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結局(上)
“你終于醒來了。”是風荷。
木謠望着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剛動了動嘴唇,眼淚便止不住地墜落。
她與他對視,一個沉靜如雪,一個淚流不止。風荷嘆了口氣,撫摸她的臉頰:“哭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蘇木謠撲進他懷裏,“我來得這樣晚,明白得這樣遲。風荷,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我終于明白了。那都是怎樣的過去。
風荷靜靜地看着她,擡手去拭她的淚,指尖觸碰着那微末的濕潤,他動作溫柔,就好像手下是什麽一觸就碎的泡沫,是再也捉不住的絢爛霞光,“這些話,我記住了,”他将她抱在懷裏。
蘇木謠肩膀聳動,直有半柱香的時間,風荷再低眸去看的時候,她雙目緊合,呼吸綿長。
許是秘境之中,她耗費了大量的精神,此刻沉沉睡去,他伸手去觸碰她的臉,指尖卻一陣刺痛,忽而透明,忽而又恢複成實體。又開始了,天道的懲罰。
他極目去望天,心中卻沒有太多怨恨與懊悔,反而是無邊的平靜。
這一世,便這樣吧。
秘境之中,兇險萬分,從秘境安然無損出來的,卻只有蘇木謠和另外兩個弟子。
其餘輕傷,一個重傷,醫字閣正全力救治。外人不知曉,風荷卻清清楚楚,蘇木謠受到的損傷,在于魂魄之上。他特意在浮生殿設下陣法,為木謠進行救治。卻在第二日宣布,從此往後,蘇木謠便是音字閣閣主座下弟子。
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蘇木謠在自己的弟子舍,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愣住,金仙衣笑她:“怎麽,得償所願,高興傻了?”
蘇木謠飛奔向等靈峰,飛掠三千多層雲階,直上浮雲殿。她告訴那侍弄花花草草的仙人:“我不要與你做師徒。”
“我要與你做夫妻。”小姑娘黑漆漆的眼中全是認真,甚至沒有半點羞澀。
風荷難得噎了一下,好笑道,“你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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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應該在一起麽?你不喜歡我麽?”蘇木謠歪着頭問他,“不是因為那些記憶,也并非因為你是他,只因為你是風荷,是我歷經這十六年歲月,還有前世後世,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僅此而已啊。”
被這樣大膽火辣地告白了,傾珀的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索性直直盯着一旁一棵大樹,面容一如從前雪白冰冷,只有耳尖一抹紅豔欲滴,他說,“現在,還不行,”
蘇木謠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是,現在确實還不能說這些。“那,你要等我,”
“等我真正擁有了與你并肩的能力。”她在心裏默默說。
風荷噙着笑望她,眼神至始至終平和柔軟,又似眷戀萬千。
是夜,西南方向的宛伸鐘徹夜哀鳴。雲歸門主穆明接到一份來歷不明的邸報,立刻召集閣主召開緊急會議。數千名字閣弟子,連夜被派趕往浔陽仙都。
可是還是遲了一步——浔陽越家,被滅門了。消息傳來的時候,穆門主頹然跌在座上:
“兩個時辰。僅僅兩個時辰!”
與多年前,蓬萊被滅一模一樣的手法,這些魔族到底想幹什麽?人人嘴唇青紫,臉色灰敗。難道雲歸仙門與上人間,終究要走向毀滅的這一步麽?
“幻清那邊也杳無音訊。”穆明擰緊了眉,不自覺看了音字閣閣主一眼。
近日風荷愈發蒼白,顯得眼睛呈現一點绀青色。他長睫微動,下定決心一般,道:
“此次由我去核實消息,并徹查浔陽一案。”
“不可!”穆明疾呼,“你身體還沒恢複,更何況上次遴選大會你已耗費了巨大靈力!倘若傾珀你出了什麽不測,雲歸危矣!”
“若我一直躲在這裏,才會給雲歸招來滅頂之災,”風荷神色漸肅,“我知道夙隕想做什麽,他不過是為引我出現。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麽懼怕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門主深深嘆了口氣:“你想好了?”
“是。”
木謠跪在大殿之前:“師尊,請讓弟子與您一同,前往浔陽仙都。”
浮雲殿的門打開,童子迎她進去。
是夜,木謠在玄字閣找到雲訴,他跪在地上,手裏拿着什麽,顫抖不停,聲音也是,“幻清死了……他死了……”
話中的信息太過沖擊,木謠一時沒注意他叫的不是“師尊”而是“幻清”。
雲訴捧起她的手,去觸摸一面光怪陸離的鏡子,那鏡面白光一閃,驀然出現一個人影倒在血泊之中,逐漸灰飛煙滅的景象,血流成河,卻連屍首也沒有剩下。
幻清,雲闌。
木謠猝然收手,大驚失色。她轉過頭去,喉頭苦澀難明,想出口一句安慰的話,看着雲訴,卻發現他眸子亮得吓人。“阿訴……你怎麽了……”
雲訴怎能告訴她?
大仇得報,他快慰、滿足。
心底的魔得到血液與仇恨的滋潤,愈發躁動不安,他壓抑着滿身的戾氣,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你,你快去收拾行裝吧。”
木謠走後,雲訴忽然快意大笑,在殿內踱走一圈又一圈,撕扯自己身上的玄字衣袍,又舉起一把尖刀,狠狠插入右手的手掌。
他衣衫破敗、鮮血淋漓地跪倒在地面,仰頭望向空無一人的高座。從此,不再去測算命運,不再推演天命。不再拿起,那人賜他的法器。
有人走了過來,驚呼:“你?你這是幹什麽!”拿出絹布,她慌慌張張地為他包紮,血液卻流淌不止。
他倒在她的懷裏,抽動着笑,模樣瘋癫又可憐。
“哈哈哈……留在人間的軀殼有什麽用,百年之後,不過枯骨一具!怪物分食他的頭顱,蛆蟲鑽進他的脖頸,他的靈魂腐爛發臭,他被做成白骨與齑粉,在天與地的熔爐中,焚化成無邊無際的惡欲……”
仿似惡鬼的呢喃,又似佛陀的吟唱。
他忽然仰起臉,深深地凝望金仙衣:“你看着我,你看我可醜?”
書生的面容白皙精致,盡管沾滿淚液,仍然寶光蘊藉,哪裏說的上一個“醜”字。
金仙衣默默無言,向來伶牙俐齒的她,竟吐不出一個字。
“是了,你們凡人,都只看得見皮囊的表象。”雲訴冷冷一笑,“你若看得見更多,便不會靠近,甚至如現在這般觸碰我。”
他将金仙衣狠狠地推開。
少女朱紅色的裙裾在地面鋪開,猶如在最美華年凋零的花瓣。她仰望披頭散發的少年,而少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幾多嘲諷,幾多悲涼。
一切,好像都在往不可逆轉的方向駛去……
少年轉身,逆着光就要離去。忽然一雙手臂環繞過來,一瞬間柔軟的馨香襲遍全身。
少女從背後擁住他,顫抖地,悲切地說——
“雲訴,回頭吧。”
……
雲訴眼中紅光一閃,光影明滅。
如果,如果當年那個人,也是這樣抱着自己,對他說一聲回頭吧。
那麽,一切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可是終究沒有如果。
當年那冰清玉潔的神明,在最後離別之際,留下的只是冰冷的一句:
“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
“夙隕。”
——
死亡的景象在眼前重現,盡是斷壁頹垣。
木謠與風荷日夜兼程趕往越家主宅,卻只見滿目瘡痍。這裏曾遭遇了一場大火,所有痕跡都被焚毀。
風荷只身踏入其中,潔白的衣衫染上灰燼,就好像一座聖潔的神像被玷污。
感知到靈力波動,風荷将勘靈風盤置于一棵燒毀的百年榆樹旁,驅動風盤,再加諸以符咒,依稀可見人的虛影。
一個美豔的婦人,拿着麻繩自缢于樹枝之上——正是不久之前的景象重現。
這個死去的人,她執念很深,悔恨與痛苦仿佛凝聚成了實質,彌漫在四周,使人喘不過氣來。
樹木靈精尚存一絲生息,它們反反複複地,吟唱十二個字:
“陰陽店,渎神靈。将惡女,因果報。”
“陰陽店……”風荷與木謠對視一眼,雙雙禦劍,往距離浔陽不遠的蘭陵趕去。
蘭陵有一風水寶地名陰陽臺,在鳳凰涅槃的蚩尤山附近,二人尋了近三日,卻什麽線索都沒發現,連犼的蹤跡也遍尋不獲。
夜晚到附近的農家借宿。
抱着試試看的心理詢問主人家,意外知曉蘭陵還有一個陰陽臺,一般以化名相稱,叫做合歡塔,實際上,是一家風俗場所。
據那主人述說,此地極為荒唐,竟按古籍中記錄的神明為妓子名姓,凡人嫖客,但凡一擲千金者,就能挑選一位傳說中的十二主神并與之同寝,更有豪奢争相競價,以擁美同游為榮。
合歡塔建于蘭陵有名的商業城赟城,這裏是享樂的天堂,是富貴鄉與溫柔冢。
蘇木謠略施術法,化了個翩翩公子,風荷則化作個尋常商賈,兄弟倆一同踏入合歡塔。
一路走去,只覺張燈結彩,香風陣陣,眼花缭亂,哪裏像九天神宮,分明就是酒池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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