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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并沒有勾着他的手, 而只是勾在那個鑲金嵌玉的銀镯子上,那銀镯厚重,戴在她的皓腕之上時, 無風自動,落于豐肌之處, 自有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美,而他的腕骨寬過尋常人,那銀镯被扣在他的手腕上時,就好似是一只華美的鐐铐, 将他死死鎖住。

她的手指勾上銀镯,指尖就輕輕地蹭上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微涼, 指腹柔軟,只好似一片羽毛輕輕搔過他的手腕,傅顯心中一動, 已忍不住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

他緩緩回頭,垂眸去看這個窩在榻上的美人。

她的發鬓是亂的,臉色是蒼白的, 眼角還餘有一點可憐的紅,她擡眸看他時,那種剛剛醒來的驚慌失措已經悉數消失了, 餘下的只有一片潋滟的波光。

傅顯的手指忍不住痙攣了一下。

……他不想走。

從剛剛開始,他就不想離開這裏。

理智告訴他, 他不能,他身負血仇, 根本沒資格與任何一個人深切的交往, 況且她心中另有他人, 她的眼淚、她冰冷的身軀、發抖的姿态,無一不是那個“師尊”帶來的,他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裏,簡直就好似是咽下了一枚又酸又苦的果子,只覺得嘴中苦澀無比。

但他還想繼續享受美人在懷的滋味。

……無論如何,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他。

她剛剛就是縮在他懷裏的,他們貼得這樣的近,他的每一次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到曲紅绡的身子……她很輕、又顯得如此無力,只讓他恍惚之間産生了一種錯覺,好似他想帶她去哪裏,就能帶她去哪裏,想對她做什麽,就能對她做什麽。

她不會反抗的,她即使會反抗,那也一定是一種極其豔麗、極其令人興奮的“反抗”。

他在心中自嘲道:傅顯啊傅顯,她救你、照顧你、信任你,你卻是只不知感恩的狼!

他忽然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緩緩地放開了他緊緊攥住她的那只手。

曲紅绡還尤拉着他腕上的銀镯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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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顯的身形佁然不動,卻側過了頭,并不願意再多看曲紅绡一眼了。

曲紅绡晃他的動作瞬間停止了。

她茫然、委屈又有些不高興地道:“你不願意留下來?……我,我只要你陪。”

傅顯的喉頭在滾動。

半晌,他才嘶聲道:“你快睡吧,我走了。”

曲紅绡不說話了。

半晌,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似是有意無意地繞着自己的一縷烏發玩弄,紅唇輕啓,輕笑道:“可我睡着了,若是再做噩夢該怎麽辦?若是……再夢見我師尊怎麽辦?”

傅顯驟然回頭,冷冷地瞪着她。

曲紅绡噗嗤一聲笑了。

傅顯的心思實在是很好猜。

他從沒見過女人,也沒愛過女人,看見一個曲紅绡時,他就忍不住要圍着她團團轉,卻又不知道該怎麽伸出爪子把她據為己有、更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對她下手。

但他骨子裏是個酷烈非常的男人。

——他自己還在猶豫該不該下手,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倘若有別人觊觎他看上的獵物,他自然絕不會心慈手軟。

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如果他想要的獵物飄飄忽忽,心頭不知道在喜歡誰、想要誰,那他還能沉得住氣麽?

曲紅绡不是原主,對那什麽問舟真君是一點好感都無,時刻都在盤算着怎麽把那人搞死。可惜的是,她所占據的這幅身子裏還留存着原主的情感,以至于……她的噩夢做得如此真情實感,流下的眼淚也如此真情實感。

她覺得很煩。

曲紅绡自以前開始,就最不喜歡被別人管束,一朝穿越,她不僅身上中了個莫名其妙地蠱毒,還總是想起原書中原主最後的下場——

那便是,被剖去金丹,自生自滅。

被天山弟子玉梅花折辱,含恨而死。

這樣的命運,曲紅绡嗤之以鼻。

而原主的愛恨,她也嗤之以鼻。

——她要傅顯,現在就要。

她仰着頭,唇角挂着微笑,眼波潋滟,就這樣瞧着傅顯。

傅顯冷冷地、沉默地瞪着她,他漆黑的雙眸之中似乎已燃起了幽綠色的毒火,好似已要控制不住地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都燒掉。

他厲聲道:“你在激我?”

他離群索居是真、他沉默寡言是真,但他不是個傻子!此時此刻,若還看不出她想要什麽,那他的腦子才是真的壞掉了!

曲紅绡直起身來,一雙雪白赤足落地,腳腕上的銀镯又發出叮鈴聲,這聲音妙音天成,宛若塔檐銀鈴,叮鈴清脆。

她站到了他的面前,頂着那種酷烈到恨不得把她撕碎的目光,忽然噗嗤笑了一聲,随後嘆氣,道:“好啦,我知道錯啦,你回去吧,我要……去忙着了。”

說着,她就再也不看他一眼,轉過身去,竟是把自己的袍子套在了身上,好似是要出門一樣。

她說她要“去忙着了”。

這大半夜的,她要去哪裏?她要忙什麽?

傅顯緊緊地盯着她寬大翠袍之下的白色小衣……大半夜的,她本正在睡覺,穿得自然不會很穩重,只着了一件小衣,小衣之外,便套了那見流光溢彩、翠藍交加的寶衣,這衣裳她只是松松垮垮地穿着,雪白而纖細的腰肢便半遮半掩,實在不能算是端莊。

傅顯盯着她水蛇般的腰,蒼白的脖頸側上,青筋忽然一條條地暴起。

曲紅绡連一眼都沒看他,就要從他的身邊走過。傅顯忍無可忍,忽然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曲紅绡“嗯?”了一聲,斜斜睇了他一眼。

傅顯冷冷地道:“你這個人說話,從來都是這樣不算數的麽?”

——她剛剛才說,只要他陪的。

曲紅绡回過身來,淡淡地說:“我從不開玩笑,說話也從來都是作數的。”

傅顯攥着她手腕的手驟然用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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