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受傷

他驚慌失措地抓住我的手,大約這個洞本來就有些大,他原先背着我站着的地方也是這洞邊緣一角,又被我一拉,腳一偏也落空,與我一同掉了下去。

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撕裂了,我卻并未感到疼痛,觸地的剎那,韶絮然墊在我的下面,我四處張望他的不着,待反應過來,羞得面色通紅,從他身上爬起來。

可誰知他擡首的一剎那,臉紅得似乎能滴水,竟連耳根也是通紅的,薄薄的嘴唇抖了抖,堪堪別過了眼。

我莫名其妙地低首看向自己的身體。

衣襟上的結不知什麽時候松了,露出半個肩膀,衣裳也被劃了口子,透過口子隐約而已瞧見裏面的肚兜,肌膚上點點被刺劃過的痕跡。

嗷,疼死寶寶了!

顫抖着手系衣結,無奈手笨怎麽系都系不好,我當然不會叫韶絮然搭把手,男女有別,我是很矜持的姑娘。

矜持的我費了老大心思才勉強系成了個自認為相當牢靠的結後才提起神觀察如今的處境!

骷髅遍地!

人骨以及野獸形狀的骨頭,洞的大小,約莫一間民間半間小屋。

重傷的韶絮然勉強支起身子,他的衣衫也被劃破,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血肉翻起,一道道被尖銳灌木刺劃傷的痕跡,大概是擔心我被眼前的骷髅吓到,不顧自身的傷勢,勉強擡手遮住我的眼睛,嗓音輕柔:“別看。”

我小心推開他負傷的手:“我不怕,不過是些骨頭,一點都不吓人。”

假的,我此刻小心肝都在亂顫!

“缇缇......”

“嗯?”

他面色羞赧,嗓音低低的:“能松一松左手麽?”

“嗯?”

我低首才發現自己的左手相當不争氣地緊緊拽着他的衣襟,被我剝下半個肩膀,一片春光正好。

他收拾衣裳動作比我還慢,誠然這是因為他此刻手腳不便。因拉着我掉下來觸地的瞬間又墊在我身下的緣故,他除了衣衫比我方才還糟糕,此刻身上處處是傷。

“你怎麽樣,後背好像還滲血了,”我從他給我的那件青色外套撕了一條布下來,遞給他:“綁個帶子或許可以讓血少流些。”

他卻遲疑。

“放心,我不會看的。”我以為他擔心男女有別。

“缇缇你誤會了,只是當務之急,我們該是考慮上去還是不上去,這下面濕氣太重,你又身有傷,恐怕對你身體不好。”

還真被他說中了。

我又流鼻血了。

我從前怎不知他還有烏鴉嘴的本事。

“怎麽流這麽多血,我們必須盡快上去。”他不顧身上的傷,不由我分說就要抱着我運功上去。

“萬一刺客還在附近怎麽辦?你身上有傷,我們能夠逃脫的勝算更小。流鼻血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沒什麽事,我們還是在這裏等一等。景池珩曾囑咐我不可孤身在外,如今我人不見,以他的警惕心,一定會派人尋我。現在時隔我失蹤已有兩個時辰,茶樓附近一帶定然已經被他翻了個身遍,我們只要耐心等着,他會找到這附近。”

他聽到我的分析,腳步一滞,眉頭深鎖,頓了頓,才吐出一個字:“好。”

我倆依舊在原地坐下,他心中很歉疚,又與我道歉:“今日之事,是我任性了。”

任性?

這我就不是很懂了。

他聲音有着從未聽過的默然孤清:“缇缇身份特殊,豈能随意走動,更豈能來這偏僻之處,是我思慮不周。我只......只是忍不住想要與你再一起久些,誰知竟讓你陷入危險。”

從來只有別人哄我,我從未哄過人,沒有經驗。

他似乎自責得不得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顫抖着手指為我擦流淌不止的鼻血,甚是心疼:“是不是很痛,都是我的錯......”

一般般。

流鼻血是我的老毛病。

我早痛習慣了,沒什麽特別的感受。

“我真的沒關系,你不用如此自責。再說這事也不是你的錯......”

“你總是這般......”他話說到一半,好似忽然扯動的後背的傷,抵不住地咳嗽幾下。

這般什麽來着,後面肯定是誇獎我之類的詞,我本想追問,見他咳得氣息不穩,沒有多問。

他倒是還有力氣說話。

“缇缇,我去向今上求旨娶你可好?”

我捂着流血的鼻子,這個節奏有點快了。

“那你喜歡方卿雅麽?是否因為當年的婚約你才對我這般好......我曾聽聞你對他甚是上心......”

我憤憤道:“哪個混蛋造的謠?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何來上心一說?”當年的婚約也是因為我看上了你,又不是你求來的。

“若你見過他的面,便不會如此想了。誠然如坊間傳言,武英殿大學士膝下長孫方卿雅樣貌極為英俊......”

真的如此麽?我決心過幾日找個借口登門武英殿大學士的府邸!

瞥眼見韶絮然落寞之色,我按捺中心的激動之情,安慰他:“你我已是有婚約之人,我豈會喜歡他人......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重色之人麽?豈會因為他容貌過人便對他傾心?”

“我并非此意,”他急促解釋,“只是你身份尊貴,雖有婚約,你我終究未成親,婚姻之事,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若你心屬他人,我自是無可奈何,我只是擔憂......”

“.......”

我覺得自己的血快要流幹了,越發提不起力氣。

“缇缇,你怎麽了?”見我沒有回應,他才中哀傷中緩過神,注意到我已然快要奄奄一息,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能再等了,若再這樣下去,你會有性命危險。”

我提起力氣說道:“上去了也有性命危險!”

“雖然有危險,但我們以草木為掩護下山,亦可能有勝算。”

“他們一定會派人守住唯一出河邊的道路,就算出得了山,我們也會碰上守住出口的人。”

他垂眸凝視懷中血流不止的我,語氣堅韌果決:“我定會殺出一條出路。”

你一個人殺出一條出路我很相信,但是帶着我這個拖油瓶我就很不能相信,尤其在你受傷嚴重的前提之下。

“缇缇,你不信我?”

我:“......”

此時洞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難道刺客們已經找到了這裏?

手腳夠快、眼睛夠亮的啊。

韶絮然向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捏着手中的劍。

上面有火光,似乎有人舉着火把,映着這光,從上面飛下來一個人。

眉頭緊蹙,嘴唇緊抿,臉色沉得能滴水,望向韶絮然的眼神猶如片片尖銳的刀片,颀長的身影向我走近,直接從韶絮然懷裏将我抱走,不發一言。

景池珩!

我就知道他能找來,果真不負我如此信任!

我縮在他懷中取暖,身上似乎又有了些力氣:“你怎麽找到這個洞的?這山頭也太大了,竟能叫你找着,簡直不能再贊了。”

他給我倆字:“閉嘴!”

我忍了許久的眼淚嘩啦啦留下來:“兇什麽兇,我就随便問問還不給人問了!”

他頓下腳步,低首望我,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得他難得溫柔:“流了這麽多血還有力氣說話,再有要問的話,等不流血了再問也不遲你。”

回去後,醫女淩似水在頭頂施了幾根銀針,我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腦子有些清醒了,恍惚聽見謝钰的聲音,半睜眼見景池珩抵着下巴坐在床邊,手中捏着一本書卷,似乎在看書,可又分明不像是在看書。

“關于蕭長天的消息一貫由韓喻責關注,他人如今不在巍城,按插在蕭家的暗線需與誰接頭?”

巍城,大榮疆域版圖東以南的位置,占地十三分之二,是當今江湖人士最大的聚集地。

以前他和景池珩的談話我聽過一些,我也在巍城住過三年,約莫知曉他們倆說的事。

蕭長天即是巍城三大武林世家之一、以鑄劍之術聞名的蕭家族長。流闕是景池珩師父一手建立供世人學文修武之地,素來不争首位,如今景池珩是流闕的闕主。

在我看來,以他做事一貫的風格,不争首位卻不可能坐觀蕭長天獨大。

景池珩翻了一頁紙,淡淡道:“暫由你負責。”

我就知道謝钰在府裏并不是來給我教書的,實際上是為了幫景池珩處理流闕的事務!

謝钰道:“崔莊祖上世代走镖,在巍城本無名望可言。近幾年來,在新組長崔翼轍帶領之下,參與武林世事,占得一席之地,門下培養大批習武門徒,不斷壯大力量,跻身巍城三大世家的之一。崔莊之所以在短短數年間如此強大,論起來自然要歸功與朱策這位莊主的左臂右膀。朱策精于算計,善于機辯。挫敗前族長,助崔翼轍沖破阻礙坐上族長之位,後又成功助崔莊招納異域武學高手于門下,培養勢力。他近來的幾番謀劃狠狠踩了蕭長天的腳。這個人流闕也不能不防。”

景池珩又翻了一頁紙:“散布朱策的動向給蕭長天,等崔莊上門合作。”

“這就動他了?朱策的武學不高,防禦心卻極高。想要拿下他,并不容易,否則,以他得罪的對象,只要知道他的動向,任何一人足以抓他幾十回。臺面上講,流闕與崔莊尚有交情,你設計他被蕭長天抓走,又等崔莊合作救他。若他得知真相,恐怕從此與流闕為敵,而蕭長天若知道朱策被你插手救出,恐怕也會對流闕不利。更糟糕的情況是雙方聯手,流闕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發誓我以前真的沒看出謝钰有腦子清晰分析利弊。

“因此散布消息給蕭長天務必做得滴水不漏,這不是你最拿手的事麽?”景池珩合上書,垂眸問我:“醒了?鼻子還痛不痛,頭呢?”

“不痛。”我稍微動了動,便覺得身上纏了布條,“韶絮然呢?”

景池珩問:“餓麽?”

“你不會是把他一人仍在了山上不管罷?”

景池珩理都沒有理我。好歹他救了我的命,別的不說,對待救命恩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冷淡?你倆又不是仇人!

我遇刺這事很快在京都傳了開來,皇外祖母特遣了一波又一波的太醫前來,景池珩本來便是有急事在身,待我醒後便匆匆離了京都,府裏剩下一個老的,一個小的。小的是我,老的是歷事兩朝的老管家。

我叫太醫們都回去,他們卻說皇命在身,非要把脈問診。我這脈早十幾年就診不出什麽病,難為他們還給我開藥方,又弄得我很頭疼。

我這人平時脾氣還挺好,只是最近被太醫們折騰得脾氣很不好,這導致我出門跟人打了一架,很不幸磕破了膝蓋。

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淚:“謝先生說世子馬上就要到京都了,您說就不能消停點,老奴該如何向世子交代.......”

我驚得跳起來,忙扔了手裏的糕點要走。

平月啞然,張了張嘴,不明所以:“您要去哪兒?您還能走路嗎?”

我敲了一記她的榆木腦袋:“坐馬車,去侯府躲躲。”

她看我包裹着紗布的右腿:“世子必是回來看您的傷勢,您如今這樣了,總歸不會罰您抄律例的。”

我一口氣提不上來:“你是豬嗎?我這腿傷!不是手傷!難不成我從前都是用腿寫字的!”

她正緊道:“那您忘啦,世子交代了,您若再出去玩,律例加倍。”

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世子是屬于外表高冷,實則內心情根深種的人。不造你們看出來了沒?

同開兩篇文壓力有些大,《論》與《帝》走着兩個風格的調調,《帝》中男主祁寧性格與世子截然相反,外表溫厚親任,實則城府深重。

兩篇文中女主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帝》中昭陽的性格如果用兩個字概括,恰好是高冷,高冷的同時稍微有點偏狠辣。除此之外,《論》是第一人稱,而《帝》是第三人稱。

最近經常在兩種相反的風格中切換,感覺整個人都要很不好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