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白光一閃而過,印象中也是這般周圍遍地是雪的場景,那人一身錦袍,接過宮女手中捧着的狐皮披風,細心地披在了自己身上。那人捧着自己的臉,愛憐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滿滿都是愛意,卻是難掩促狹。“我的皇後果然是這天下最為美貌的女子,看來朝臣上谏,說你魅惑君王、獨霸聖恩,當真也是有幾分道理呢。”

那些久遠的記憶一瞬間全都翻騰了上來,鮮明的就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急促的鼓點再次響起,順着風聲傳向了四海八荒,一下敲打在她的心頭。她愣愣的望着那和勿暝神者一模一樣的臉,胸口一悶,嗓子裏的甜腥終于再也忍不住,一抹血紅順着嘴角滑下,順着嫩白的脖頸蜿蜒而下,延伸到了披風裏面。

勿暝神者眸子一冷,心髒部位猛地一縮,就像是被誰抓住了一樣。他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死死地盯着那抹鮮紅,沒發現自己的呼吸早就亂了方寸。

緣涼神者站在兩人的前面,所有的視線都被前面對峙的兩批人奪了過去,根本沒有發現身後兩人的情景。随着戰鼓擂動,雙方的氣氛也慢慢地緊繃了起來,那是一種一觸即發的危險,似乎連風都知道了這股子危險的氣氛,停止了吹動。

“蚩尤,收手吧。”滿是慈悲的聲音響起,那人的聲音并不算多大,卻成功的壓住了所有的聲響,在整個空間裏傳播開來,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那一瞬間,對面的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松動。

“收手?父神,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癡心妄想我能夠收手。我蚩尤一言既出,便不會再做更改,既然這天不公我,那我便逆了這天。我倒想看一看,這‘天帝’二字有多少分量,瀾浩那小子到底有什麽能耐,竟擔得了這‘天帝’二字。”

父神輕嘆一口氣,悲憐的視線再次落在了蚩尤的臉上。“你可知曉何為天帝麽?”

“哼,天帝便是這天下之主,是這天地間最尊貴的人,是主宰萬物的神靈。”說到這裏,蚩尤臉上的表情突然間兇狠了起來,他瞪大眼睛,眼神中滿是怨念。“所以我不服,憑什麽是他,憑什麽是他!我不服!我!不!服!”

說完這句話,他猛地揮動右手上的流星錘,率先出招,那流星錘每個重達百斤,在他的手上卻被輕易地揮動起來,帶着破空聲向着父神而去。那流星錘一瞬間就到了父神的面前,高速的運動讓現如今的青蕪只能看見一連串的黑影,卻在到達父神面前的時候猛地停了下來。那一瞬間,整個空間像是靜止了。

流星錘在父神的手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那是一種面對着強者的恐懼,過了半響,那流星錘猛地破裂。下一刻,父神的身影已經是幾個連環間,到達了蚩尤的身邊。蚩尤臉上一陣驚慌,下意識的退了三步。但是随即,他卻反應過來,止住了腳步,臉上是強撐起來的兇狠。

“殺!!!”

兩撥人迅速的融到了一起,金戈相接的聲音傳進了衆人耳中,一時間烏雲翻滾,天空之中傳來了雷聲陣陣。烏雲就像是海浪翻滾起來,遙遠的東海中央,一個深及十丈的水洞旋轉着越來越大,海水翻騰。刺眼的閃電在衆人身後乍然亮起,襯得每個人的臉都是一片蒼白,無論是神是魔,此刻都如幽寒冥府的勾魂使者。神魔大戰,一死傷,那就是魂飛魄散,永遠的消失。

青蕪從沒見過這般的厮殺,那些記錄在神界仙史裏面的史實,字字帶血,是由許多人的血水和白骨累出來的。

緣涼神者像是呆住了,周圍的喧鬧在她的面前漸漸地後退,她的眼中閃過自己剛出東海的時候見到的事務。沒有了浩瀚的海水,卻有潺潺流淌的山泉小溪。沒有成千上萬的魚群蝦蟹,卻有奔跑于山林草木之中的萬獸。

那時候剛化出萬物,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甚至連蟬鳴鳥叫都是悅耳的。她閉上了眼睛,已經看見了被拍打在海岸上奄奄一息的魚兒,山川震動,石頭從山上滑落,驚慌的萬獸不得不從自己的栖身之所倉皇逃命。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緩緩地睜開眼,越過眼前厮殺的兩撥人,看見了那雙漠然含笑的眼眸。那人一身玄衣,就這麽憑空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山尖之上,嘴角含笑的望着自己主導的一切。許是感覺到了女子的視線,他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揚得更大了一些。他的嘴唇輕動,雖然距離這般遙遠,緣涼神者還是輕而易舉的看出了他的口型。

“看,你選擇的這個男人。”

緣涼神者咬住了下唇,殷紅的血跡讓唇色更加的鮮豔。她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飾,像是一把刀一般射、入他的體內。勿暝神者所有的快意一瞬間都消失無蹤,他原本含笑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戾氣橫生。

他眯着眼睛,看着中間正戰的火熱的兩撥人,忽然覺得一點意思都無。血液在翻騰,像是身體裏有一頭怪獸想要沖出體內,他再也保持不了一開始那悠然的姿态。一揮手,古樸的斧頭出現在他的手心中,滴溜溜的旋轉着,帶着令人不安的氣息。

蚩尤根本就不是父神的對手,那是創造這世界的□□神,那是天地間的敬仰,怎麽可能有人可以打敗。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被殺死,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只不過是因為父神那慈悲大愛。

看着輕而易舉就能反轉自己攻勢的父神,蚩尤有一瞬間的失神。為什麽就到了這個地步,究竟是什麽原因才讓自己下了決心反叛。是那個玄衣男子的挑唆麽,不,不過是自己的不滿足,不過是因為貪念。

父神的手伸向自己心髒的位置,就在蚩尤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陣黑影閃過,叮當一聲,金屬撞擊之聲傳來,格開了父神伸向他的手,他的身子被誰猛地甩了出去,摔在了覆滿血的山石上。

般若結界緣涼神者(七)

兩人一觸即開,一黑一白分別飛向不同的方向,那金屬撞擊的聲音卻在衆人的耳中留下了嗡嗡之聲,久久不能平靜。父神望向那一身玄衣的男子,終于是沒有了慈悲的神色。對于那些他創造出來并且發誓要護佑到底的萬物,他可以容忍他們犯錯,但是對于這個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卻做不到原諒。

那時候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個,弟弟比自己小了那麽多,與其說是弟弟,倒不如說是孩子。他是他第一個撫養長大的孩子,他幾乎傾盡了所有的心血,卻創造出了這些妖邪。原本一片安寧的四海八荒,就因為他的任性妄為,變成了如今這種戰火連天的模樣。

“勿暝,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你看一下這四海八荒,你看一眼這個殘破不堪的三界。這安寧的三界被你破壞,這蒼生被你如蝼蟻一般摧毀,你低下眼看看,你究竟要任性到什麽時候,要讓多少人為你的任性妄為付出血的代價你才肯罷手?”

那是父神第一次發出憤怒地情緒,而且是震怒。萬獸仿佛都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嗚咽着伏在了地上,不敢再擡起頭來。

但是他對面的那個玄衣男子,卻并沒有被父神的話影響,反而還挑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那笑容中滿是不屑一顧,好像父神說出口的是怎麽可笑的話。

“這麽些年了,沒曾想兄長還是未曾想明白當初我說的那番話。你以為這四海八荒是被我弄成了如今這個局面,我卻覺得這本就是它原本的局面,相生相克,才是永恒。”

父神悲哀的閉上了眼睛,還是如幾萬年前一樣,那時候他創造出了這些妖邪,也是這般的振振有詞,他向來聰慧,只要他想,黑白颠倒也不是不可能。還是怪自己太過心軟,其實早在那時候就應該解決了他的,也能免除這些年來三界的戰火。是因為自己的心軟,才讓他禍害了三界這麽久,看來,果然是自己錯了。

他伸出手來,雙手之間一片華光閃爍,等到華光消失,已經是出現了一個金色的鐘形物體。青蕪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氣血翻騰,剛剛被傷到的心脈還有些隐隐作痛,她忍住這股子從心底升起來的敬畏感,眯着眼睛去看那在父神手上更加威嚴的東皇鐘。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東皇鐘時候的情景,即使在塵世中隐藏了那麽些年,但是在出世的那一剎那,所爆發出的光輝還是足以讓所有人臣服。那是從上古時期沉澱下來的餘威,那是父神的仁愛之心。

看見父神取出了東皇鐘,勿瞑神者總算是不能再保持原本無所謂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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