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許曼栀覺得自己對這個小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雖然口齒不清,可這小孩長相精致,一看就機靈。

晚飯是兩米飯、豆腐青菜跟燒茄子,多了個小客人,許曼栀特意多蒸個雞蛋羹,給小樹跟兜兜吃。

跟媽媽一塊吃飯就是香,兜兜吃了多半碗雞蛋羹拌米飯。

等晚上臨睡的時候,許曼栀說:“要不我帶他睡覺,你哪兒會帶孩子?”

“姥姥,我要跟媽媽睡。”兜兜拉着林翹的衣服下擺,眼睛裏有慕濡的小星星閃爍。

“媽,就讓他跟我睡吧。”林翹無法抗拒小家夥的撒嬌。

“這孩子跟咱們怎麽這麽親,那就跟你睡。”許曼栀說。

兜兜雙腿蜷曲朝向媽媽側躺着,雙手拉着林翹的手,小身體貼着林翹的手臂,感覺很踏實很有安全感,他抿着小嘴笑:“這就是媽媽的味道,香香的,崽崽靠聞味道就能找到媽媽。”

林翹親了親他柔軟的臉頰,說:“崽崽也香,一股奶味兒。”

得到媽媽的親吻,兜兜覺得很滿足。

“累了吧,趕緊睡。”林翹看他上下眼皮在打架。

兜兜很快就沉沉睡去。

林翹看着小家夥的睡顏,他長的瘦可臉頰也是鼓鼓的,睫毛很長覆蓋在狹長的眼睛上,聽着他平緩的呼吸,林翹莞爾:“他真可愛,長得确實有點像顧凜呢。”

巧合的是,鼻子嘴巴跟自己也像。

許曼栀很欣慰:“難得你喜歡這個孩子,這就是緣分。”

林翹看着兜兜可愛的睡顏,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鼓起的臉頰上戳了一下,彈糯軟滑,手感特別好,戳一下就彈起來,再戳一下。

兜兜睡得香甜,還在睡夢中咯咯笑出聲來。

許曼栀看着自己閨女,心說小孩都淘氣,你現在覺得小孩好玩,帶時間長了就會覺得煩,不過她沒出言打擊閨女。

林翹半夜又做了個荒誕的噩夢,夢見深深相愛的愛人犧牲,而她正懷有八個月的身孕,錐心刺骨的絕望和悲痛在夢中裹挾住她,怎麽也無法擺脫。

“等你回來孩子該出生了,咱們孩子叫什麽名字?”

“爺爺早就給起好名字,男孩叫顧瑾洲,是女孩就叫顧瑾韞。”

“小名呢。”

“你想叫他什麽,你起吧。”

女人正在給孩子做肚兜:“就叫兜兜行嗎?”

“好啊。”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畫面一轉,她用鋼筆在兩人合照背後寫下這句詩。

兜兜口袋裏珍藏是照片竟是她跟愛人的合照。

在暗不見光的無邊無涯的悲痛中掙紮很久,林翹終于清醒過來,一睜眼,剛好看到兜兜仰着身體,明亮鳳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醒來。

小家夥生動鮮活的小臉蛋成功把林翹拉回到現實世界,現實中沒有愛人犧牲,沒有遺腹子,沒有懷胎八月早産,真是太好了。

“媽媽,”小家夥奶聲奶氣,臉上有羞赧的表情,“媽媽,我尿床了。”

林翹一下就清醒了,趕緊掀開毛巾被,馬上就看到兜兜在床單上畫的地圖。

她趕緊起身,雙手放在兜兜腋下,把他從那團冰涼的尿上移開:“多涼啊,你這個小家夥怎麽不換地方呢。”

兜兜夢見自己在海裏潛水,抓了只大龍蝦想要給媽媽,沒想到舉着大龍蝦從水裏鑽出來時褲子怎麽都不幹,等醒來就發現尿床了。

林翹自己往邊上挪,給兜兜讓出地方站好,伸手去拽他濡濕的短褲。

眼見自己的短褲被拽下,兜兜趕緊伸手去捂小.雞.雞,林翹覺得好笑:“你這個小不點就別捂了,你還知道害羞啊,反正就那麽一點。”

兜兜低頭看了一眼,好吧,确實就那麽一點點大,他才三歲啊,在自己媽媽面前,也沒有捂的必要。

林翹讓他坐在幹燥的地方,去裏屋找了小樹的衣服短褲,拿來給兜兜換。

小樹跟着聽到動靜就醒了,揉着惺忪雙眼跟在林翹後面,見到光着屁股的兜兜,食指在臉上刮:“羞羞,多大了還尿床。”

兜兜羞愧得小臉漲紅,他不怕尿床,但他很介意剛見到媽媽就尿床,他這個小男子漢沒有給媽媽留下好印象。

林翹邊給兜兜換衣服邊羞小樹:“你前天不還尿床了嗎?”

聽姑姑揭發自己,小樹緊閉小嘴,不說話了。

等兜兜穿好衣服,小樹就拉着小弟拿盆接水去洗臉。

四歲的小豆丁拿着大毛巾給三歲的擦臉,倆人面對面站着,小樹的動作不靈活也不熟練,毛巾蓋住了兜兜的鼻子,他只能憋氣忍着。

等把兜兜的臉擦幹,小樹拍着胸脯說:“小弟,你不用難過,大哥會幫你找爸爸媽媽。”

兜兜堅持說:“你姑姑就是我媽媽。”

小樹被搶了姑姑的壓力感又來了。

林翹把褥子晾到院子裏,用臉盆端着床單跟兜兜的短褲,去院子裏的水龍頭下接了水,又端回屋裏洗。

黃美芹比他們起床還晚一些,她先看了眼晾在院子裏的褥子,對坐在板凳上洗衣服的林翹說:“你不是挺講究,有潔癖嗎,褥子都是尿你還要嗎?要是擱以前你不得把這床單跟褥子都得扔了。”

林翹冷着聲音:“不用你管。”

為招待小客人,早上許曼栀一大早出去買了豆漿跟油條回來,甚至還從開門早的供銷社買了一包伊拉克蜜棗,回來會就給了兩個孩子各一把。

“真甜,謝謝姥姥。”伊拉克蜜棗又軟又糯,像糖漬過一樣甜,兜兜第一次吃覺得特別香甜。

“兜兜,愛吃豆漿油條嗎?”許曼栀給兜兜倒了多半碗豆漿,遞到他手裏半根油條。

“姥姥,我愛吃。”兜兜說。

吃過早飯,許曼栀要去學校,黃美芹去上班,小樹要去幼兒園,小樹很羨慕兜兜可以不上學,他想在家裏跟兜兜一塊兒玩。

“為啥兜兜可以不上學?”小樹嘟着嘴說。

黃美芹板着臉:“咱家還有錢可以浪費?我給幼兒園交了保育費,你必須得去,一個小時都不能落。”

小樹撅起小嘴,不情願地背上小書包,看着很開心地依偎在姑姑身邊的小弟,羨慕不已的他眼珠一轉說:“兜兜,你不上學就不會做算術,你知道六加七等于幾嗎?”

他很有優越感地挺起小胸脯:“我上學,所以我知道。”

看着小弟欽佩的眼神,小樹覺得去上學也不是那麽為難的事兒了。

他還給兜兜提建議:“你可以數手指算哦,手指不夠用加上腳趾。”

兜兜身穿前可是大腦極其發達的天才少年,可是穿越後大腦一片混沌,他不會算術,看小樹驕傲地背着小書包往院外走,兜兜坐在門前臺階上數手指頭,試圖算出六加七等于幾。

林翹邊晾床單等衣服,花大娘又在院子裏溜達,朝兜兜努努嘴問林翹:“這小孩是誰啊。”

林翹說:“親戚家的小孩。”

花大娘說:“這個小孩長得很俊诶。”

兜兜這時候聰明的很,知道這個老太太事兒特別多,有這個老太太在,他不叫林翹媽媽。

林翹沒再說話,彎腰撿起臉盆往自己門口走,看兜兜仍然低着頭,兩只小手平攤開,正在跟短短的小手指較勁,涼鞋被脫掉一只,小腳丫子踩在鞋上,看來把腳趾也算上了,團成一團的小身體特別可愛。

林翹蹲下來,纖細的手指捏他像小豆一樣的腳趾,小家夥咯咯笑個不停,等笑聲停止,說:“借我你的手指數數。”

林翹忍俊不禁,幫把他涼鞋穿好,教他怎麽算。可她不知道怎麽教,兜兜沒聽懂,母子倆轉移了陣地,回到屋坐到桌旁,林翹拿了紙筆給他講,沒過兩分鐘兩人就放棄。兜兜又把口袋裏的照片拿出來,讓林翹在紙上寫那句詩。

林翹寫完,竟發現自己的自己跟照片背後的字跡驚人一致,驚訝得不得了。

“這字就是你寫的,照片上是你跟爸爸。”兜兜試圖說服媽媽相信。

林翹擡頭看向窗外,陽光明媚,清空萬裏,可這種巧合外加兜兜的話讓人頭皮發麻,她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在紙上寫了一段話,然後拿給兜兜。

“七月六日,三歲的兜兜把媽媽的褥子跟床單給尿了,等兜兜長大得給媽媽買新的。”林翹念道。

兜兜小臉漲得通紅,年輕的媽媽就會坑崽崽,竟然把他的黑歷史白紙黑字記下來了。

他三十多歲的媽媽就不會。

他無法直面尿床這件事。

不過他好開心啊,現在的媽媽年輕漂亮,有青春活力。

兜兜伸出小手蓋在紙上:“媽媽不許念。”

林翹笑道:“可是你尿床的事兒我都記在心裏了呀。”

兜兜撒嬌:“媽媽你就不能忘了嗎?”

“來,按個手印吧。”林翹握着兜兜的手,用他的食指蘸墨水,在紙上按了個紅手印。

“兜兜,你按手印啦,跑不了啦。”林翹看着兜兜抿着嘴唇羞愧又快樂的表情,刮了下他的鼻尖逗他。

“媽媽,我來就是找媽媽的,我以後長大會掙很多錢給媽媽花,給媽媽買大房子,給媽媽買裙子。”兜兜把那張紙像寶貝一樣拿過來,認真折疊整齊,裝進上衣口袋,又勾着林翹的脖子親熱地撒嬌。

林翹把小家夥抱在腿上,額頭抵住他的:“我記住了,長大你可不許耍賴。”

“媽媽,崽崽不會耍賴。”兜兜拍着胸脯保證。

玩鬧一會兒,林翹找出藍色的确良布料,給兜兜跟小樹各做一條短褲,做短褲很簡單,剪裁好布料用縫紉機縫好就行。

不到兩個小時,兩條短褲完工,兜兜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等短褲做好,就把身上那條脫下來,換上新短褲。

“謝謝媽媽。”兜兜的聲音甜滋滋。

已經到了中午時間,林翹做了小米粥跟紅棗雞蛋餅,母子倆邊吃飯,兜兜說:“媽媽,要是有人跟你說不要跟爸爸在一起,你一定不要答應他們。”

林翹想了想,她跟顧凜遇到阻力很正常,一切順利才是意外,說不定他們會遇到說客。

她點點頭:“好,媽媽答應你。”

“爸爸不會放棄,你也不要放棄,你們一定要在一起。”小奶音萌萌的,但神情卻鄭重其事,把林翹的心都要萌化了。

林翹捏了捏他彈滑的臉頰,說:“我答應你,只要你爸堅持,我就跟他一起克服任何困難。”

小家夥的小臉上都是笑:“加油,媽媽。”

兜兜的話好像有預見性,短暫午休之後,家裏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作者有話說:

這章親媽養崽,我也想讓倆人快點領證,下下章就領證。兩個不速之客來只是走個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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