉孝禮沒理葉榮晉和葉榮毅，徑直走到葉榮亨和顏二面前，和藹道：“銅鑼灣有幾棟舊房子，公司想收回來重建，你們要認真跟在榮晉後面學習。”

被點名的葉榮晉沒有拒絕的資格。

第二天，顏二和葉榮添商讨合作事宜，跟他來的還有他的朋友，銀行職員馬志強。

“這是電子蟲蟲的注冊登記文件。”葉榮添資料準備得很充分，“我們的生産線很完善，不管你需要多少貨，都不用擔心我們的供貨效率。”

顏二搖頭，拿出一臺報廢的電子蟲蟲機，“我找員工做了壓力測試，不到16個小時就爆炸了。”

馬志強湊到葉榮添耳邊，“不會是壓價吧？”

葉榮添強裝鎮定，“這只是産品的初代，如果你确定要的話，我會換上更好的電路板。”

“不僅是電路板，程式、外殼、大小都有問題。”顏二直言道：“我很欣賞你的創意。但是這臺機器太笨重，程式也很單調，安全性……一臺會爆炸的游戲機你認為有安全性可言嗎。如果不重新改良，這款産品根本無法推入市場。我想買斷你的版權重做。”

葉榮添有些失神，“買斷？”

顏二點頭。

葉榮添一口回絕，“多少錢我都不會賣。”

“榮添，校董會的錢不能再拖了。”馬志強攔住要走的葉榮添，小聲道：“刑事罪會坐牢的，不然你再談談條件。”

葉榮添回頭，見顏二看着他，顯然是聽到剛剛志強說的話，“我想要香港的代理權。”這話有些底氣不足。

顏二想了想，“可以商量。”她沒有多少精力處理游戲公司的事，如果葉榮添能賣的好，交給他也未嘗不可。“合作愉快。”

葉榮添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他們已經談好了條件，但簽約那天，看到游戲公司的另一位合夥人葉榮亨，葉榮添突然反悔不賣了。

葉榮添不給原因就走了，留下馬志強跟他們道歉，顏二覺得莫名其妙，卻也沒有為難馬志強，微笑道：“沒關系的。”

辦公室裏，顏二悶悶不樂。葉榮亨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不生氣了，哥哥請你吃牛排。”

西餐廳裏，葉榮亨遇到一個熟人，“Tina!”葉榮亨介紹道：“彭芷蔚，我和她合開了一家公關公司。”

“經常聽亨少提起你。”Tina遞給她一張名片。

‘Joe and Tina’，看到公關公司的名字顏二挑眉，“你們？”Joe是三哥的英文名呀。

Tina笑着解釋，“拍檔而已，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自稱他的女朋友。”

葉榮亨這家夥不會連他們是未婚夫妻都說了吧。顏二狠狠捏了下葉榮亨的胳膊。

葉榮亨忍住疼，龇牙咧嘴地笑道：“Tina有男朋友的，男朋友還即将成為我們的新同事。”

一頓飯，三個人吃。顏二見葉榮亨與Tina相談甚歡，也不去打擾他們，靜靜地靠着沙發喝奶茶。

沒幾天，顏二在公司見到了Tina的男友，建築師許文彪。顏二和葉榮亨很默契的沒有在許文彪面前提起Tina，看許文彪循規蹈矩的模樣，估計是不知道Tina在葉榮亨面前說了他多少好話。

顏二看着許文彪的履歷，其實以他的才華，即使沒有Tina的推薦，也能通過面試。

顏二帶許文彪熟悉環境，“Joe沒什麽架子的。以後工作上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提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葉榮亨請職員吃飯。說是吃飯，其實就是一群人在互相灌酒。許文彪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拘束，顏二主動和他聊天，“你剛剛說你有一個朋友名字和榮亨很像？”

“對，只差一個字，他叫添，葉榮添。”許文彪回答。

“不會這麽巧吧。”顏二說出電子蟲蟲機的事情。

“看來我們所說的是同一個人了。”許文彪無奈。

許是因為有共同認識的人，他們很快熟絡起來。許文彪向顏二解釋，“電子蟲蟲是榮添多年的夢想……”許文彪說了榮添不少好話。

顏二好奇，“那他後來賣了沒？”感覺葉榮添很缺錢的樣子。

“賣了……賣給一家日本公司。”許文彪有些尴尬。

顏二對葉榮添觀感更差了。

顏二去洗手間，聽到包廂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廈半年的租金我會盡快還給你的，就憑我葉榮添三個字，說到做到。”

葉榮添離開包廂，就看到站在門外看戲的顏二。

葉榮添的态度并不友好，顏二也不是好欺負的，兩個人互怼了起來。許文彪看到他們在吵架，趕緊跑過去把他們分開。

兩看兩相厭，兩個人不歡而散。

顏二以為再也不用和葉榮添打交道，直到葉榮晉收銅鑼灣舊樓時出了問題。

舊樓裏住着葉孝禮的哥哥葉孝勤，媒體爆出葉孝禮二十六年前蓋海水樓，出了問題推給葉孝勤，讓葉孝勤坐牢。現在兄弟兩個，一個是香港首富，一個在銅鑼灣賣盒飯。

60年代，香港淡水供應不足，為了節約成本，會有開發商用海水代替淡水蓋樓。但海水會腐蝕樓的鋼筋，導致若幹年後房屋坍塌，或成為難以處理的廢樓。

顏二自9歲起被葉家收養，她都不知道這件事，媒體怎會突然知道，想來是葉孝勤的兒子葉榮添搗的鬼。

“太過分了。”葉榮晉将報紙摔到沙發上。

“繪聲繪色，寫的跟內幕一樣。”葉榮毅道：“肯定是大伯那邊傳出來的。早知道他們住在那棟大樓，收房就不那麽強硬了。”

葉榮晉語氣不佳，“怎麽，你想趁此機會在爸爸面前投訴我？”

“我開玩笑的大哥。”葉榮毅傻傻的笑了笑。

顏二靠在牆上，聽兩位哥哥一唱一和，大哥強勢有野心，二哥看似無争，小心思多着呢。

“幫我打電話通知老劉，我要請所有記者吃飯。”葉榮晉指揮葉榮毅。

“不用了。”顏二打斷準備撥號的榮毅，“記者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明天的報紙不會再提這個話題。畢竟報館的人不想年底少了五成的樓盤廣告。”

“你做事還真妥帖呀。”誇獎的話從葉榮晉嘴裏說來更像是諷刺。

“畢竟爸爸讓我和三哥好好跟你學習，這種小事，我們當然要做好喽。”顏二乖巧道。

葉榮毅沉默不說話。

葉榮晉素來不喜歡顏二，他起身和妻子說話了。

“爸爸！”葉榮亨一回到家就急急忙忙找葉孝禮。

“平時不見你這麽孝順，一回來就找爸爸。”葉榮晉攔住他。

葉孝禮看到榮亨露出和藹的笑容，他朝小兒子招了招手，“過來。”

葉榮晉沉默。榮亨焦急地問：“我們真的和葉榮添他們有親戚關系？還有報紙上的海水樓，爸爸你真的蓋過海水樓嗎？”

這話全家也只有葉榮亨敢問了。

榮晉榮毅都不敢說話。

“當時商場的環境和現在不一樣。”葉孝禮并沒有生氣，“我和你大伯不是不想本分的做生意，但整個行業大家都這麽做，你不這麽做，就沒有生意。”

衆人安靜地聽葉孝禮說話。

“坐牢是你大伯一人承擔，但留下來的爛攤子也由我一個人承擔。房子沒了，聲譽也沒了，一起項目都接不到。那段時間我能撐下來真的是一個奇跡。”葉孝禮看着榮亨和顏二，“或者你們是小福星。”

顏二被收養那年，恰巧是明大起死回生那年。

不知想到了什麽，葉榮毅擡頭看了顏二一眼，顏二沒注意到他，專心聽葉孝禮說話。

“那記者為什麽說，當年大伯母得了癌症，我們都不借錢給他們。”葉榮亨問。

“當時他們以為我吞掉了公司，實際我一身是債……”葉孝禮說起當年的艱難。

葉孝禮當時到處是債，不借錢，顏二能理解。但明大自1980年後逐漸轉好，也沒見父親再提過葉孝勤。是是非非，永遠不能聽一面之詞，只是以顏二的立場，無論葉孝禮是對是錯，她都必須站在葉孝禮這一邊。

“Joe，人有的時候是很喜歡鑽牛角尖的。”大嫂劉雪玲說着葉孝禮的好話。

葉榮毅狀似無意道：“雖然我們自己有數，但是現在收樓的事情鬧得那麽大，外面的人不一定這麽想。”

葉榮晉看了葉榮毅一眼。

葉孝禮表情嚴肅，“那棟舊樓切斷水電是不是你找人幹的？”

“爸爸，我做事有分寸的。”葉榮晉早有準備，“我以為在大樓外面貼大海報，擋住他們的光線，他們就會自覺搬走。”

榮毅提了一句便沒有再提，榮亨對事情不了解，問顏二是不是這樣的。

顏二對葉孝禮道：“新聞一出來，我就讓人去查了。水電是葉榮添指使人切斷的，我有證據。”

葉榮晉瞪了顏二一眼，忍住心中的不快。

葉孝禮很滿意，“那收樓的事情就交給你和榮亨負責。”

榮亨、顏二：“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